“雞蛋卷多少錢一份?”
“雞蛋卷?八塊一盤,你要點?”
在滿桌人的注視下,迎念根本不在意他們是什麼表情,指著尚且空空如也的桌,一字一句道:“我、要、十、份。擺成一個圈,快點上,謝謝。”
老板一愣,“十份?
“對。”
“迎念,十份會不會太多……”大熊愣愣開口。
迎念頭一歪,手託著下巴,手肘撐在桌上,道:“我們幺幺想吃雞蛋卷,她想吃我就點,有問題嗎?”
她帶著笑的語氣,氣勢卻不怎麼溫和。連周窈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梁璃回神,笑容僵硬,說:“已經點過有雞蛋的菜了,雞蛋卷……”
“所以呢?”迎念反問,“你們點了雞蛋,幺幺就不可以吃想吃的了嗎?她隻是想吃一個雞蛋卷而已,八塊錢而已,你不讓點,那我點咯,怎麼樣?”
最後三個字,已經是質問加挑釁的語氣。
飯桌上氣氛尷尬,梁璃稍稍無措,“我沒有這個意思……”眼角餘光不知怎麼的,帶著絲絲委屈,朝陳許澤看去。
“那就別廢話。”迎念連話都不想聽她說。迎念轉頭笑著對老板囑咐,“老板,麻煩快點上。”
老板愣愣“哦”了兩聲,小跑去吩咐廚房下單。
點菜進行到這個地步,場面難看,誰都沒想到迎念會正面發難。這還不止,就在梁璃要把菜單交到別個手中的時候,迎念衝那個男生勾勾手,對方馬上下意識把菜單遞給她。
服務員站在一旁,筆尖在單上走筆,迎念一個菜一個菜點道:“蔥花炒雞蛋來一個,再加一個雞蛋烙餅,嗯,青椒炒雞蛋也不錯,加上!茶葉蛋有沒有?有啊,那來一盤,哦對,蛋炒飯再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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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聽傻了,什麼叫財大氣粗,迎念這就叫財大氣粗!
她在其他人點完菜以後,又點了滿滿一桌和雞蛋有關的東西。如果說一開始給周窈點雞蛋卷其他人還有話要說,到後來已經沒人敢有異議。
迎念家是開公司的,他爸的公司由他哥接手以後,越做越大,越賺越多,反正比滿校這大多普通學生要有錢的多。
她性格大方爽朗,以前沒少請他們吃飯,有一回借著“輸給”江嘉樹的由頭,還請他們去吃了一頓海鮮大餐。幾千塊下來,眼都不眨一下,最後賓主盡歡,大家玩得開開心心。
再加上平時迎念對朋友不錯,她擺明了是要給周窈撐場,就為這麼點事,誰會為了梁璃跟她起衝突?
而且要說起來,一個八塊錢一盤的雞蛋卷,周窈想吃,梁璃讓她點了不就是了,買杯奶茶也就這個價格,非要推三阻四,弄到現在這個地步,搞得迎念不爽,這頓飯大家也吃得不愉快。
像這種學校附近的小飯店,吃一次,大家一起湊一桌菜不過七八十塊,逼急了,迎念拿卡刷,包下整家店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就讓周窈一個在這坐著吃雞蛋吃到過癮……以她的性格,也不是幹不出這種事。
其他人高不高興,迎念反正是不在意的,周窈知道她是為自己出頭,但還是小聲說,“你點太多啦,吃不完的。”
“沒關系,這頓我付錢,吃不完打包!你吃的開心才好!”迎念朗聲一句,也是說給其他人聽。
她倆正說著,迎念面前多了一杯水——陳許澤給她倒的!
迎念一抖,差點嚇到。
陳許澤落座後,就隻給周窈和他自己倒了水。沒想到她迎念也有承蒙他倒水喝的時候,真是家門榮光,家門榮光!
……
飯畢,一群人往學校走,迎念挽著周窈走在前頭,買的一支檸檬味口香糖,你一根我一根,分著吃,不亦樂乎。
她們和其他人不一樣,走在道旁的樹蔭下,影子因一盞盞路燈時隱時現。
走進校門的那剎,周窈晃著和迎念牽著的手,忽然說:“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善良,熱情,大方,對世界充滿了善意。是隻有從小在充滿愛和幸福的環境裡才能養出來的。”
“其實啊,我真的很羨慕你。以前我從不覺得,我們會有什麼交集。”
迎念的腳步頓了一瞬。
周窈沒有停,這一次她走的比迎念快了小半步,一直一直晃著她的手,聲音溫柔。
“謝謝你肯和我這樣的人做朋友。”
周窈驀地站住,轉身輕輕抱住她。無名的校園小徑,觀賞用的池塘波面被風吹得微漾。她第一次說出,大多數人都不會在意的她的喜惡:
“——我好喜歡你呀迎念。是真的。”
晚風輕拂,在周窈十八歲的這年,終於開始聞到了另一種香氣。
作者有話要說: 迎念:我,第一幺吹,誰敢碰周窈,先砍再說!
——
這一章的念念是霸道總裁念!我要愛上念念了啊啊!
第12章 西風北風
你知道十三幺嗎。
是一種麻將胡牌的方式,很特別。
這個牌面的組成形式和一般稍有不同。你需要手握:一萬、九萬,一筒、九筒,一條、九條,各一張。然後再是:東、南、西、北、中、發、白,幾個牌各一張。
有了這些,尚且還隻是“聽牌”,是胡牌前的臨門一腳,想要贏,便需要再摸到一張——無論是東、南、西、北、中、發、白裡的任何一張,都可以。
在這幅被稱作“十三幺”的牌面裡,總共十四張牌,隻會有兩張,完全一樣。
一模一樣那兩張,將會組成唯一的一副對子。
有,且隻有一對。
——
陳許澤在空曠的教室裡做題時是午休時間,周窈和迎念去吃飯,叫上了原本不敢喝大佬“迎念”混在一塊的鄭吟吟。
女孩子間的聚會,男生不好湊趣,他們幾個兄弟,吃完早早散了,說去奶茶店坐坐消磨時間。
陳許澤沒興趣,一個人轉回教室。吃飯的人都還沒回來,他目不斜視,手插兜晃蕩著邁腿走到自己的座位。
從背影看,他微微聳拉的肩膀,毫無精神氣息,像是個老師上課時,永遠隻會趴在課桌上睡覺偷懶的後進生。
人不可貌相說的或許就是他這種人,壞學生的外表,不吝不羈的氣質,可怕是可怕了些,卻總也有飛蛾撲火的人,前赴後繼,試圖擁抱這團火堆。
自信心作祟,或許誰都以為自己能夠成為例外之中的例外。
梁璃走進來,陳許澤聽到腳步聲,和熟悉的兄弟不同,關系親近到這種程度,幾年下來,光是用聽就已經能夠分辨來人熟或不熟。
他懶得抬頭,對進來的是誰毫無興趣,並不關心別人的事。
直到陰影在面前遮下,梁璃纖細的腰身,被修改過尺度的校服包裹,看起來盈盈一握。
“你沒去奶茶店嗎?”
她聲音軟糯帶幾分清潤,笑容倒是和初次見面不同。不再是纖弱無辜的模樣,她的眼睛裡,亮著一種“聰明人”才懂的光。
陳許澤微微坐直身,往後一考,食指和中指夾著筆轉了兩圈,向上斜眼看著她。
話卻不太中聽,直接了當:“關你什麼事。”
梁璃並不生氣,也不委屈,少了那股矯作的氣質,反而笑得真切了幾分。
“嘖。”她皺了下鼻子,“真是兇啊。除了周窈,你還會對別的人好好講話嗎?”
指間夾著的旋轉的筆停下來,陳許澤面色慵懶,沒感覺她的“特別”,反而這一回的答復,又比上一句少了一個字:
“——關,你,屁,事。”
梁璃笑意稍斂幾許,過後仍噙起笑和陳許澤溝通:“你喜歡周窈對吧?”
“除了周窈自己,大概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她輕輕向前一步,裙擺搖晃,宛如隨風曳然的荷葉邊。或者說是梁璃本身和別人不同,就連坐下的姿態,也帶著幾分曼妙。
她坐在陳許澤的前桌,和他面對面,直視他的眼睛。
“我可以幫你。”
“周窈喜不喜歡你,你不想知道嗎?”
“如果她對你隻要有一點點在意,我想她就不會對我的存在,無動於衷。”
……
周末下午放假,一群人聚在江嘉樹家的別墅裡燒烤。迎念是表親,早就來過不知道多少次。她大爺一般躺在沙發上,除了串了幾個青椒,其餘“苦力”全都丟給江嘉樹去做。
江嘉樹罵罵咧咧,一邊罵,手上一般跟個老媽子似得,忙得停不下來。
人家兄妹之間的情趣,誰也無權多置一詞。
迎念在沙發上坐著,忽然發覺腳底長了個水泡,一摸還挺疼,苦著臉嚷道:“肯定是剛才走路走久了,我嬌滴滴的腳丫子啊,都長水泡了!都怪你,江嘉樹你個死變態!”
“這他媽也怪我?!”江嘉樹串著烤串,憤怒回頭,“你再嗶嗶信不信我把你烤了?”
兩人鬧著,迎念揪她的衣裳角,江嘉樹用胳膊肘懟她,兩個人就快廝打在一起。
周窈在意她的腳疼不疼,擔心問:“念念,痛不痛啊?要不要擦點藥膏。”
迎念一吸鼻子,立刻松開江嘉樹的手,不忘踢他一腳,“滾吧沒人性的!”對著周窈撒嬌道,“疼死了!還是幺幺心疼我!”
江嘉樹白她一眼,對周窈道:“樓上左邊第二間房的抽屜裡,有針線包,周窈你幫忙拿一下,弄根針來給她把水泡挑破了,省得她嘰嘰歪歪吵個不停!”
周窈立時說好,放下手裡的活計,上樓去拿東西。
周窈照著江嘉樹所說,到二樓的房間抽屜找出針線包,還特意檢查過,裡面確實有針,隨手捏了一根拿在手裡,握著包往樓下跑。
卻在樓梯拐角和梁璃不期而遇。
“啊。”周窈頓了頓,“你好。”
“你好呀。”梁璃笑得開懷,“樓下的廁所有人,所以我隻能上二樓去了。”
周窈點了點頭,對她的解釋興趣不大。
正要往下走,梁璃忽然叫住周窈,“哎對了,今天晚上大家會去聯誼——”她停了一下,“我是說男生們,約好在日新街那邊的蛋糕店裡見面,和我們藝術班的女生,你知道這事兒嗎?”
周窈眼神稍淡,“不知道。”
“日新街那家店聲音超級好的,去吃點心,都還要提前預約,排隊拿號!要不是早就說好了,還真的挺難訂到位置的。”梁璃說了這麼一通,唇邊彎彎,“晚上陳許澤也會去,你要不要也跟我一塊去啊?我可以介紹我們班的女生給你認識!”
和梁璃對視的這一眼,仿佛過了千年萬年,又僅僅隻是片刻。
周窈沒有猶豫,道:“不用了。我對人太多的場合沒興趣。”
“哎,是嗎?”梁璃像是很好奇,“今天燒烤人也挺多的,你也來了呢。我還以為你是喜歡一個人待在家的類型。”
幾句話說完,在樓梯上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周窈道:“不好意思,我要給念念拿針,先……”
沒等她把話講完,梁璃兩手拽著遮住半個手掌的衣袖,晃啊晃地,一蹦一跳從樓上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