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剛剛陸英舜當真說準了那些林與鶴的想法,林與鶴都要覺得對方是想要報復陸難才故意找他說這些的了。
陸英舜仍舊是笑眯眯的, 好整以暇地問:“你想知道嗎?”
兩人之間有著半步距離,若即若離。陸英舜很有分寸, 沒有繼續接近,也沒有急於肢體碰觸。
他看起來彬彬有禮, 配上英俊的笑容,愈發顯得頗有紳士風度。
“你想知道的話, 我可以慢慢跟你講。畢竟心動的開始,是愛情裡最浪漫的事。”
陸英舜說話時也很優雅。
“我們的時間還有很長。”
但林與鶴聽了卻很不爽。
誰和你時間很長?
林與鶴搖頭, 索性不打算聽這理由了:“不用了,我不會同意的。”
被他如此直白地拒絕,陸英舜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連臉上笑意都沒有消減幾分。
“不用急著回答,阿鶴, 你可以多考慮一下。”
他眨了下眼睛。
“畢竟, 過於急切的否定也是心虛的一種。”
林與鶴並沒有被陸英舜影響。
他堅持道:“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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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英舜笑:“你可以再想一想。”
有些念頭,一旦被挑明就會扎根瘋長,動搖原本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堡壘。
他不著急。
林與鶴基本能猜到陸英舜在想什麼, 他索性也不再和對方爭論。
畢竟他修讀過心理學, 面對陸難之外的人,林與鶴想要猜透對方的心思並不太難。
陸英舜太自信了。他是天之驕子,習慣性地掌控一切,想要的都會送上門來, 大概從來沒有失敗過。
所以即使在這種時候,陸英舜也還是一樣的篤定。
林與鶴沒有興趣糾正陸英舜的想法。
對這種人, 說得越多他反而會越興奮。
林與鶴直接問:“你對我說這些,不怕我先生知道嗎?”
聽見“我先生”這個稱呼時,陸英舜的笑終於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不過他還是很淡然。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和他沒有關系。”
林與鶴卻被惹怒了。
“怎麼沒有關系?”
他連聲調都抬高了,罕見地動了怒氣,望向陸英舜的眼神冰冷。
“要不是他,我根本不會和你有任何關系。”
陸英舜挑了挑眉,視線如鏈,牢牢地鎖在他身上,愈發興致盎然。
“阿鶴,”陸英舜聲音輕緩,“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看
。”
林與鶴:“……”
你有病吧。
多年的涵養讓他壓下了這句差點脫口而出的髒話,不過顯然,這句話已經明晃晃地被林與鶴寫在了臉上。
陸英舜看出了他的反應,笑了笑,問:“你覺得我變態嗎?”
“我們都是一樣的,”陸英舜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我,和大哥。”
“你知道大哥當初是怎麼關注你的嗎?他手下至少有三個人,常年向他匯報你的動向。”
“不然,他怎麼那麼及時地知道你繼母要賣掉你,出面來幫你?”
“哦,或許不應該說當初,現在也一樣。”
陸英舜笑眯眯地說。
“現在匯報的人應該更多了。”
林與鶴皺眉。
陸英舜看著他,繼續耐心地解釋。
“阿鶴,你脾氣一直很好,能讓你生氣並不容易。會生氣,代表你亂了情緒,也代表我能影響你。”
“所以我覺得你生氣的樣子很好看。”
因為這是他親手牽動的,最真實生動的情緒表現。
陸英舜像一個最厲害的辯手,邏輯完美,姿態優雅,把所有利害得失一一剖解得條理明晰。
“你和大哥差十歲,你還沒有畢業,沒有工作,大哥現在卻是最忙的時候,他要把大半時間分給工作。你們的領域不同,以後沒有充足的相處機會,慢慢地也會失去共同語言。”
“感情需要維系,”陸英舜說,“它是會被衝淡的。”
“時間長了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緩聲道。
“所以我想讓你多考慮。”
“時間再長我也不會考慮的。”
林與鶴拒絕地斬釘截鐵。
他冷著臉聽完了陸英舜說的這麼一大段,終於給了對方最後的回答。
“我們之間的感情,用不著別人來評判。”
林與鶴語氣冰冷。
“還有,我剛剛生氣是因為我先生被輕視,不是因為你。”
“換了誰這麼和我說他,我都會生氣。”
陸英舜饒有興致地望著林與鶴,說:“我說過,不用急著下結論。”
他彎了彎唇角,笑起來顯得那英俊的面容愈發迷人。
“如果真的堅信,你也不會在意別人說什麼了。”
林與鶴沒有再回應。
他的情緒早已平復了下來,也不會再被陸英舜所煽動。
陸英舜有一套自己的邏輯,交談時讓人很容易被繞進去。但這對林與鶴來說卻是適得其反。
他也不打算再奉陪了。
“三少。”
林與鶴心平氣和地說。
“你不是為我提供了另外一個選擇,你是為我證明了,我隻有一個選擇。”
陸英舜挑了挑眉 ,他再想開口,卻被林與鶴搶先了一步。
“你對我有興趣,感到好奇。你覺得這種感覺對你來說很新鮮,你想要挖掘更多,想要改變我。”
林與鶴望著陸英舜,漂亮的眼眸裡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和那深藏在溫和之下、不可動搖的堅定。
“你想找一個不輕易順從你的人,這樣你就可以玩得更久。你把這種新鮮感,當成了喜歡。”
“但它不是。”
林與鶴一字一句地說。
“控制和徵服,不是愛情。”
陸英舜的笑容明顯地消退了幾分。
他的聲音還算平靜。
“你還沒有和我相處,就這麼一句話下了判定?”
“你了解過我嗎?就說我隻是想玩遊戲?”陸英舜說,“你還是在逃避愛情,給所有人都貼上‘不可能’的標籤……”
林與鶴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輕聲說:“不是所有人。”
陸英舜皺眉:“你什麼意思?”
林與鶴的語氣反而完全平靜了下來:“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三少。”
“你能輕易地看穿每個人,能精準地找出心結,影響別人的情緒——你很清楚自己的這個優勢。”
“其實,他也一樣。”
林與鶴的目光柔和了下來,聲音也放請了。
“他也一樣擅長,你們真的很像。”
“但哥哥從來不會把這種聰明用在我身上。”
——最後這句話如一聲驚雷炸響,陸英舜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
這是兩個人最鮮明的差別。
也是無法逾越的差距。
統一下課的鈴聲在校園內響起,教學樓裡出來了不少學生,空蕩蕩的四周逐漸人來人往,提前下課的林與鶴也沒有再和人繼續談,他客氣地和陸英舜道了個別,轉身離開了。
等林與鶴走出了很遠,陸英舜依舊在樹下遙遙地望著他,神色晦暗復雜。
不過林與鶴已經沒心思留意這些了。
他走開沒幾步就拿出了手機,找到最熟悉的那個名字,給人發了條消息。
堆積的思念到了極點,蟲豸一般啮噬著他。
每咬一口卻又留下一分誘人深陷的甜。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陸難工作太忙,即使到了收尾階段,依然在夜以繼日,林與鶴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不是在忙,所以就隻發了一條信息。
隻是他發完仍然沒能緩解多少,就翻著口袋找出了耳機,想戴上聽一下哥哥之前發來的語音。
耳機才剛連接上,鈴聲就響了起來。
林與鶴看向屏幕。
是陸難。
對方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
電話接起來時,林與鶴深呼了一口氣,想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
“寧寧?”
但熟悉的低沉男聲響起時,林與鶴卻還是
一瞬間被堵住了喉嚨。
眼眶漲得發疼,他艱難地,過了好幾秒才咬出一句。
“……哥哥,我想你。”
電話那邊靜了半拍,隨即那略顯嘈雜的背景音忽然安靜下來,隻剩下男人略帶急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