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祝阿姨當年懷.孕時的就診記錄。”
林與鶴愣了,怔怔地看著他。
“我們也找到了當年的醫生,和祝阿姨的同事,了解了那時候的情況。”
耿芝斂了笑意,眉宇間的英俊更甚,無聲的威懾沉甸甸地壓下來。
“起初,祝阿姨並沒有備孕計劃,她是意外懷.孕的。”
接下來的事病歷上的問診記錄就寫得很清楚了。
“得知自己懷.孕之後,祝阿姨就沒有想過要把孩子打掉。醫生也告知了她加重哮喘病情的可能性,是她自己決定要把孩子留下來。”
整沓a4紙是被訂在一起的,翻到後面還有另外的病歷。
“懷.孕前後,她氣管和肺部的狀況並沒有發生明顯變化。”
耿芝把那沓紙推到林與鶴面前。
“小鶴,你應該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意味著祝雲瑤的哮喘病情並沒有因為生育林與鶴而加重。
林與鶴沒有害死他的媽媽。
林與鶴愣愣地翻看著那年歲久遠的手寫病歷,他不知道這理應被到期銷毀的病歷是從哪個落滿了灰塵的櫃子裡找出來的,也不知道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說明究竟耗費了調查者多少力氣。
他隻知道有人花盡心血、殚精竭慮。
隻為幫他解開一個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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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鶴,你是醫學生,大概會更了解意外這個詞。”耿芝低聲道,“世事無常,可能有些前一天還好好的病人,第二天就突然不行了。生命總會有意外,找不到原因。”
“別再把祝阿姨的病歸咎於你自己了。”
林與鶴垂頭看著病歷,看了很久,才有了一點反應。
“……嗯。”
面前的餐碟中被放入了兩隻剝好的白灼蝦,蝦仁飽滿,肉質緊實剔透。
身旁的默默剝蝦的陸難道:“吃飯吧。”
擰結已久的心結不一定能直接解開,但隻要能開始。
就一定會有被解開的那一天。
吃完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耿芝回了他的住處,林與鶴則和陸難一起,回到了鳳棲灣。
進門開燈,眼前的環境隻有一瞬間的陌生,然後迅速被反應過來的身體識別出“家”的信息。
溫和的暖意撲面而來,林與鶴摘下圍巾,他已經沉默了很久,現在終於開了口。
“哥哥。”他問,“耿哥說‘我們找過當年的醫生’,那個我們……是不是包括你?”
陸難剛脫下外套,正在摘領帶。他停下了動作,長指勾著領結,偏頭看向林與鶴。
“這是你和耿哥一起幫我查的,是嗎?”
林與鶴回望著他。
陸難緩緩地摘下了領帶,說:“那些病歷,是在謝明深醫生的幫助下找到的。”
謝明深是林媽媽.的同事,也是有資格證的醫生,找起來有效率得多。
他之前一直沒有回國,是被誰請來幫忙的,答案一目了然。
林與鶴垂下眼睛,頭頂的燈光灑下來,將他長長的眼睫照出一片淡淡的陰影。
他輕聲說:“謝謝你。”
眼前稍稍一暗,有人走近過來,隨即額上一熱。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不用謝。”
還沒有脫掉暖和的毛衣,林與鶴就落入了一個更溫暖的懷抱裡,輕吻一直落到耳畔,陸難總是這樣,總喜歡細細密密地親他,與深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
輕吻太密,他遲了半拍才聽見耳邊的聲音。
“……什麼?”
林與鶴睜大眼睛看向陸難。
男人並沒有重復,隻低下頭來吻了吻他的眼睛。
但林與鶴還是聽見了。
陸難說的是一句法語——
“我的小王子。”
林與鶴想起自己送人的那支草玫瑰。
他小聲問:“那你是我的玫瑰嗎?”
兩人距離太近,光照下的視線也恍惚,林與鶴隱約看見男人笑了笑,又輕輕來吻他。
“我在b612星球上,永遠朝著你的方向生長開放。”
林與鶴覺得,哥哥不是玫瑰。
哥哥是甜玫瑰。
——
真奇怪。
陸難在旁人眼裡,是嚴寒,是凍冰,是無法接近的利刃和一碰就會流.血的硬稜。
在林與鶴眼裡,他卻是玫瑰,是陸可愛,是有一點兇但從來不會發脾氣的老板娘。
感情真是最古怪的濾鏡。
——
晚上林與鶴很早就上了床,但因為暖身體的事情,他真正睡著時已經不早了。
醒來時床上已經隻剩了他一個人,林與鶴聲音含混地叫了幾聲“哥哥”,沒有人應。
哥哥去上班了嗎?
昨晚的溫暖尚未褪去,林與鶴整個人像被泡在溫泉裡,思緒也還沒太清醒。他迷迷糊糊地下床走出臥室,去客廳裡看了一眼,沒有人,不過餐廳裡也還沒有早飯。
那哥哥應該還沒走。
如果陸難出門的話,總會提前把早餐給人準備好。
林與鶴轉了一圈沒找到人,就朝書房走了過去。
果然,他剛按下門把手推開一條細縫,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動靜。
是方木森的聲音。
“目前新一批不利輿論主要集中在陸董個人身上,包括原有的‘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一類的傳言……”
林與鶴聽見就一肚子火。
那些小報又在亂寫些什麼?
他還沒怎麼睡醒,想也沒想就推門走了進去。
“哪裡克妻了?”林與鶴忍不住反駁,現身說法,“我明明還好好的。”
直到走進去,他才發覺不對。
屋裡居然沒有方木森的身影。
林與鶴一怔。
書房裡隻有陸難一個人,但他面前的屏幕上卻同時顯現著數個圖像。
其中一個分屏裡,正是方木森的影像。
陸難並不是在聽方木森的單獨匯報。
他在開視頻會議。
林與鶴後知後覺地清醒了過來。
他懵了。
攝像頭正對著林與鶴的方向,他能看到屏幕上那麼多人,所以那些人……
也能看到他。
林與鶴僵住了。他看見陸難也轉過身來,看了過來。
他正忙不迭地想要道歉,卻聽見陸難說。
“別光腳跑,把鞋穿好。”
“……?”
林與鶴顯然沒想到陸難被打斷會議的反應會是這樣。
他不由又瞥了一眼屏幕,發現屏幕上的十幾格影像一動不動,雖然每格分屏都有不同的人在,但他們似乎都靜止了。
這是不是說明那邊聽不到這裡的情況?
林與鶴僥幸地想著,還沒能松口氣,就聽見了方木森的聲音從電腦中傳來。
“夫人早。”
接著,那些“靜止”的影像終於有了動靜,眾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接二連三跟著道。
“夫人。”
“夫人好。”
林與鶴:“……”
林與鶴慌了。
作者有話要說:慌啥,又沒有被看到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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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有了動作的人還是陸難。
見林與鶴一直愣愣地站在那兒,陸難便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走到門邊,陸難彎腰去拿備用拖鞋,動作格外自然。
看樣子,他竟是想直接幫人把鞋穿上。
林與鶴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哪能再麻煩對方,匆忙接過了拖鞋穿好,低著頭說了一句。
“對不起、打擾了!”
然後他就急匆匆退了出來,把門嚴嚴實實地關好了。
直到走出書房十幾米遠,林與鶴的臉還在發燙。
完蛋了。
他癱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頭都不好意思抬起來,整張臉埋進了抱枕裡。
如果這時候有雞蛋,林與鶴覺得自己完全能用臉上的高溫把它煎熟。
這可太……
太沒臉見人了。
林與鶴好一會兒都沒能緩過來,他稍稍想轉移一下.注意力忘掉這些,耳邊就會響起那些接二連三地叫他“夫人”的聲音。
天哪……
他恨自己不能把這段記憶從腦海中挖出去。
直到司機送來做好的早餐,林與鶴才勉強收拾好情緒,把碗筷拿來擺放好。
又過了一會兒,書房那邊才傳來一點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