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林與鶴如願的累到開始發困,洗漱之後就準備睡了。身體的疲憊帶來了休息的渴求,入眠後也可以讓思緒停歇片刻。
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跑得太久,受了涼風,林與鶴的氣管又有些難受,開始斷續地低咳。
不過他早就習慣了,冬天原本就是哮喘發作的高峰期。陸難問他時,林與鶴也說沒關系。
“可能太累了,休息一晚就好了。”
陸難雙手撐在床鋪,將人籠罩在自己身下,他眯著眼睛看著林與鶴,神情似乎不太相信。
“真的。”林與鶴又保證了一遍。
想著昨天耽誤對方睡覺的事,他還有些歉意:“哥哥也早點休息。”
陸難薄唇未泯,沒有說話。林與鶴看了看他,主動上前,貼了貼男人冷硬的唇線。
“晚安。”
他剛退開一點,就被另一個人重新拉回了距離。
晚安吻總是很甜。
隻是到了第二天清早,情況就不太好了。
林與鶴的低咳並沒有加重,但他頭暈腿軟,喉嚨腫痛,鼻音重得像帶上了哭腔。
他到底還是感冒了。
因為頭暈,林與鶴醒得有些遲。陸難已經離開了,這兩天他在忙一個並購案,走不開,再加上臨近年底,工作任務相當繁重。
林與鶴發現自己感冒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幸好哥哥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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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反應是,下次的心理咨詢好像可以推遲了。
不過這幸.運也沒能堅持太久,晚上陸難回來時,林與鶴的情況還是被發現了。
“都什麼症狀?發燒了沒有?”陸難的衣服還沒換下來,隻把袖口解開了,露出緊實有力的小臂。
但他皺著眉抬手覆上人額頭時,動作卻輕得像溫柔的落吻,“去拿過藥了嗎?”
“沒發燒,就是有點鼻塞。”林與鶴乖乖地任人動作,瓮聲瓮氣地說,“家裡有藥,就是普通感冒,沒事的。”
他的“沒事”在陸難那裡的可信度顯然不高,陸難又盯著他量過了一次體溫,發現確實沒什麼異常後才停手。
陸難問:“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嗎?氣管疼不疼?”
“沒有。”林與鶴搖頭,安慰說,“其實就是換季感冒,一到這個時候就容易得,我習慣了,真的沒事。”
隻是陸難聽完他的話卻並沒有被怎麼安慰到,聽見那句“習慣”時,男人的眉心反而皺得更緊了。
但現在也不好和病人討論別的,陸難反復確認過林與鶴真的沒事之後,才催他去吃藥,早點休息。
林與鶴答應得很乖:“我去洗個手,一會兒就吃。”
因為有前科,陸難原本想監督人把藥吃完。但他的電話響了起來,就隻能暫時先去處理了一下工作。
等陸難再有空去看林與鶴時,已經到了休息時間。
“藥吃了麼?”陸難問。
林與鶴說:“我剛拿到屋裡來,現在吃。”
盡管不是很及時,不過陸難的確看見了林與鶴拿來的水和藥,就沒有再多問。
等他洗漱回來,林與鶴已經吃完藥躺下了。
陸難上前,床上的人呼吸平靜,似是已經睡了。
感冒本來就要多休息,而且藥裡可能也有催眠成分,陸難便沒有再打擾他。
幫人將被角掖好後,陸難就關掉了房間裡的燈。
隻是他沒有想到,燈才關掉沒多久,身旁本該睡下的人卻突然開始悶咳,聲音斷續壓抑,透著難以忍耐的痛苦。
陸難剛一伸手,就聽見一聲痛苦的嗆咳。
“咳、咳唔……”
他心口一緊。
“寧寧,怎麼了?”
燈光重新亮起,陸難這才看清男孩臉上的痛苦神色。
他已經坐了起來,正掩唇低咳著,面色有些漲紅,似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陸難伸手幫他在後背上順氣,卻沒有多少效果。最後,還是男人伸手過去,掐住那白.皙顫抖的脖頸,卡在喉管處的手指猛然收緊,才讓林與鶴在劇烈的嗆咳聲中,把東西吐了出來。
陸難迅速撤開了力度,卻還是在那細膩皮膚上留下了鮮豔的指痕。
他的另一隻手接住了林與鶴吐出來的東西,躺在掌心中的赫然是一顆湿漉漉的白色藥片,還有一個被融化了小半、已經看不清顏色的膠囊。
卡住林與鶴的,正是他剛剛吃下去的藥。
膠囊已經被融化了一點,裡面的藥粉撒了出來,苦得林與鶴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被苦得舌尖發澀,兩頰發麻,就著陸難的手喝完兩杯水之後,才稍稍把那味道壓下了些許。
但那苦味太難散去,呼吸時依舊滿是痛苦。
林與鶴又自己喝了一杯水,才終於能夠開口。
“藥……太大了,沒吃下去。”他小聲和陸難解釋。
陸難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沉默了幾秒,似是花時間將翻湧的情緒壓退了些許,才道。
“吃得太急了?”
“不是。”林與鶴說,“是我吃藥一直很難……總是容易吞不下去。”
林與鶴從小吃藥就很困難,他的喉嚨似乎天生很窄,正常大小的藥片都很難吞咽下去。經常要喝掉很多水,等藥片都開始融化了,才能勉強被順下去。
藥片都這樣,膠囊就更難了。
陸難皺眉,問:“那你之前感冒時怎麼吃的藥?”
林與鶴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唇,很小聲地說:“之前不吃,撐過去就好了。”
吃藥的過程太過艱難,林與鶴小時候甚至寧願捱著打針的疼都不想吃,長此以往,他就生出了不小的陰影。
反正感冒也是可以自愈的。
陸難:“……”
他的臉色更陰沉了。
男人的胸口起伏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他拿過了林與鶴手中空下的水杯,換了一杯新的溫水,又把藥箱也拿了過來。
趁著林與鶴喝水的時候,陸難戴上一次性手套,拿出一顆新的藥片,用瓷刀切開,分成了小份。
膠囊不好拆開,容易傷胃,陸難就翻著說明書,找了包近似藥效的感冒衝劑出來。
等林與鶴喝完水,小份的藥片和衝好的藥已經擺在了他面前的小桌上。
林與鶴摸了摸鼻尖:“謝謝哥哥……麻煩你了。”
“我不覺得麻煩。”
陸難神色不虞,但還是開了口,“我寧願你多麻煩我。”
林與鶴有些愧疚:“這是我應該自己做好的事……”
被這樣將藥切開衝好的對待,隻在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遇到過。
陸難沉默了片刻,卻說:“我不這麼覺得。”
他剝開了一塊不知從何處拿來的糖,淡淡的甜香味溢散開來。
“寧寧。”
陸難說。
“我更想讓你來我身後,做個小朋友。”
056
林與鶴的腦海猛地空白了一瞬, 幾秒後才重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來我身後,做個小朋友。
他又想起了婚禮前陸難曾經說過的話。
“你要對我更任性一點。”
林與鶴很難描述自己此刻的情緒,他看著男人抬手過來,摸了摸.他的頭發。
“你這個年紀, 本來也還是個小朋友。”
陸難俯身, 親了親他的唇角。
“現在, 小朋友該乖乖吃藥休息了。”
明明沒有發燒,林與鶴卻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燙。
林與鶴重新喝了一份藥。雖然藥片吞咽還是有些困難,衝劑的味道也很苦,但好歹沒有再卡在喉嚨裡。
剛用水把衝劑的味道壓下去, 他的唇邊就被遞來了一塊甜津津的糖。
林與鶴頓了頓,然後聽見陸難說。
“吃完我陪你去刷牙。”
男人的聲線依舊低冷,像是冷硬的鋼筋鐵骨, 在這個寒冷的、生著病的夜晚,構建起了遮風避雨的庇護之所。
林與鶴沉默了數秒,最終還是啟唇, 含.住了那顆清甜的軟糖。
糖一入口, 被苦到發麻的唇齒終於得到了些許緩和,品出了一點愜意的、熟悉的甜。
林與鶴眯了眯眼睛,漂亮的眼廓微微彎起。
然後他就被壓下來的男人親了一下。
又親了一下。
兩個人一起去了洗漱間,林與鶴重新刷牙,陸難則站在他身側, 洗了下手。
因為不著急離開, 陸難洗手的動作並不快。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水流下衝洗著,動作不疾不徐, 卻平白讓人想象出了它們的有力。
那雙手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莫名讓人聯想起了它做各種動作時的模樣。
林與鶴含.著牙刷的動作停了一瞬, 直到察覺了面前洗漱鏡中陸難看過來的目光,他才連忙收回了視線,匆匆忙忙地認真刷好了牙。
刷完他就側過身去拿毛巾了,所以也沒有看到鏡子裡男人那晦暗不明的眼神。
洗漱出來重新上床,林與鶴乖乖躺好蓋上被子,屋內大燈關掉了,隻剩下夜燈的暖光。
身側的男人伸手過來,覆在了他的額頭上。
林與鶴小半張臉埋在被子裡,輕聲說:“沒有發燒。”
陸難確認完體溫,又問他:“冷不冷?”
林與鶴搖頭,軟被和枕頭被他的動作惹出窸窸窣窣的柔軟聲響。
“不冷。”
被子是加厚的鵝絨被,柔軟又輕便,已經很暖和了。
隻不過男人似乎仍然不怎麼信任這被子,又或者不太信任林與鶴的回答。夜燈關掉後,陸難還是伸過手來,把林與鶴撈進了自己的被子裡。
林與鶴:“……?!”
他有些懵:“……哥哥?”
他說話的時候,陸難已經用另一隻手將兩床被子疊在了一起,還把林與鶴背後的被角掖好了。
“睡吧。”陸難說,“這樣暖和一點。”
不隻是暖和,現在已經是燙了。雖然兩人都穿著睡衣,但彼此的體溫似乎還是透過柔軟的衣料傳遞了出來。
林與鶴甚至有些不太敢說話,怕自己一開口,氣息就會直接打在人頸間。
“會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