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森說的都是泰平的事,林與鶴正想著自己要不要避嫌,就見陸難的目光落了過來,在他身上停頓了幾秒,隨即朝他招了下手。
林與鶴走了過去,和對他頷首示意的方木森打了個招呼,他正要和陸難說話,卻見男人直接將手伸了過來。
骨節分明的大手蹭過臉頰,落在了林與鶴身後。頸後傳來了一點輕微的拉扯感,林與鶴這才反應過來,陸難在幫他整理帽子。
他有點不好意思:“謝謝。”
陸先生真是個細心的人。他想。
方木森很識趣地打住了匯報的話題,道:“海滇的三處住宅都已經收拾完畢,今晚就可以入住。”
林與鶴心裡“咯噔”一下。
入住?他不是訂完婚就回學校嗎?
陸難正要說話,看見林與鶴的表情,忽然改了主意,問:“寧寧想去哪個?”
林與鶴有點無措,他完全沒想過外宿的事,更不要說是和陸難同.居。
“我嗎?我明天還有課……”
剛剛才被誇過細心的陸難卻像是完全沒聽懂林與鶴的暗示一樣:“那三個地方離你們學校都不遠。”
他還說:“有一處就在燕大西校門外兩公裡的地方,十分鍾就能……”
但說著說著,陸難卻突然把話打住了,他皺著眉,伸手輕輕掐住了林與鶴的下巴:“別咬。”
“唔?”林與鶴雙.唇微張,被掐得有些茫然,直到陸難從方木森手中接過剛拆開的湿巾,用湿巾在他唇.瓣上輕輕擦拭了幾下,林與鶴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的唇出.血了。
忙了一天沒怎麼喝水,剛剛林與鶴在緊張之下不自覺抿唇,就又把嘴巴給弄破了。
Advertisement
陸難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擦拭的動作卻還是很輕緩。幫林與鶴擦完唇上的血跡,他也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直接道:“先送寧寧回學校,晚上去鳳棲灣。”
方木森輕咳一聲,頷首應下了。
林與鶴有點懷疑,他咳的那聲好像是在忍笑。
方木森先離開,剩下兩人簡單吃了些晚飯才走。林與鶴被盯著喝了一大碗湯,倒真是暖和了不少。
吃完,兩人一同離開。汽車駛出酒店,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沒走出多遠,路旁街燈便亮了起來。
燈光明滅閃爍,車流緩緩交錯。林與鶴透過車窗向外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他轉過頭來,卻意外發現身旁一直沉默著的男人居然在看他。
陸先生為什麼一直盯著他看?林與鶴疑惑,是他的帽子又沒弄好嗎?
林與鶴正想去摸帽子,被他察覺了視線的男人已經淡然地收回了目光,平靜開口道:“今天上午扭傷腳踝的那個人,叫方子舒。”
林與鶴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他沒想到男人會主動提起方子舒。
“她的父親方強是大誠基.金的總.理事。方強之前想收.購我手裡的投資公司,因為他和我的接觸,外面傳出了一些消息,說我們有聯姻的意向。”
林與鶴聽沈回溪說過這些,點頭:“嗯。”
陸難道:“但我無意出.售公司,這合作到最後也沒有談攏。我們之間隻有商業洽談,沒有其他聯系,我和方子舒從始至終沒有接觸過。”
林與鶴聽到這兒,才反應過來對方竟然是在和自己解釋。
他道:“我明白的,您不需要解釋這些……”
陸難卻說:“不,我需要。”
他看著林與鶴,目光和語氣都很認真:“我知道你可能不介意這種事,但我必須解釋。”
他說:“這是我的義務。”
林與鶴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陸先生的態度如此鄭重,他簡直要懷疑車廂內也有攝像頭在拍了。
其實林與鶴之前就發現了,陸先生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並不像傳聞中那般冷情冷心。如果當真有喜歡他的人能和他在一起,大概會過得很幸福。
他這麼想著,卻完全沒有多少和對方結婚的人是他自己的自覺。
陸難問:“上午你和她發生了什麼?”
林與鶴一五一十地說了,沒有隱瞞。
他說得很詳細,畢竟方總現在還持有不少泰平的股份,林與鶴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給陸先生添麻煩。
但他沒有想到,陸難聽完之後,第一句話卻是:“她加你微信了?”
怎麼感覺陸先生的關注點有些偏?林與鶴想著,點了點頭:“她要了我的號碼。”
男人的神色有些微妙,他問:“那你加她了嗎?”
林與鶴有些拿不準他是想讓自己加還是不想,如實道:“我還沒來得及看手機,回去看一下。”
陸難:“……哦。”
他沒再說什麼,表情卻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不久,汽車抵達了燕城大學。訪客門牌隻在單次有效,汽車便停在了校門口。
剛剛在路上,陸難已經接過兩個電話,臨下車時,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林與鶴很清楚他有多忙,堅持沒有讓人送他進去。
陸難沒說什麼,隻把自己的大衣給了他。
長款大衣垂到小.腿,正好能把林與鶴嚴嚴實實地裹住。那種木質香水的淡淡沉香味縈繞在周.身,很好聞。
很多人會覺得木質香水有些澀,不過林與鶴很喜歡。
這種氣味讓他感覺很安心。
陸難看著男孩乖乖被自己的衣服裹住,忍不住又有些手痒。不過他最後還是克制了下來,隻抬手幫人整理了一下衣領。
“到宿舍之後給我發個消息。”
這也是那種家長式的叮囑。
林與鶴點頭:“好。”
夜晚的風很涼,但宿舍離校門不遠,又有一件大衣護著,回到宿舍時,林與鶴的身子還是暖的。
宿舍幾個人都在,正在咋咋呼呼地討論著成績。林與鶴和大家聊了幾句,坐在椅子上給陸難回了條短信。
“鶴鶴,”沈回溪叫他,“下個月有個極限運動聯賽要在北京舉行,你要不要去看?”
祝博周末要直播,甄凌又有嚴重的恐高,所以這種事沈回溪一般隻問林與鶴。
林與鶴一聽,眼睛都亮了:“想去!”
雖然他的身體受哮喘的限制很大,但林與鶴對極限運動一直很感興趣,之前還去攀巖社和滑板社觀摩過。
沈回溪走過來:“那你關注個公眾號,這比賽我有個朋友投了贊助,我讓他們在後臺給你發個電子門票。”
林與鶴依言打開了微信,他剛想搜索沈回溪說的名字,屏幕上突然跳出來了一個消息提醒。
是好友申請。
站在他身旁的沈回溪隨意瞥了一眼提示:“誰啊,方子舒?”
“嗯,她今天說了要加我。”林與鶴說著,點開了“新的朋友”,卻是愣了一下,“咦?這怎麼有兩個好友申請?”
等他看清另一條申請時,卻是徹底驚住了。
隻見屏幕上那條顯示著——
【新的朋友:我是陸難】
沈回溪:“……?”
林與鶴:“……???”
陸先生?!這是什麼時候的好友申請?!
沈回溪好奇:“不是,這怎麼回事,你沒加陸董微信?”
“不是……”
林與鶴思緒正混亂著,聲音都變得有些虛弱。
他想起來了,這個好友提示其實跳出來過不止一次,但每一次林與鶴都以為這是通訊錄的自動推.送,直接點了忽略。
林與鶴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忍不住開始心慌。
這些天的幾次提示,不會都是……陸先生主動加的他吧?
他越想越心驚,他到底把這申請忽略了多久?
林與鶴的語塞落在沈回溪眼中,卻已經變成了另一種含義。
看過訂婚宴上陸難對林與鶴的態度之後,沈回溪早已改變了之前的想法。他輕咳一聲,問:“咳……是不是你們吵架,然後你把他刪了?”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像是在忍笑:“我看陸董挺嚴肅的,沒想到他也會被對象拉黑,還得主動把對象重新加回來。”
林與鶴:“……”
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016
林與鶴之前還看過訂婚宴的司儀硬著頭皮胡扯,卻沒想到這麼快自己也要來這麼一遭。他胡亂解釋了一通,好不容易才把沈回溪瞞了過去。
也幸好沈回溪並不是什麼多嘴的人,幫林與鶴領完門票就先走開了。
沈回溪離開後,林與鶴繼續對著手機發愁。他想起剛剛在路上,陸先生還問過他加好友的事,當時林與鶴還有些奇怪,為什麼陸先生的關注點是這個。
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真正的原因。
一想起來在陸難眼中,自己連方子舒都加了好友,卻唯獨不通過他的申請,林與鶴的心態就不由有些崩潰。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現在解釋還有用嗎?
對著手機糾結了許久,林與鶴最終還是不得不選擇了通過申請。
他碰屏幕的動作極輕,蜻蜓點水一樣,點完後就迅速收回了手,簡直像是怕被咬到似的。
但是該面對的總還是逃不過,林與鶴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準備先給陸先生道個歉。
屏幕上已經跳轉到了聊天窗口,林與鶴斟酌著措辭,剛打了兩個字,卻突然發現對方的狀態已經變成了“正在輸入”。
林與鶴:“……”
陸先生不是忙工作去了嗎?
他莫名生出一種做錯事被家長抓個正著的心虛感,那邊的信息已經發了過來。
【到宿舍了?】
【嗯。】林與鶴回復他,【抱歉陸先生,我之前沒有留意好友申請,剛剛才看到】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話,隻發來了一張圖。
那是張截圖,截了林與鶴剛發的消息裡的“陸先生”三個字。
林與鶴愣了愣。
他明白對方的意思,也並不是記不住“哥哥”這個稱呼——林與鶴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哪怕不好,被糾正了這麼多次也該記住了。
他隻是不太清楚這種配合究竟包括哪些場合。
微信的私聊也算嗎?
沒等林與鶴回復,那邊又發來了消息。
【陸難:這種小事,沒必要道歉。】
【陸難:不用太拘謹。】
林與鶴摸了摸鼻尖。
陸先生真是個好人。他又感慨了一遍,想了想,回了一句。
【好,哥哥】
那邊沉默了下來,許久都沒有回復。
林與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叫出的“哥哥”究竟有多大威力,因此他也沒在意對方的沉默,隻以為陸難在忙。
回頭應了幾聲舍友們有關成績的詢問,林與鶴見對方還沒有新消息,便發了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