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又去攔,推推搡搡,戰局莫名其妙打到了方潮舟的身邊,方潮舟還沒來得及退開,就被一個爪子狠狠抓了一把。
“嘶——”他倒吸了一口氣,捂著自己遭受無妄之災的臉。
小雀反應過來自己抓到無辜的人,神情尷尬地停了下來,他望了望方潮舟,“抱歉,我不是想抓你的,我是想抓李理。”
方潮舟擺了下手,“沒事。”
隻是剛被抓的時候有點疼,這點傷還不至於他放在心上。
小雀還是很歉意地看著方潮舟,“可是我把你的臉抓傷了,臉對一個人來說多重要啊,你讓我陪你去洗臉吧。”
方潮舟跟小雀說不用,可小雀被他拒絕,眼睛更紅了,方潮舟見不得這一幕,隻能頭皮發麻地跟著對方去洗臉。
洗臉的地方在學堂的後面,那裡有水井。
小雀一看到水井,就先一步跑過去打水,他打好水,就遞給方潮舟。方潮舟接過,隨意用水打湿手帕,就在臉上擦了擦。
“你這樣不行的,太粗魯了。”小雀看著方潮舟這種行為,急得要跳腳,“我來幫你吧。”
方潮舟往後退了一步,又用帕子擦了擦臉,“這樣就可以了,我過得糙,沒關系的。”
小雀聽了這話,眼神卻是有些古怪,“你騙人,你過得一點都不糙,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最上品的絲綢材質,你束發的玉冠上的明珠是南海明珠,那種珠子一年的產量要不過一千顆。”
方潮舟愣了一下,不由低頭看了下自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這些東西值錢,這些東西都是他儲物戒裡的。
“你是貴族吧?京城來的?你不用騙我,南海明珠是貢品,每年皇家會將這些明珠賞給寵信的大臣。”小雀咬了下唇,眼睛又紅了,“我本是官宦之家,但因為我爹爹得罪了當今皇上,才家道中落的,剛剛那些人本來給我提鞋都不夠。”
方潮舟皺了皺眉,他隻知道他是天水宗弟子,可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他的爹娘是誰。如果小雀說的話是真的,那他爹娘在京城?還在人世嗎?
小雀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端詳方潮舟的神情變化,他見方潮舟眼裡似有迷惑,小心翼翼地說:“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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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方潮舟把手帕弄幹,塞進袖子裡,“快上課了吧,我們回去吧。”
小雀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小雀忍不住又開了口,“你放心,這裡面能看出你身份的人不多,他們都是鄉野地方出來的,不識貨的。我們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應該互相幫襯。”
方潮舟對小雀這段話不感興趣,於是隻笑了笑,而他笑的時候,正好是他們踏入學堂院子的時候。
跟之前還鬧糟糟的院子不同,此時的院子安靜得像是掉根繡花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方潮舟還沒轉過頭,就看到小雀吸了一口氣,隨後那張臉完全紅透了,他近乎痴迷地盯著前方。被他反應驚到的方潮舟,慢一拍才看向正前方。
雪衣青年持劍站在桃花樹下,雪白面龐上像浮著一層冰,鳳眸更是冷若冰霜。他先是掃了一眼紅透了臉的小雀,才把視線放在了方潮舟身上,幾乎是一瞬間,他就看到方潮舟臉上的傷。
很長的一條,明顯是指甲抓出來的。
方潮舟發現薛丹融看著他的時候,心猛地跳快了一些。
對方認出他了?
不可能吧,他去知春洲的時候用的是另外一張臉。
就在方潮舟膽戰心驚薛丹融是不是已經發現他的時候,薛丹融已經轉開了眸,他看著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的外門弟子,慢慢將手裡的斷水劍抽出來。
“從今日開始,我就是你們的劍術老師,除了在課堂上,你們不能喊我老師。”
“是。”眾人異口同聲道。
方潮舟見他們都站好了,看向還紅著臉眼神迷離的小雀,隻能扯了下對方的衣袖,“醒醒,上課了。”
見對方還沒反應,方潮舟隻能使出一道清心術,強行把小雀從這種狀態拉出來。
“別看了,已經上課了。”
小雀中了法術,總算清醒了一點,他捏著衣角跟方潮舟一起回到隊伍裡,隻是他歸隊後,總是忍不住直勾勾盯著薛丹融看。
方潮舟瞥了小雀幾眼,見他竟對薛丹融痴迷到這種地步,驚奇之下,忍不住又多看幾眼。
“你,出來。”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方潮舟立刻轉過頭。
他看向說話的雪衣青年,卻發現對方的劍是指著小雀。
小雀發現薛丹融在對他說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臉一下子又紅透了,他身體都在顫,眼神根本離不開薛丹融。
薛丹融眼神越發晦暗,“我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
方潮舟發現薛丹融臉色極其難看,又見小雀還在發痴,忍不住伸腿,踢了小雀一腳,想借此提醒對方。
第九十四章
他踢了一腳, 可並沒能把小雀的神志喚回來。
方潮舟看著小雀那張臉越來越紅,最後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方潮舟:“!!!”
因為他離小雀最近,所以是第一個蹲下去查看對方情況的, 他先探了下呼吸, 見呼吸幾乎摸不到, 就轉為想摸對方脖頸上的經脈
但還沒碰到,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不要碰。”薛丹融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你一個外門弟子難道還懂歧黃之術, 站開。”
方潮舟看了下被捉住的手, 隻能收回來, 但奇怪的是, 他一抽沒抽動,抽的第二下, 才把手給抽回來。
薛丹融掃了眼地下的小雀, 就叫了兩個人, “你們把他抬去一指峰,找杜雲息師兄, 然後再去通知向源, 此人不適修仙,待人轉醒後,就請出天水宗。”
“是。”
那兩個人立刻把小雀被抬走了, 而剩下的人見薛丹融一下子就打發了一個外門弟子,更是不敢吭聲,甚至動都不敢動了。
一節課上下來, 倒比早上的理論課還要安靜,甚至沒人敢問薛丹融問題,不懂也隻敢跟旁邊的人眼神交流。
他們慕薛丹融美色,可從未料到這層美色下還包裹著冷漠,甚至是殺氣,哪裡還敢接近。
剩下的人裡,現在就方潮舟最放松了。
方潮舟一開始還以為薛丹融是看破他身份了,後面半節課上下來,他發現對方並沒有多注意他,於是就放松了。
他拿著把小木劍,這裡揮一揮,那裡劈一劈,遊手好闲,摸魚達人。
一下午的課就這樣被他摸完了。
下課前,還需要集合一次,聽完訓話,便才是正式下課。方潮舟此時歸心似箭,隻想回水英院躺著,所以都沒怎麼聽薛丹融說話,直到他被點名。
“你、你、還有方卓,你們三個人留下來。”
方潮舟抬起眸,眼神詫異且有些不安。
薛丹融叫了三個人留下來,等其他外門弟子都離開時,薛丹融拿著斷水劍站在他們三人的面前,眼神冰冷。
“你們三個人整節課幾乎都在玩,應當領罰,所以你去清理學堂的恭房,你去打掃食堂。”他對前面兩個人說完後,眼神放到了方潮舟身上,“方卓你負責今早上課的課室。”
因為學堂是針對外門弟子開設,大部分的外門弟子都未闢谷,所以需要吃喝拉撒,而方潮舟已經闢谷,若是吃了食物,隻要在事後吃化食珠即可。
責罰下來,三個人各自領了工具去負責自己的區域,方潮舟算得上是最輕松的,因為早上上完課的時候,已經有人搞過課室衛生。
他將巾帕放進水桶,打湿擰幹,開始擦桌子。才擦完三張,就有陰影籠了下來。方潮舟頓了一下,慢慢抬起頭,就對上了一張芙蓉面。
他先是一僵,隨後擠出一抹笑,“老師。”
薛丹融瞥他一眼,竟在旁邊的桌子坐了下來,方潮舟看見他的動作,愣了愣,但因為薛丹融沒有開口說話,他便當對方是過來監工的,擦桌子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許多。
他把桌子都擦了,除了薛丹融坐的那一張。方潮舟想了想,還是提著水桶和巾帕走了過去。
先從離薛丹融遠的地方擦,可一張桌子就那麼大,他再拖延,也要擦到薛丹融旁邊。看著被擋住去路的巾帕,方潮舟隻能硬著頭皮說:“老師,你能不能換張桌子坐?我要擦……”
話沒說完,方潮舟的手臂就被抓住,下一瞬,他發現他被捉到了對方的腿上。
方潮舟:“!!!”
他看著面前的美貌青年,呼吸都一窒。
“你……”他被嚇到,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個完整話。
跟方潮舟慌張完全相反的是薛丹融,他抬眸看著坐在自己腿上的人,鳳眸裡的冰冷依在。
他就這樣看著方潮舟,不說話,卻也不讓方潮舟走。
方潮舟深呼吸一口氣,才勉強把慌張壓了下去。他抖了抖還抓在手裡的巾帕,故作無辜,“老師,你先放開我吧,我還要擦桌子。”
沒人應他。
方潮舟見對方像個啞巴,還是個霸道啞巴,想了想,最後隻能臉一甩,哭唧唧道:“老師不要啊,我貌醜人無知,實在配不上風光月霽的老師。”他還用巾帕虛掩在面前,裝作絲帕。
說完,他偷偷瞥了下對方。
薛丹融還看著他,隻是扣著他腰上的手更緊了。
方潮舟眼珠子不由轉了轉,薛丹融到底是認出他了?還是沒認出?
若是沒認出,那薛丹融抓著他做什麼?還直接坐大腿了。
若是認出了,為什麼薛丹融不說話?
難不成薛丹融在等他主動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