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跌坐在水裡,被打湿的鴉羽長發,黏在身前、背後,雪白精致的面龐水珠盈盈,眉心的那顆朱砂痣比唇色更豔,長睫沾露,漆黑的瞳孔直直地望著方潮舟。
明明他被綁住了手腳,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他狼狽,隻覺得綺麗
不過方潮舟現在沒有心情去欣賞對方的美貌,他現在冷死了。於是他一邊抖一邊快速走到對方旁邊,評估了下對方此時被綁住的現實情況,他決定將薛丹融抱上岸。
彎腰,伸手,抱起……嗯?沒抱起?
方潮舟不敢置信地看了薛丹融一眼,明明看起來不胖啊,怎麼會抱不動?他連客棧那個玄鐵門都扛得動,還走了幾條街,怎麼會抱不起薛丹融呢?
剛剛肯定是他沒使對勁,再試一下!
方潮舟暗暗提了一口氣,再次彎腰伸手。
氣從嗓子眼那裡垮了下去,他又失敗了。
失敗兩次的方潮舟不抱了,直接抓著對方的手臂,試圖把人拉上去,可他怎麼扯,就是扯不動,反而因為他這番動作,他身上的衣服湿得七七八八。
衣服黏在身上,風再這麼一吹,冷得他想當即去世。
什麼雙修不雙修,他不想做了!
方潮舟氣急敗壞地瞪著隻知道看著他的人,怒而轉身,但剛轉過身他就停住了。半響,方潮舟又轉了回來,他抿了抿唇,看向還看著他的人,蹲下身,語氣從一開始的得意變成懇求,“求你了,你就跟我雙修一回吧。”
第八十九章
幾乎聲音剛落下, 薛丹融的眼神就有了變化,就像是撕開偽裝的表面,終於露出裡面的真實。眼底的瘋狂與執拗幾乎要衝出來, 隨時將眼前的青年吞噬。
方潮舟對上那雙眼不由怔忪了, 都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就在他想看個真切時,薛丹融閉上了眼。再睜開時, 那雙鳳眸又是幹幹淨淨的, 根本不存在陰翳。
“你真的要跟我雙修?”薛丹融的聲音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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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潮舟聽到這話似乎有松動的意思, 雖然心裡覺得有些奇怪, 但還是說:“真的。”
薛丹融不錯眼地看著方潮舟, 紅唇一張一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不後悔?”
“不後悔。”
方潮舟回了這個答案, 突然看到薛丹融笑了。兩次見面, 薛丹融總是冷著臉,看他的眼神多是殺意, 這是他第一次見薛丹融笑。
破冰之笑, 光豔逼人。
方潮舟因為那個笑又怔了一下,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笑了。不過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想東想西了,必須速戰速決。
因為在薛丹融眼裡, 他是陌生人,這場雙修屬於強制愛。沒人會願意跟心上人以外的人接吻,所以方潮舟沒有學著話本所寫, 去親對方,他解開了綁住薛丹融腳的那部分捆仙繩。
“你不會想在水裡吧?”方潮舟同時問了一句。
薛丹融垂眸看了下潭水,就主動起了身,方潮舟見他願意起身,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防著薛丹融。
等他和薛丹融都上了岸,方潮舟糾結了一下是回洞府,還是直接在這裡,但經過不嚴謹的思考,他決定直接在這裡。
這場雙修越拖越夜長夢多。
所以上岸沒多久,方潮舟就主動把人給摁倒了,也不知道是捆仙繩作用,還是薛丹融自己認了命,或者兩者都有,方潮舟推人推得異常順利,但他在推人之前,先將幹淨衣服吸了過來,先一步鋪在了薛丹融的身下,又將他和薛丹融身上的衣服都弄幹。
推倒之後,方潮舟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因為薛丹融就披著一件外袍,幾乎都不用怎麼脫,要脫的是方潮舟。
方潮舟嫌冷,不願意脫衣服,上衣反正不用脫,事實上,隻要露個屁股就行,所以褲子也不用脫完,將就將就就行,哪知道他剛將就,就反被摁倒了。
看到上方那張芙蓉面時,方潮舟瞳孔都放大了,再看看對方不知什麼時候得了自由的手,剛想說什麼,先聽到薛丹融的話。
“你為什麼要跟我雙修?”
報復加治病。
方潮舟看著那雙黑漆漆的眼眸,“我早聽聞過十二美人榜上的美人是個個絕色,你作為魁首,我自然想睡你一次,不行嗎?”
他在說話的同時,想施法定住對方,可施到一半就被打斷了,不僅是被打斷,他發現無法施法了。
薛丹融的修為似乎並非他想象得那麼簡單,他連續綁了對方兩次,還以為對方是花架子,可如果對方是花架子,就不會那麼輕松地解開他的捆仙繩,現在還能讓他施不了法。
完了,他要死了。剎那間,方潮舟糾結了一下要不要說明自己真實身份。
說了,就是告訴全天下他沒死,雖然全天下也沒幾個人在意他的死活,也許薛丹融會可憐他,幫他,但也有可能薛丹融會拒絕他。不說幫不幫,他的報復自然成了空。
不說,就是死,不過,其實死了也不過是回到他醒之前。
方潮舟還沒想好選哪個,薛丹融回了他之前的話,“不行。”
薛丹融回了這句話後,摁在方潮舟肩上的手松開,方潮舟急了,立刻改了口,“不是,其實是我仰慕你許久了,我隻想睡你一個。”
松開的手頓在半空中,正在方潮舟小心翼翼打量對方神情的時候,薛丹融突然低了頭。
唇瓣相碰的瞬間,方潮舟完全愣住了,反應過來後,他才立刻扭開了臉,眼神復雜地看著對方。
薛丹融怎麼能親他?他們現在算是陌生人的。
薛丹融現在都是這樣待人了嗎?
方潮舟突然想起姚成玉以及送了整個宗門的果脯。
這一想起,當薛丹融再親過來的時候,方潮舟忍不住咬了下去,聽到對方悶哼一聲,他才收起了牙齒。
薛丹融唇瓣被咬破,絲血滲出,他垂眸蹙眉,看上去莫名有幾分可憐。方潮舟自然將這一幕收入眼簾,不過他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真奇怪,也不知道他現在這張臉,薛丹融怎麼親得下去,難道是因為那顆假毒藥嗎?因為薛丹融以為自己中毒,所以才勉為其難親他?
等等,如果親都很勉強的話,那要有反應,豈不是更難?
想到這裡,方潮舟往下掃了掃,可惜以他現在的角度,什麼都看不到,所以他看向薛丹融,好心問:“你要不要吃點藥?”
他怕對方聽不懂,還又往下掃了掃。
可這一掃,他又感到周圍冷了下去。
“不用。”薛丹融的聲音像是從牙關裡擠出來的一樣。
方潮舟突然有些後悔沒用一張好看一點的臉了,他伸手拍拍薛丹融的肩膀,“雖然我是強迫你雙修,但我知道你難處的,如果你對我不行,不用害羞,可以吃藥。我上次走了之後特意買了藥,就是怕你不行。”
嗯?怎麼更冷了?
但雙修心急的方潮舟很快又把心思放到了薛丹融的身上,“你放心,我不會說……”
後面的話被吞掉。
*
褐馬雞心想著方潮舟最遲天剛亮的時候會回來,哪知道它等到了中午,都偽裝對方兢兢業業種樹苗的時候,方潮舟才姍姍來遲。
一看到方潮舟,褐馬雞瞬間知道這事成了,它們妖獸對氣息比人要更敏感,現在方潮舟裡裡外外都是另外一個人的味道。
方潮舟走到往日坐的石頭旁邊,先抽出了一個軟墊墊在上面,才坐下,不過即使如此,他剛坐下去的時候,臉還是扭曲了一下。
褐馬雞見狀,放下小鐵锹,走了過去,“方潮舟,你還好吧?”
“說好也不好。”方潮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腰,“我把薛丹融給報復了,可我發現我識海裡的藤蔓還沒有消失。”
不過識海裡的小嬰兒倒沒像往日一樣說口渴了,安安分分地啃著藤蔓,但方潮舟看到藤蔓泡在水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
“你吞的那是什麼大妖怪,是一次雙修就能解決得了嗎?”褐馬雞說。
方潮舟一聽,忍不住反駁,“不是一次,魚接鱗式就兩回……”說到這裡,他猛地閉上嘴。
褐馬雞已經聽懂了,畢竟當時雙修冊子是他們一起選的,當時他們兩個一致認為,既然是報復就必須不能讓對方主動,不能讓對方有舒服的感覺,所以他們兩個選了魚接鱗式。
“一夜怎麼吃成大胖子,你要多報復他幾回才行。”
方潮舟揉腰的手一頓,本紅潤的臉色此時白了白,“可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褐馬雞問。
方潮舟看向它,“這真的報復嗎?我怎麼感覺……”
他回想了下昨夜,雖然一開始是他掌握主權,可後面大權旁落,他什麼都做不了。
褐馬雞回視方潮舟,語氣篤定,“這當然是報復,你不要管過程如何,你隻要想想結果,你的病是不是治了?你是不是睡了十二美人榜的魁首?多少人想睡他嗎都不成,被你睡了。而且如果你不跟繼續跟他睡,那你這一夜就白睡了,你還要去找下一個人,下一個人能讓你睡嗎?”
方潮舟一聽,覺得褐馬雞說的話是有道理,可是這個報復真的讓人身體好累。
昨夜事情最後還是在薛丹融洞府裡發生的,他本來想雙修完就回去,哪知道雙修了不止一回,他累得夠嗆,腿都打顫,後面不知道怎麼的,就在薛丹融床榻上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他還躺在對方的懷裡。
這場景的驚悚,嚇得方潮舟剛睡醒慣有的迷糊都沒了,他立刻給對方施了一道昏睡咒,然後扶著腰回來了。
現在褐馬雞跟他說報復一次不夠,還要再報復第二次,可能還有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他識海裡的藤蔓徹底消失。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褐馬雞見方潮舟眼神一直在飄忽,恨鐵不成鋼地坐到他旁邊,“你就是五年沒交配了,所以現在很累,你多交配幾次就好了,你早點交配完,我們就可以早點去遊山玩水了。”
雖然在天水宗叼泥巴也挺好玩的,可哪裡不能叼泥巴?它堂堂一代名雞一直在一個地方叼泥巴怎麼行。
“但我昨夜跟薛丹融說隻睡一次的。”方潮舟說。
褐馬雞回得很快,“你剛剛不是說你們兩個不止雙修一回嗎?”
方潮舟:“……”
“一夜多次,跟一夜一次分多日,有什麼很多區別嗎?對了,你不是拿糖丸騙他是毒藥嗎?你再騙騙他。總之,治病!治病是最重要的!”褐馬雞說完,還嘎嘎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