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成臉上的笑垮了一半,他抿了下唇,像是有些委屈,過了一會才說:“方大哥看我的衣服。”
被這一提醒,方潮舟這才注意到姚玉成身上的衣服換了,變成了向源那些天水宗弟子穿的衣服,這是天水宗的弟子服。
“你成為內門弟子了?”
姚玉成立刻點了點頭,“是啊,我很幸運,被我師父選中了,你知道我師父是誰嗎?”
“誰?”方潮舟問。
“四指峰的宋長老門下的大弟子,我師父今年是第一次收徒弟,就選中了我。”姚成玉很興奮。
方潮舟聽到是四指峰,眼裡不由閃過失望,沒有什麼靈魂地說:“恭喜你。”
姚玉成聞言,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我也沒想到我那麼幸運,方大哥,你知道嗎?我那天緊張死了……”他絮絮叨叨說了一通話,等講到口幹,他才停下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的。”
聽了小半個時辰“我好興奮”、“我好緊張”、“我興奮又緊張”的方潮舟緩緩點了下頭,重復了一遍小半個時辰說過的話,“恭喜你。”
姚玉成又是一笑,笑完後,他抬頭看了下天色,“啊,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聽下午的課。”說到這裡,他露出向往的神情,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嬌羞,“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聽到薛小師叔講課。”
方潮舟本想隨口敷衍說有,但突然一頓,“薛小師叔?誰?”
“薛丹融薛小師叔啊,你不會沒聽過他的名字嗎?”姚玉成眼神詫異。
方潮舟抿了下唇,“當然聽過,天下第一美人嘛。”
姚玉成聽到這話,神情瞬間變得有些嚴肅,“你不能這樣說,他不僅僅是天下第一美人,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修仙天才,我阿娘說了,假以時日,薛小師叔會比鍾離宗主還厲害,我們不能這麼膚淺去看他。”
“嗯,我錯了,是我太膚淺了。”方潮舟現在隻想知道薛丹融的住處,“那個,姚兄弟,你知道薛小師叔的住處嗎?”
姚玉成點了頭,“知道啊,他住在知春洲,我剛拜師就問了我師父,如果哪天薛小師叔叫我去知春洲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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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春洲?
方潮舟在心底把知春洲這個名字默念了好幾遍,“知春洲在一指峰的哪裡?”
姚玉成聽到這話,眼神突然一變,“方大哥,你為什麼問這個?你不會……”
方潮舟以為自己暴露了,心立刻提了起來,直到他聽到姚玉成後面的話。
“你該不會是想拜薛小師叔為師吧?他不收徒弟,你就算去知春洲求他也沒用。我師父說了,知春洲位於一指峰最高處,特別冷,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受得住的,偶爾去玩應該沒關系,若是住那,肯定受不了。”
等姚玉成離開,方潮舟找到還在瘋狂叼泥巴的褐馬雞。褐馬雞在城鎮住了一段時間,現在回到大自然,又想起最初的愛好。
方潮舟種樹苗,它叼泥巴,叼得毛絨絨的胸脯上都濺上了泥巴。
“別叼了。”方潮舟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褐馬雞髒兮兮的胸毛,“我已經知道薛丹融住在哪了。”
叼泥巴叼得正起勁的褐馬雞猛地把腦袋扭向方潮舟,它扭的時候,尖喙上的泥巴差點甩到方潮舟靴子上,“在哪?”
方潮舟頓了一下,才說出那三個字——
“知春洲。”
“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可以摸過去了,你的病有治了,你找到你的藥了。”
方潮舟聽到褐馬雞的話,慢吞吞點了點頭,“是啊,我找到我的藥了。”
識海裡的那朵黑色的花已經展開花瓣了,他等不了。
第八十三章
因為知道了薛丹融的住處是知春洲, 又知道知春洲位於一指峰的最高處,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方潮舟要如何避開人前往一指峰,順利摸進知春洲。
白日想混進去一指峰, 難度太大, 這一路上碰到的人太多了, 隻有晚上才有機會。
因為住的是大通鋪,方潮舟為了防止被人發現他半夜不在寢居, 把褐馬雞變成了他的樣子, 睡在床上。
而他直接則是趁著夜黑風高去找他的藥了。
外門弟子的住處離山門很近, 天水宗總共分為五個峰, 連在一塊, 一指峰是最前面的峰,這倒是方便了方潮舟。
隻要他順著山路上去, 就能最先找到一指峰。
方潮舟施了隱身術, 一路往上, 幾乎沒怎麼費力就到了一指峰,不過一指峰外面有一層結界。
但這個結界攔不住方潮舟, 從他醒來到他現在, 他的修為每天都在飛快地增長,一跟他體內的藤蔓有關系,二是因為他吸了太多的水系法寶裡面的水靈力。
方潮舟撕開了結界的一個口子, 鑽進去後,又將結界補好,他飄到上空研究了下地形, 找到了一指峰的最高處,就徑直往那邊飛去。
等飛到那裡,方潮舟意外地發現這裡居然沒設結界,這讓他很驚訝。尋常修士對於自己的洞府都會設下結界,以防賊人混入。按道理說,薛丹融作為天下第一美人,遇到的危險一定比常人更多,為什麼他不會設結界?
方潮舟眉頭突然皺了起來,該不會薛丹融不設結界是為了讓自己的新歡過來?話本裡就是這樣寫的,閨閣女子為了見情郎,特意沒鎖院門,就是為了情郎過來。
瞬間腦補了一出大戲的方潮舟眉頭皺得更緊。
薛丹融居然給他戴綠帽子!
也是,他都死了這麼多年,薛丹融若是耐不住寂寞,是可能找新歡,但他是不會放過薛丹融的。方潮舟想好了,就算薛丹融今天哭了,他也不會停下來!
怒氣十足的方潮舟衝進了知春洲,剛進去,他就冷得一哆嗦。
這個知春洲怎麼那麼冷?
方潮舟抱住手臂,揉搓了一番後,在裝帥和保暖之間,他還是選擇了翻了翻儲物戒,找出一件狐裘,給自己披上了。
這裡的寒冷,非常人所能忍受,饒是他這種修士,若是肉體凡胎到了此處,怕是會被這裡的風生生撕裂。
穿上御寒的狐裘,方潮舟勉強舒坦了一些,知春洲太大,他若這樣一點點尋,就太慢了,所以方潮舟施了一道尋息蹤。
尋息蹤能嗅到活物氣息,為方潮舟指明活物所在方向。
方潮舟見尋息蹤生效,便立刻隨著指示前往,過了一會,他看到了一個洞府。洞府外設了結界,應該就是薛丹融的住處了。
方潮舟看著眼前的洞府,過了一會,才動手破結界,為了怕裡面的人一下子就察覺,他很小心翼翼,在寒風裡站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破開結界,他閃身進了洞府。
一進去,他就看到門口趴著一樣東西,那東西被他驚醒,方潮舟立刻施了一道昏睡咒,才看向洞府裡面。
洞府裡沒有人。
這個洞府雖大,但擺設十分簡陋,兩張石床,一張桌子,一把凳子,角落處擺著一個衣櫃,其他東西都沒有。
方潮舟看了看兩張石床,這兩張石床分開靠牆,一張石床空的,上面什麼都沒有,另外一張石床鋪了褥子,但褥子很單薄,還沒有方潮舟身上披著的這件狐裘厚。
薛丹融不在,方潮舟隻能轉而盯著剛剛被他吵醒的東西,他取了夜明燈照亮,發現那東西是一隻長得像狗又不像狗的東西,頭上長著兩根小角,很小,就人的小拇指大,全身被火紅色的鱗片覆蓋,就腦袋和尾巴是毛絨絨的,尾巴似乎比它身體還長,像一把炸開的迎春花。
這什麼玩意?
方潮舟好奇地打量了許久,剛剛他的尋息蹤應該就是聞到這東西,所以指到這裡了。
難不成它就是薛丹融?
不對,薛丹融是人修,這個東西應該是薛丹融養的。
這裡應該就是知春洲,他不會找錯的,那薛丹融為什麼大半夜不在自己洞府?
方潮舟眉頭猛地一皺,該不會去私會新歡了?
因為薛丹融出去了,所以才沒有給知春洲設下結界?
*
褐馬雞被拍醒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問:“睡成功了?”
方潮舟把對方重新變成麻雀,自己躺進了被子裡,“沒有,我守了大半夜都沒有等到人回來。”他頓了頓,“他是不是現在不在天水宗?”
因為守了大半夜沒守到人,天快亮了,他隻能先回來,回來前,他給守在門口那個像狗又不像狗的東西施了一道法術,保證對方對他昨夜闖進來的事情毫無印象。
褐馬雞說:“那他去哪了?你還能等嗎?”
方潮舟閉上眼,“再看看,我看能不能問問姚玉成。”
隻是姚玉成再來找方潮舟又隔了十天,這十天裡,方潮舟又用掉許多水系法寶。
“方大哥,你休息一下,這是我師父給我的靈果,你吃嗎?”姚玉成遞過來一顆果子。
方潮舟看了下對方手裡的靈果,搖了搖頭,主動挑起了話題,一開始是聊姚玉成的近況,後面就說他在這裡每天幹這重復的活計,乏味得很。
“姚兄弟,你知道哪些人會收徒嗎?”他問。
姚玉成想了想,“這個我不確定,要不我幫你問問我師父?我覺得方大哥你資質很好的,不知道為什麼還待著這裡,真是不能理解。”
方潮舟說:“你師父應該很忙吧,對了,你之前提起的薛小師叔,你見過他了嗎?”
姚玉成搖了頭,“沒有,我偷偷問了我師父,小師叔他最近都不在宗門裡,不過……”他看了下左右,把聲音壓低許多,神神秘秘地說,“一指峰長老的壽辰馬上就要到了,一指峰的長老是小師叔的師父,我想小師叔肯定要回來了。”
方潮舟心思一動,面上不顯,“一指峰長老壽辰是什麼時候?”
“三日後。”姚玉成說,“到時候我會跟著我師父去吃酒,方大哥,到時候我要是看到了小師叔,我第二天就來告訴你他好不好看。”
姚玉成很能理解方潮舟打探薛丹融的消息,天下的人,誰不想見一見薛丹融這個第一美人?光看畫冊是不夠的,隻有看到了真人,才能打住心裡的好奇。
*
三日後。
因為是一指峰長老的大壽,他們這些外門弟子也得到了優待,給他們放了半天假,還設了酒席。
這些從拜入宗門起就一直幹苦力的外門弟子,今日是徹底放松了,月上柳梢頭,就喝得醉醺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