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眾人紛紛把眼神看向牆上,發現上面果然有東西。紅色古怪的圖案在牆上若隱若現,霧氣濃,它們顏色也變深,而霧氣變淡,它們的顏色也變淡。
“把牆毀了試試!”有人喊了一句。
方潮舟看到那古怪圖案,心裡卻閃過一絲不祥,他突然想起褐馬雞的話——
“傳說這裡有個特別厲害的東西,它被封印在地下妖境的最中心地下……”
封印?紅色圖案?
“不要!”方潮舟喊出聲時,已經來不及了。
四面牆皆被震碎,上方的螢火蟲迅速散開,眾人不由一喜,可才心頭湧上喜悅,就聽到大笑聲。
“桀桀桀,沒想到你們居然把這符咒毀了,真是有意思。”
它在說話時候,方潮舟突然看了眼腳下,而這一看,他來不及思考,直接把站在自己身邊的薛丹融用力推開。
薛丹融猛地被推開,他迅速回過頭,就看到方才他和方潮舟站著的地面裂開,而一股白霧迅速纏住方潮舟的腳踝,將人往下拖。
而同時,這個洞都開始搖晃,不,不對,不是這個洞在晃,是整個地下妖境在晃。那些散開的螢火蟲開始到處飛舞,它們本不會發出聲音,可此時卻發出了童聲。
它們用幼童的聲音念出了一句話——
“封印破,妖境塌,萬妖出,天下亂。”
他們眾人都聽到這句話,尤其是“妖境塌”三個字。
聲音落,周圍的石頭泥巴都開始塌陷,無數妖獸驚慌失措的聲音響徹雲霄。
薛丹融此時沒有心情去管什麼妖境塌,他隻看到被拖下去的方潮舟,可這時地動山搖,吞掉方潮舟的裂縫瞬間被砸下來的石塊堵住了入口,他飛撲過去時,根本看不到裂縫下的人,隻有堵滿入口的石塊,他用法術弄開那些石塊。剛弄開一角,重新見到裂縫,可那好不容易露出來的裂縫,很快又被另外掉下來的石塊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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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弟,妖境要塌了!”旁人有人扯住了薛丹融。
是大師兄,他想把薛丹融拉起來。
薛丹融反手推開大師兄,他眼睛通紅,幾近崩潰,竟然用斷水劍去挖,“他在裡面,他在裡面!”
連劍帶手,不過短短一瞬,那能用美玉形容的手變得鮮血淋漓。
“沒時間了,我們再待在這裡,也會死的。”旁邊的六師弟也衝了過來,抓著薛丹融,而旁邊的那些魔修已經護著黎珠準備離開這裡了。
黎珠被幾個魔修抓著離開,他倉皇地回了下頭,“方潮舟……方潮舟他被拖下去了……”
“少門主,來不及了,這裡要塌了,我們再不出去,全部都要死在這裡,我們死了沒事,你要是出了事,我們死了也沒法跟門主交代。”
而那廂,薛丹融還在挖石塊,他跪在地上,手上的血跡染紅了石塊,“師兄,別怕,我很快就能救你出……”
話沒有說完,人已經被打暈。
大師兄隱忍地看了眼被石塊完全堵死的裂縫,咬著牙說了一個字——
“走!”
*
用青瓷傘扎進牆體苦苦堅持的方潮舟在聽到上面的動靜,恍惚了一下。這一恍惚,手徹底脫力,整個人就被往更深處拖去。
第七十四章
從未有人想到地下妖境竟會塌了, 裡面成千上萬的妖獸沒了結界封印,瘋狂外逃,而活著逃出來的修士幾乎人人灰頭土臉。
宋漣衣給自己施了一道淨身術, 就看向四周, 逃出來的修士幾乎都聚在這一塊。他的眼神在人群裡掠過, 最後看到一群穿著天水宗弟子服的修士時,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不過很快, 他的眼神變得詫異。
“少主, 我們速離開這裡, 天下恐亂。”
宋漣衣像是沒聽到旁邊侍女的聲音, 他快步走到那群天水宗的修士面前,目光從那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最後落到一處。
他看到趴在天水宗一指峰大師兄背上的薛丹融, 薛丹融明顯人事不省, 垂下來的手盡是血汙。
大師兄看到突然攔住他去路的少女,愣了一下, 才低聲說:“勞煩姑娘讓讓, 我小師弟受傷,需盡快回宗門。”
“方潮舟呢?他在哪?”宋漣衣冷不丁問。
大師兄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唇角繃緊, 一言不發。從旁湊過來想查看小師弟的杜雲息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他看向周圍, “對啊,二師兄呢?”
站在大師兄身旁的六師弟低下了頭,聲音隱隱有了哭腔,“我們遇到一個奇怪的東西,二師兄他……他被那怪東西拖到地下了,我們沒……沒時間……救二師兄。”
“什麼?!”杜雲息愣住了。
大師兄深吸一口氣,“此事是我的錯,等返回宗門,我會向師父請罪。”
宋漣衣聽到六師弟的話,臉色微變,他轉眸看向已經塌了的地下妖境入口,不由往那邊走了一步,可這時他的侍女拉住了他。
“少主,現在進去隻有死,少主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庵主。”
宋漣衣沒說話,最後幾個侍女對視一眼,硬生生把人拖走了。
杜雲息還沒反應過來,抓著六師弟的手臂問:“什麼叫做沒時間救二師兄?他還在裡面?”
六師弟把臉扭開,“五師兄,你就別問了吧。”
“肅靜,清點人數,準備返程。”大師兄這句話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
*
天水宗華黎山上,某個正在入定的白衣男人悄然睜開了眼,他抬眸看著從窗外照過來的日光,半響,起身,走了出去。
守在門口的白貓看到男人出去,圓溜溜的鴛鴦眼裡閃過驚訝,它對著男人喵了兩聲。
男人沒看它,隻是望著外面,過了一會,便有幾人乘坐金翅鳥而來,正是天水宗五個峰的長老。
為首的則是一指峰的長老,也就是方潮舟的師父成鴻義。
成鴻義見到站在屋檐下的男人,腳步更快,拱手行禮,“原不想驚擾師尊清修,但此事重大,不得不稟告師尊。”
鍾離越水輕輕瞥了下成鴻義,“何事?”
“是地下妖境的事情,地下妖境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塌了,裡面的妖獸逃了出去,一大半逃去了凡間,其中不乏眾多兇獸,據門下弟子傳來消息,凡間出現了梼杌的蹤跡。”成鴻義頓了下,“兩百年前,梼杌為禍人間,是師尊出面,親自將梼杌關進地下妖境,如今它逃出來,恐怕隻有師尊才能降服它。”
梼杌是極其兇惡的妖獸,能日行千裡,愛食人,兩百年前,它曾出現在凡間,見人就吞,最後是鍾離越水出手,封印梼杌,壓制其修為靈力,把它丟進了地下妖境,讓它作為歷練修士的道具。
隻要它在地下妖境,修為就一直被壓制,但地下妖境已毀,恐其修為會比兩百年前更厲害。
鍾離越水聽完成鴻義的話,微微皺了下眉。地下妖境的妖獸成千上萬,隨便一隻逃到凡間,都能鑄成禍事,更別提梼杌這種兇獸。
“那我去凡間走一趟。”他說。
成鴻義說:“我也會派門下所有金丹以上的修士前去降妖,隻是其中一大半這次都去了地下妖境,回到宗門恐還要些時日。”
“受傷的可以回來,沒受傷不用回來,直接去凡間。”鍾離越水冷聲吩咐,而後半句,語氣明顯要緩和一些,“你待會傳音給方潮舟,讓他與我並行,他歷練太少,這次正好是個機會。”
可這句話落,站在他面前的成鴻義直接跪在了地上,另外四個長老看到自家大師兄都跪了,也連忙跪了下去。
鍾離越水看著突然跪下去的成鴻義,眼神微變,還未說話,就聽到成鴻義說:“師尊,潮舟……潮舟那個孩子沒能出來。”
“沒能出來?什麼意思?”鍾離越水緊盯著面前的弟子。
旁邊的荼白立刻變成了白虎,對著成鴻義咆哮出聲,龇牙咧嘴。
成鴻義閉了下眼,“地下妖境塌的時候,潮舟被裡面的妖獸卷住了腿,拖到地下,所以沒能從地下妖境出來。”
鍾離越水聞言,就往外走,金翅鳥盤旋而來,瞬間降落在他的面前。他在金翅鳥面前停了下來,又轉過身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幾個弟子,“拜入宗門的弟子都有命牌,他的命牌在哪?”
成鴻義頓了一下,才從袖中拿出一塊玉制的命牌,命牌前面是方潮舟的名字,後面是其的生辰八字。鍾離越水看到命牌,直接將那東西吸入手中。
命牌在,就證明人還活著,若人死了,命牌就會斷成兩半。
隻是這塊命牌上面的光越來越暗,證明方潮舟此時很虛弱。
但他活著。
可就在這個時候,四長老身上的傳音符亮了,他不動神色看了眼正看著命牌的鍾離越水,打開了傳音符。
“師父,有人發現了梼杌的蹤跡,它出現在北方的小鎮。”
地下妖境位處西南,鍾離越水乘坐金翅鳥去地下妖境,少說也要花上一日的時間。一日時間,不知道梼杌又會逃去哪。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傳音符裡的話,包括鍾離越水。
不知是誰開口說了一句,“師尊,梼杌多在凡間待一刻,死的人就越多,它以吞人增長修為,時日一長,恐怕更難對付。”
鍾離越水握緊了手裡的命牌,踩上了金翅鳥的鳥背,半響,他回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成鴻義,“你們五人,留一人守宗門,三人帶門下弟子前往凡間。”捏著命牌的手因為太用力,手指變得蒼白,而手背青筋根根浮出,猙獰如盤根錯節的樹根,“成鴻義,你去一趟地下妖境,務必把方潮舟帶回來。”
*
黯魂門。
坐在上位的男人懶洋洋地翻著玉簡,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他也沒抬下眼,漫不經心地說:“你們這次倒是厲害了,把地下妖境都弄塌了。”
“爹,你怎麼知道?”進來的人驚恐出聲。
這不尋常的反應讓黎一燁抬起了頭,他看著站在大殿上的黑衣少年,他隻是隨口一說,可他那傻兒子的表情就跟死了親娘一樣。
“怎麼知道?天下人恐怕都知道了,這有什麼稀奇的?”他把手中玉簡放到案桌上,“倒是你能活著從裡面出來,倒是讓你爹我覺得稀奇,你早回來也好,我的劫雷將到,準備閉關,沒時間幫你收拾爛攤子。”
話一落,他卻聽到自家兒子嚎喪似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斥責,就聽到黎珠哭著說:“爹,我把他害死了,他死了!”
黎一燁心一沉,猛地坐直身體,“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