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腫了,再……再來,就要破皮了。”他期期艾艾地說。
可這話一出,少年的眼神變得更加嚇人。
*
方潮舟是上了藥才入睡的,入睡前還說薛丹融學壞了。
薛丹融把自己的外袍披在方潮舟的身上,見對方逐漸睡得香甜的睡容,用指尖把方潮舟臉頰上的碎發理到耳後去,才起身走出了山洞。
他從袖中拿出一瓶丹藥,盯著看了一會,隨後就把手裡的丹藥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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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潮舟這一覺睡得久,他醒來的時候,先看到睡在他旁邊的褐馬雞,再看到坐在不遠處的薛丹融。
薛丹融用布擦斷水劍,也許是聽到方潮舟醒來的動靜,他抬眸望了過來,一雙眸子烏黑,“師兄醒了?”
方潮舟嗯了一聲,他爬起來,就皺了皺眉,隨後忍不住動手揉了揉胸口,可一揉,他眉頭皺得更緊。偷看薛丹融一眼,見對方似乎心思都在斷水劍上,他才轉過身解開衣袍,看了一眼。
一看,就愣住了。
“師兄怎麼了?”
少年的聲音讓方潮舟把衣袍攏緊了,他遲疑了下,才說:“沒事,被蟲子咬了兩口。”
他話剛落,一瓶藥膏丟了過來。
“這個治破皮紅腫還算有效。”
方潮舟低頭看著丟過來的藥膏,道了謝謝,才拿了起來,他依舊背對著對方,小心翼翼地上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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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藥,他整理衣袍,淨手後,看向薛丹融,他盯著對方發了會呆,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師弟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好。”
薛丹融沒問什麼事,就答應了。
方潮舟見對方就同意了,忙從儲物戒裡拿出青瓷傘。
“我現在還沒有想好這把傘的名字,它好像都不喜歡我起的名字,小師弟有沒有好想法?”
薛丹融看了看被方潮舟拿在手裡的青瓷傘,思索片刻,便用斷水劍在地上寫了兩個字——
“山月”。
“山月?師弟取名果然有水平。”方潮舟拍了真誠的彩虹屁後,就立刻對著手裡的青瓷傘重復了一遍“山月”二字,可那傘紋絲不動。
方潮舟沒想到青瓷傘連這麼好的名字都不喜歡,無奈之下也有些生氣了。這都快三個月了,三個月裡,青瓷傘硬是沒看上任何一個名字,他取得不好聽,不喜歡倒也罷了,這“山月”二字多有意境,可這把傘居然還是看不上。
一氣之下,方潮舟忍不住說:“山月你都不喜歡,那就還是叫大青吧。”
“大青”二字剛落,他手裡的青瓷傘突然動了一下。
方潮舟從沒見過這把傘有反應,愣了好一會,才說:“大青?”
他試探地喊,以為是自己出了幻覺,沒想到對方真的又動了一下,而且晃動得比之前還明顯。
“師兄,立刻用靈力催動,讓它認主。”薛丹融的聲音從旁響起。
方潮舟被薛丹融提醒,當即催動靈力,靈力從指尖流出,順著他貼著傘柄的地方,流到青瓷傘上。靈力如一層柔和的白光浮在青瓷傘的外表,慢慢的,如水滲進了傘身,同時,青瓷色的傘面亮了起來,邊沿的幽藍光更重。
褐馬雞被法器認主的動靜弄醒,它眨了眨眼,看到傘柄上出現“大青”兩個字時,立刻就叫了起來,“這麼難聽的名字,這傘也太沒品味了吧!”
話剛落,它原地彈了起來,原因無他,青瓷傘剛剛幽光一閃,褐馬雞方才窩著睡的地上迅速出現幾十根青針,針尖尖端泛藍。
褐馬雞嚇得都扇翅膀飛了起來,不過它沒能飛多遠,就掉落在地,一臉後怕地看著方潮舟手裡的青瓷傘。
方潮舟沒想到青瓷傘會主動攻擊褐馬雞,連忙把傘關上,“抱歉,它剛認主,有點控制不住。”
褐馬雞見傘被收起,搖頭晃腦,“你這把傘脾氣也太大了,你別收起它,讓我跟它決一死戰!我啄爛它!”
雖這樣說,它卻沒有衝過來,隻是在原地罵罵咧咧。
方潮舟見狀,連忙安撫了褐馬雞幾句,而後又轉移話題,“你昨日去哪裡喝水了?怎麼喝那麼久?”
褐馬雞一聽,就說:“我哪裡有喝很久?你跟大美人忙著交配,都沒有注意到我回來,我無事可做,才去泡澡的。”
方潮舟:“……”
他僵了好一會,才轉過頭看旁邊的薛丹融。跟他不同,薛丹融實在是平靜,對上他的眼神,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褐馬雞說的話。
方潮舟深吸了一口氣,又看向褐馬雞,“你……”
話沒說完,褐馬雞就打斷了他的話,“我可沒偷看,是你們動靜太大,我才偷看了那麼一下下,不過大美人兇得很,直接把我趕走了。”
它說得有頭有臉,並不像是造假。方潮舟隻好努力去回想昨日的事情,他記得昨日褐馬雞出去喝水,他在山洞裡跟小師弟說了一會話,然後……
褐馬雞一直盯著方潮舟,見到對方白皙的臉慢慢紅了,不由嘖嘖兩聲,“嘖嘖,想起來了吧?本小雞可不說謊話。”
方潮舟其實記不大清昨日之事,隻依稀記得一點,他昨日好像是自己主動解開衣袍的。
他當時好像就是覺得唇已經腫了,若是能以其他代替,好歹也能減少點疼痛。
他猛地捂住了臉,他昨日到底是做了什麼啊?
瘋了,真的是瘋了!
“師兄。”薛丹融的聲音突然響起。
方潮舟像是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他一看到對方要張嘴,就立刻先伸出手,“你別說話!昨日的事是……是我中了蛇毒,意識不清,算不得數,我……我不會負責的!”
這話一出,旁邊的褐馬雞先看不過眼了,一邊搖頭,一邊嘖嘖,“嘖嘖,負心漢,得了人家大美人的身子,現在說不負責了,我們做雞的都不敢那麼渣。”
方潮舟回頭瞪他一眼,低聲道,“哪有你說的得了身子那麼誇張!”,他說完又轉過頭看著明顯沉下眼的少年,“小師弟,我……我反正就是這個態度,你不許說出去,你若是說出去,我……我……”
他“我”了個半天,也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薛丹融眼神緊鎖在方潮舟身上,眼底浮出幾分少年獨有的執拗,他握緊手裡的斷水劍,輕聲道:“我若執意說出去,你待如何?我若執意要負責,你又待如何?我若非要跟你結道侶,你會如何?”
第七十一章
這幾句話說出來, 旁邊的褐馬雞忍不住看了看方潮舟,甚至還湊近過去,低聲說:“你看人家都這樣了, 你要不就收了吧?反正他長得那麼好看, 你也不虧啊。”
方潮舟都被這隻雞, 不,這隻鳥氣死了, 他回頭, 伸手一把捏住了褐馬雞的尖喙, 壓低聲音說:“你別湊熱鬧了,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褐馬雞猛地一甩頭, 把方潮舟的手掙開,“哎, 你若實在不想負責, 那我待會對他使出分身術, 然後我們趁機逃跑。”
它說這話並沒有壓低聲音,所以除了方潮舟能聽清, 不遠處的薛丹融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方潮舟決定不跟褐馬雞說這件事了, 說了沒用,真正有用的還是要跟薛丹融好好談一談。
他轉回頭看向薛丹融,調整了下呼吸才說:“小師弟, 我俗人一個,胸無大志,若跟你結道侶, 隻會拖累你。況且昨日之事,純屬意外,你總不至於讓一個中了毒的人負責吧?”
“昨日之事並非意外,而是……”薛丹融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方潮舟打斷了。
方潮舟神情有些緊張,“我說是意外就是意外,小師弟,我隻想跟你做同門師兄弟,你把昨日的事說出去,於你於我,皆有禍事。”
此話一出,徹底沒了聲響,連褐馬雞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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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潮舟看了幾眼走在前面的少年,又看看跟在他旁邊走的褐馬雞,他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小師弟。”
拿著斷水劍的少年回過頭,轉來時,那張素白精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師兄有事?”
突然看到薛丹融這般冷冰冰的樣子,方潮舟頓了一下,才說:“我蛇毒清了,身體也沒異樣了,不如我們就在此處……”話隨著對方的眼神,硬生生轉了個彎,“休息片刻可好?”
褐馬雞瞥了眼方潮舟,聲音不大不小,“沒出息。”
方潮舟看了回去,壓低聲音,“那你來。”
褐馬雞小豆眼迅速看向了旁邊,仿佛沒有聽到方潮舟的聲音。
恰巧附近有個湖,他們就在湖水邊暫時休息,褐馬雞一見水就興奮,迫不及待下了水,暢快地在水裡遊來遊去。
湖邊的岸上便隻有方潮舟和薛丹融兩人,方潮舟先是坐了一會,後面他偷偷瞥了瞥旁邊的薛丹融幾眼。薛丹融並沒有看著他這邊,眼神似乎落在湖上。
方潮舟猶豫許久,還是悄悄地轉過身,他胸口還是有些疼,離上次上藥也有幾個時辰了。他把藥膏拿出來,解了腰帶,松了松衣袍,正要上藥,冷不丁聽到後面傳來薛丹融的聲音。
“師兄。”
這一聲嚇得方潮舟身體都是一抖,他顧不得太多,連忙攏住了衣服,沒回頭,“嗯?”
“師兄在上藥嗎?”薛丹融聲音沒什麼起伏。
方潮舟聞言,有些難堪,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嗯。”
“師兄的傷是我造成的,那應該由我來幫師兄上藥。”隨著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
方潮舟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他當即把衣服抓得更緊,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用,我……自己也能上。”
他說這話的時候,少年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薛丹融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蹲下身,鳳眸清清冷冷,神情是拒人以千裡之外,可他的行為卻不像,“同門師兄弟互幫互助,不是常事?我隻不過幫師兄上藥,師兄如此防備,難不成師兄方才說的話是假的?師兄並不是把我當成師弟看待,而是有著肌膚之親的男人?”
他這話說得方潮舟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想反駁對方,可又不知道怎麼樣去反駁。
方潮舟躊躇不決,而薛丹融已經對他伸出了手,言語冷淡,“師兄放心,我並非死纏爛打之人,師兄既然已拒絕,我不會痴纏,我隻是想把我做的事解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