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耳朵上的重量瞬間沒了。
薛丹融立刻把人攔腰抱起,出了浴池。這次他有了提防之心,沒把對方放在池邊,一直把人抱到淨室裡的美人榻旁,才把人放下。
而他一放下人,方潮舟就想從榻上逃下去,薛丹融先是施法,想給對方施定身術,但沒有用,他轉而設結界,結果也被對方輕輕松松穿了過去,像是完全對他的法術免疫。
最後薛丹融沒了法子,隻能自己把人堵在了榻上,他用手抵著牆,把人困在角落。
被他困住的人先是眼巴巴地望了下池水,又看了看左右,見沒辦法逃,這才抬起頭,眼神可憐兮兮地望著薛丹融。
他剛從水裡出來,頭發湿透,披在身上的外袍不能完全遮住身體,露出的小腿和手腕皆是白得嚇人,尤其是小腿,被美人榻的烏木一襯,白膩得像團雪。
少年身形,本就偏於纖細。
手腕和腳踝細得仿佛一擰就斷。
薛丹融瞥了一眼,就抬起了眼,可看到方潮舟望過來的可憐眼神時,他抿了下唇,轉開了眸,半響才說:“師兄,我並非故意要欺你,隻是那池水對你來說,並無益處,望你見諒。”
話落,他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再度探入靈力。
醒了的方潮舟比昏迷時,明顯要不配合許多,一直在掙扎,掙扎倒也罷了,他還用腳踢薛丹融。
薛丹融挨了幾腳,眉頭越擰越緊,最後幹脆扯下了自己的發帶,將方潮舟的腳踝綁了起來。
解決了腳,還剩手,薛丹融一隻手扣住方潮舟一隻手,這才勉強得了片刻清淨。
手腳都使不上力氣的方潮舟,此時像是也累了,微微喘著氣,由著薛丹融渡靈力鎮壓他體內亂竄的氣體。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亂竄的氣體漸漸沒了,方潮舟的神色也越來越疲倦,最後竟然頭一歪,靠在了薛丹融的身上。
薛丹融眸底情緒明顯一變,濃密的長睫如蝶翼般垂下,他定定看著靠著自己的方潮舟一會,才慢慢想側開身體,可他剛側開身體,方潮舟本安分的手腳又開始掙扎。他掙扎,那些安分下來的氣體又開始故態復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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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薛丹融隻能不動了,由著方潮舟靠著他,直至對方在他懷裡睡了過去,那些亂竄的氣體才徹底安靜了。
薛丹融慢慢收回手,垂眸看了下方潮舟還被綁著的腳踝,他伸手抓著結,正要扯開,屋門突然被完全撞開了。
他動作不由一頓,看向門口,就聽到了一聲虎吼。
進來的荼白看到在美人榻上的兩個人,立刻變成了白虎,迅速向這邊撲來,它眼裡盡是殺意,薛丹融心神一凜,立刻喚出斷水劍,以劍作抵抗,擋下了荼白。
荼白一擊不中,很快再度撲了上來,它龇牙咧嘴,利爪都伸了出來,完全視薛丹融為仇人。
他們鬥得太兇,加上外面的雷聲不斷,方潮舟竟悠悠睜開了眼。他先是迷糊地看了下周圍,才看向都快把淨室拆完的一人一虎。
淨室裡的擺設都碎得差不多,連屏風都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屋裡就剩下方潮舟靠坐著的美人榻還是完好的。
方潮舟愣了一下,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見荼白一臉兇相,招招都想置薛丹融於死地,而薛丹融多是避讓,於是連忙出聲喊荼白,“荼白!住手!”
荼白聽到方潮舟的聲音,分神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對著薛丹融撲了上去。
方潮舟無奈地嘆氣,想下榻去把荼白扯回來,不過,他先看到了自己被綁住的腳踝。
綁他腳踝的是一根發帶,這根發帶……
他抬眸看向此時散著發的薛丹融。
沒有時間想太多,方潮舟扯下了發帶,就立刻下了榻,他急急忙忙想去勸架,可此時地面被打得全是水,他赤著足,一腳沒踩穩,就往前摔去。
薛丹融聽到後面的動靜,回頭一望,見人要摔倒,本能性地伸手去扶,卻被連帶一起摔在地上。
兩人摔作一團。
“嘶——”
方潮舟的下巴砸在了對方的胸膛處,疼得他倒吸一口氣。他抬手捂著下巴,皺著眉想坐起來,隻是他剛坐起來,就聽到了一道明顯有著怒氣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方潮舟頓住,慢一拍,眼眸才轉向門口。他看見門口的人,不由一慌,連忙想站起來,可他剛站起來,腳踝就傳來劇痛,疼得他身體一歪,又倒了下去。
他把剛想坐起來的薛丹融又壓了回去,這次還是結結實實地坐在了人家的身上,連薛丹融都悶哼了一聲。
第五十八章
站在門口的鍾離越水看著摔坐在一塊的兩人, 神色更為晦暗,他緩步走進了淨室,一直走到兩人跟前, 才停下腳步。
荼白從鍾離越水出現, 就恢復成了貓咪的模樣, 兇相盡收,此時乖巧地縮成了一團。
而摔坐在一塊的兩人, 坐著的那個, 明顯眼裡盡是慌張, 想站起來, 可又站不起, 一身衣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連小腿都沒能遮住, 湿透的長發也被外袍蓋住, 黏在脖頸、後背上。
躺著的那人倒是好上一些, 衣服整齊的,可渾身也是湿透的, 玉蘭白般的臉上此時莫名飛起了紅雲, 紅唇更是抿得緊緊的。
方潮舟瞥見陰影籠下來,隻覺得這次肯定大禍臨頭了。往日他偷懶睡覺,就要挨罰, 這次他可是算當著鍾離越水的面,摔坐在薛丹融的身上,以鍾離越水對薛丹融的喜愛, 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
他顫巍巍地抬頭看了鍾離越水一眼,一看,就嚇得往後躲了躲,連聲音都結巴了,“師……祖,我……我不是……”不是故意要摔在小師弟身上的。
可話沒說完,一件外袍先披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的話給打斷了。
鍾離越水什麼都沒說,彎腰,一手摟住方潮舟的腰,另外一隻手穿過腿彎,把人抱了起來。
方潮舟愣了一下,當即就想下來,不過他才動了一下,鍾離越水的眼神就瞥了過來,他瞬間什麼都不敢做,由著對方把他抱了出去。
隻是出去之前,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還躺在地上的薛丹融。
鍾離越水不應該把他推開,把小師弟抱走嗎?
奇怪。
*
躺在淨室的薛丹融好一會才站了起來,他起身走到美人榻旁,拾起那根被丟在上面的發帶,才看向還縮在原地的荼白。
荼白察覺到看過來的眼神,對著薛丹融又是龇牙咧嘴,又是發出哈氣聲,可它沒有動,像是被人定在了原處。
在這裡能罰人的,有且隻有鍾離越水。
薛丹融把眼神從荼白身上收了回來,走出了淨室,才走到主屋跟前,就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痛!痛!痛……師祖,輕點!啊——”
*
方潮舟眼淚都要飆出來了,他看著被男人握在手裡的腳踝,忍不住想抽回來,可他動一下,對方就握得更緊。
真的是太疼了!
鍾離越水自然聽到了方潮舟的喊痛聲,但他眼皮子都沒撩一下,繼續手裡凝起冰氣,為方潮舟冰敷。被他握住的腳踝已經腫了起來,是方才方潮舟摔的時候不小心扭到的。
方潮舟原先就怕疼,現在變成魔偶更怕疼,被冰敷這麼片刻,他一直忍不住想把腳縮回來,若給他冰敷的人不是鍾離越水,恐怕他現在逼急了,都要踹人了。
“師祖,別敷了……嘶,真的好痛!”方潮舟一邊倒吸氣,一邊求鍾離越水,可對方完全當聽不見,他的掙扎就跟撼樹蚍蜉,壓根沒有用。
反而掙扎了半天,腳疼還是疼,本蓋住小腿的衣袍還被掙開了。
方潮舟一心隻在他腳踝的疼痛上,沒注意被掙開的衣袍,他此時就差哭天喊地求鍾離越水放他一條生路。
鍾離越水沉著臉,聲音極冷,“不疼怎麼會長記性?那池水裡全是籮紅花,你難道聞不出來?”
方潮舟愣了一下,就實話實話了,“聞不出來。”
誰能聞水就能聞出裡面花的味道?這一般都是主角或者是比較厲害的配角才做得到的吧,他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穿書人士,能分得出常見的幾種花香,他就覺得自己挺可以了。
隻是方潮舟的實話實說,下一瞬就讓他差點從榻上跳了起來。
腳踝處傳來的鑽心疼,讓他聲音都發不出,掙了幾下腿,像鯉魚打挺一樣,不過打挺失敗,沒一會就滿額冷汗倒在了旁邊的錦被上。
“籮紅花雖對修士有益,可會迷凡人心智,凡人若是聞到此花的味道,便極難脫離,若不是你小師弟在此處,恐怕你會溺亡在那池水裡。”鍾離越水話裡話外皆是訓斥。
方潮舟聽到了鍾離越水的訓斥,頓了頓,才抬袖擦了擦額上的汗,虛弱地說:“我不知那是籮紅花,荼白原先跟我說師祖常泡,我……就好奇,也沒問荼白我現在能不能泡,自作主張泡了,哪知道那水那麼厲害。”說到此處,他抬頭看向鍾離越水,神情恹恹的,“師祖,你要罰我,弟子也認,但能不能等我腳好了?”
鍾離越水把手裡的冰氣收起,“你這腳傷起碼要養個半個月,這半個月沒我同意,不許再出庭院半步,荼白也不能見,它也要領罰。”
“師祖,你為什麼……”方潮舟這話問到一半,他就頓住了。
荼白是該罰,好幾次都對小師弟龇牙咧嘴的,這次還對小師弟出了殺招。
荼白是鍾離越水養的神獸,而鍾離越水喜歡薛丹融,荼白跟薛丹融不對付,不就是明晃晃地欺負鍾離越水的心上人嗎?
是該罰!
“對,是該罰了。”
要不然以後荼白做得更過分,傷了薛丹融,鍾離越水肯定會很生氣,到時候荼白的下場肯定不好,還不如現在罰了,讓荼白長了記性,以後不要再跟薛丹融鬥氣。
鍾離越水聞言,抬眸看了下靠在錦被上的方潮舟,他神色有些不明,“你不替荼白求情?”
“荼白今日都差點傷了小師弟,是該罰了,隻是師祖別罰得太重,要不然荼白到時候生了逆反之心,會覺得師祖偏心的。”方潮舟說著話,嫌長發黏在後背上不舒服,忍不住伸手把頭發抓了出來。
剛把頭發弄出來,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鍾離越水把還搭在他腿上的腳挪到榻上,起身去了衣櫃,拿了一套衣服放到榻邊,“把衣服換了,待會隨我去五指峰。”
“啊?”方潮舟看了下自己已經腫得老高的傷腳,“師祖,我這樣還去啊?”
“林瀚天雷還未過去,我要過去看看,留你在這,又不知道你會闖出什麼禍事,所以幹脆隨我一起過去。”鍾離越水說完,就往外走,“快把衣服換了,一盞茶功夫還沒好的話,你跟荼白一起受罰。”
方潮舟更焉了吧唧了,但隻能認命爬起來換衣服。
但他剛把衣服拿起來,就發現這衣服不是他的,這好像是鍾離越水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