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變天了?”
方潮舟不由抱住自己的手臂,抬頭看了下天。
薛丹融視線依舊放在方潮舟右手的牙印上,那牙印很明顯是人咬出來的,而非動物。
方潮舟越站在這裡,越覺得寒氣很重,便連忙走進了客棧,還對薛丹融說:“小師弟,謝謝你幫我開門,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大師兄之前問師兄去哪了。”薛丹融冷淡地開口。
方潮舟一邊鎖門,一邊隨意回道:“鎏金窟。”他回完頓了一下,“哦,忘了,你應該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吧。”
他隻是隨口說,也覺得薛丹融從來好奇心不重,與其說是好奇心不重,更不如說是他對別人的事情毫不關心,但他沒想到這次薛丹融居然問了。
“鎏金窟?那是什麼地方?”
方潮舟鎖好了門,遲疑了下才說:“吃喝玩樂的地方。”
“二師兄。”薛丹融聲音一下子變得非常冷漠,“師父讓我們下山,不是讓我們來吃喝玩樂呢,若是師兄還繼續這樣,那我隻能告訴師父了。”
方潮舟轉過身,看著薛丹融那張面含寒霜的美人臉,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觸了薛丹融的霉頭,但看對方那麼生氣,那他就……趕緊道歉吧。
“抱歉,我下次再也不去了。”
識時務者為鹹魚。
薛丹融沒說話,直接轉身走了,像是不願意再跟方潮舟多說一句話。方潮舟看著薛丹融的背影從他面前消失,松了一口氣。
他真不願意跟這位小師弟待在一起,感覺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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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潮舟本做好了大魔頭打上門,他就把小師弟交出去的準備,但萬萬沒想到,大魔頭還沒打上門,其他人先上了門。
方潮舟在杜雲息強掀被子,又拿冷毛巾給他擦臉攻擊下,終於艱難睜開了眼。他此時眼前都是花的,隻能朦朦朧朧看到一個人影在他面前晃。
“五師弟,是發生地龍了?還是走水了?”他迷迷瞪瞪地說。
杜雲息在方潮舟的床邊坐下,這段日子,他算是見識到自家這位二師兄有多懶了,他直接把人扶了起來,“二師兄,有個姑娘找你!”
“估量?估量什麼?我不需要估量什麼。”方潮舟還想往下倒。
杜雲息哎了一聲,猶豫一瞬,不得不對著自家二師兄的臉狠狠掐了一把,隻聽到“嗷”的一聲,方潮舟的眼睛終於完全睜開了,但被掐過的地方瞬間紅了。
方潮舟皮膚本就白皙,如今他好吃懶做,不愛出門,又把當初杜雲息贈予他的美顏丹當糖吃,這身皮是越吃越白,越吃越嫩,隻不過狠狠一掐,那一塊就紅得跟四月桃花一樣。
“五師弟,你掐我幹嘛?”方潮舟表情愕然,跟剛從噩夢中醒來一樣。
杜雲息抿了抿唇,最後隻說:“二師兄自己下樓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到方潮舟梳洗一番,走到樓梯口那裡,看到有一個紅衣麗人坐在大師兄的對面,腳步瞬間頓住。
杜雲息就走在方潮舟後面,他見方潮舟腳步頓住,他的腳也停了下來,壓低了聲音,“那個就是來找二師兄的姑娘,一大早就來了,她說有話必須要跟二師兄說,大師兄陪著她好一會了,硬是什麼話都沒問出來,非說師兄你到了才行。”
說完,他特意端詳了下方潮舟的臉色。
好像跟往常沒有區別。
方潮舟聽完杜雲息的話就下了樓,大師兄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立刻開口喊了一聲,“二師弟,你過來。”
隨著這聲話,坐在凳子上的紅衣麗人也轉過了頭,正是給方潮舟念了大半夜話本的鎏金窟的依依姑娘。
隻見那依依姑娘粉臉帶淚,楚楚可憐地望著方潮舟,甚至還站起來,檀口微開,纏綿悱惻地喊出了一聲公子。
方潮舟愣了一下,“啊?”他看了看身後,有些不確定地說,“你叫我?”
依依姑娘含淚點點頭,“公子可還記得奴家?幾日前公子在鎏金窟給了奴家一大筆賞銀。”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看方潮舟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奇怪,他們都知道鎏金窟是什麼地方,同時,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也都知道方潮舟的不舉之症。
“記得,你念書的聲音還挺好的,但你突然過來是……”方潮舟從黎珠那裡得知這位依依姑娘可能不是善茬後,此時有些提防。
尤其是他和這位依依姑娘隻有一面之緣,他不覺得這一面之緣就可以讓對方找上門的。
她怎麼知道他住在這裡?
天水宗有五個峰,每個峰的弟子單獨包了一間客棧,那夜黎珠可沒說他是哪個峰的,事實上黎珠也不知道他是哪個峰的。更奇怪的是,那一夜方潮舟連自己的姓氏都沒有透露,這位依依姑娘是怎麼跟他的師兄弟說要找他呢?
依依姑娘拿絲帕擦了擦臉上的淚,微微低頭,弱不勝衣的姿態擺出了十分,“公子,實不相瞞,奴家是沒有辦法才過來找公子的,鎏金窟裡的媽媽想把我給住在城南的劉富商當妾室。”
“那恭喜你啊。”方潮舟不假思索地開了口。
依依姑娘抓著手帕的手悄然捏緊了,但很快她又繼續用著哭腔說:“公子有所不知,那劉富商如今已經垂垂老矣,奴家實在不願,還望公子憐愛奴家一二。”
大師兄聽到這話,有些站不住了,咳了兩聲,“依依姑娘,我二師弟是修士,你乃普通人,你們在一起還是不合適的。”
依依姑娘立刻說:“我沒敢奢望跟公子在一起,隻想在公子身邊當個粗使丫鬟罷了。”
方潮舟搖了搖頭,“可我不需要粗使丫鬟。”
依依姑娘聞言,一滴淚直接從眼中掉了下來,既嬌又可憐,若是尋常男人,恐怕就要忍不住把她擁入懷裡,好好安慰,但天水宗的眾人都沒有什麼反應。
原因是他們有鎮宗美人——小師弟。
看過了小師弟那張臉,再嬌媚的美人終究都成了雨後殘紅,失了顏色。
單靠皮囊便能迷惑世人的有也隻有薛丹融。
隻是由著一個姑娘家在這裡哭也不大好,大師兄想了想,給方潮舟使了個眼神,方潮舟沒看懂眼神的意思,直到大師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作勢擦了擦,他才煥然大悟地點點頭。
於是,他一本正經地對依依姑娘說:“依依姑娘,時辰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我師兄眼睛不舒服,我待會要幫他上藥呢。”
大師兄:……
他明明是讓這家伙給那位姑娘遞手帕擦眼淚!
但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依依姑娘聽到方潮舟的話,一個抽泣,隨後加速腳步,猛地衝上前抱住了方潮舟,還嬌滴滴地哭喊道:“公子就可憐可憐奴家吧,收下奴家吧。”
方潮舟還未來得及推開那位依依姑娘,先感覺到身後莫名有了寒氣。
他頓了頓,慢慢扭過頭,就對上了一雙冷冰冰的鳳眼。
是薛丹融。
薛丹融一襲雪衣,鮫帶束發,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方潮舟見是薛丹融,又轉回了頭,想把懷裡的姑娘推出去,但他的手壓根就不敢碰到對方的身體,若使法術,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到時候這位依依姑娘假裝受傷,徹底訛上了他。
一番糾結之下,他居然一時半會都沒能把人從他懷裡趕出去。
方潮舟在糾結該怎麼辦,但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裡便不是這回事了。
最後方潮舟走投無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在場的一位師妹,那位師妹接收到方潮舟的意思,慎重地點點頭後,走過來勸那位依依姑娘,“姑娘,你有話好好說,先放開我師兄吧,況且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抱著他,豈不是我師兄要對你負責了?”
方潮舟:師妹,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別開口!
依依姑娘從方潮舟的懷裡抬起半張臉,依舊嬌滴滴地說:“奴家不需要公子負責,奴家不過蒲柳之姿,隻要能留在公子身邊,已是心滿意足。”
“修道之人應清心寡欲,不念凡塵,況且他能活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你一介凡人,留著他身邊有用嗎?”
這聲音是薛丹融的。
方潮舟明顯感覺到懷裡的女子身體微僵,隨後他看到對方探過頭往他身後看去,那裡正站著薛丹融。
第十章
突然,方潮舟感覺到自己腰上的手收得更緊了。
“公子,那個人好兇啊。”依依姑娘像是害怕,越發地縮在了方潮舟懷裡。方潮舟覺得自己被碰到的地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至於被沒碰的地方——
感覺被寒氣包圍了。
尤其是他的背。
背後有什麼?
方潮舟忍不住回頭,除了小師弟沒有其他人了。
算了,當務之急不是找寒氣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要先解決懷裡這個。方潮舟給旁邊的師妹瘋狂使眼色,那位師妹總算明白了,然後生拉硬扯把依依姑娘給弄了出來,她還怕依依姑娘再撲一次,幹脆擋在了方潮舟的面前。
“這位姑娘,我二師兄已經說了他不需要粗使丫鬟,你還是請回吧。”
依依姑娘捂著方才被師妹扯了的手臂,泫然欲泣,“奴家已經無處可歸了,還望公子可憐可憐奴家這條賤命,要不然奴家隻能去投江,願來世做個富貴人家的女兒家,也不會讓公子輕賤。”
方潮舟:“哦。”
依依姑娘:“……”
依依姑娘眼裡的淚落了下來,看方潮舟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負心漢,可她沒想到方潮舟不僅無動於衷,還捂唇打了個小小哈欠。
“二師兄。”樓梯上的薛丹融突然開了口,“我有一道法術尚且有些不能體悟,不知師兄可否幫我解惑?”
方潮舟正想離開這裡,薛丹融給他遞了個梯子,他哪有不順著爬的道理,所以一口應了,轉身就往薛丹融那裡走。
薛丹融等方潮舟走近了,瞥了眼還站在原地垂淚的依依姑娘,轉身上樓。
方潮舟一直跟著薛丹融上到二樓,等走到拐角處,保證一樓的人看不到這裡後,他立刻就停下了腳步,“謝謝小師弟替我解圍。”
走在前面的薛丹融腳步未停,聲音冷漠,“我隻是覺得師兄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女子拉拉扯扯,實在有些丟天水宗的顏面,下次還望師兄在私底下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