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傳來雲永晝的回應,不知為什麼,他隱約能感覺到對方是開心的,也有可能單純隻是他的心理作用。
[我等你。]
到雲永晝宿舍樓下的時候,衛桓聽見有人在後面叫自己,回頭一看,居然是他班主任邢焰,那個風風火火的男人。
盡管極其不願意,礙於對方目前是他的班主任,衛桓還是被迫與他上了同一臺電梯,門關上之後,兩人都尷尬的一批。
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邢焰。
“你來找雲教官?”
衛桓尷尬地笑笑,“那什麼……我來給教官送個東西……”
“是嗎?”邢焰一臉迷惑,“他不是說你來他這兒住一晚嗎?”
“什麼?!”衛桓一臉懵逼。
我什麼時候說要在他這兒住了!
可他不大敢在邢焰這裡駁雲永晝面子,畢竟他們現在是同事關系,誰知道會不會通氣。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著違心話,“邢老師,您是怎麼知道的……”
邢焰爽朗道,“也是巧,我上午的時候跟他碰了個面,那時候領導給我安排了一個活,讓晚上帶學生巡邏,我當時隨口一說,‘我班上那個人類小孩兒假期估計也沒地兒去,我就帶他吧。’,然後小雲就過來了,一本正經的,”他的臉立刻拉下來,學著雲永晝的招牌冰山臉,“他晚上要去我那兒。”
說完,邢焰聳了聳肩,“所以我就換了個學生。”
上午的事?上午他還在雲永晝的宿舍呢。
合著他以為自己要在他這兒住一個周末啊。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邢焰要往外走,衛桓連忙抓住最後機會解釋,“不是的邢老師,我沒有要在雲教官這兒過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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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周末我可不想繼續當你們的管家,我還得休息呢,別事事跟我報備。”邢焰回頭衝他眨了個眼,“你們假期愉快啊。”
你們???
不是的,這個油膩大叔一定不是我那個暴跳如雷的班主任。
自覺痛失清白的衛桓心如死灰地來到了雲永晝的門前,剛站了沒有一秒鍾,門就自己開了。衛桓走進去,自然而然地換上了出門前的淺藍色棉拖鞋,關上門,原本想好的抱怨的詞兒一下子拋到腦後,開口就成了別的,“您這門就沒有好好關過吧,您也不怕遭賊。”
雲永晝從廚房端了一杯水走出來,一雙長腿不緊不慢邁著,他又戴了第一次傳心時衛桓見他戴過的銀絲眼鏡。
衛桓瞅了他一眼,還是覺得好看。
他覺得自己這個顏狗簡直沒救了。
算了算了,看在你長得這麼好看的份上,清白不清白的,隨便吧。
“您現在就要吃嗎?我給您做。”
雲永晝往沙發上一坐,“對。”
“那行。”衛桓乖巧應了,薄外套脫下來擱沙發扶手上,輕車熟路地朝廚房走過去,“我一會兒就做完,完了我就直接回去,不打擾您休息了。”
離廚房門口隻差三步路,門就砰地一聲關上,衛桓一臉懵逼,眼看著一條細長的光索從門把手那兒松開,繞過衛桓溜到後面去。
“我現在不想吃了。”
這家伙怎麼回事?這是幾個意思啊?
火蹭得一下子上來。
老子堂堂一隻小九鳳,自己送上門兒給你做牛做馬的,說做飯就做飯一點兒也不含糊,怎麼還一會兒吃一會兒不吃的,欺負人呢吧。
他氣得轉過身,看見雲永晝坐在沙發上,在他轉過來的時候扭頭望向窗外,也不搭腔。
雲永晝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但是又不清楚自己哪裡說錯了,他腦子飛快地轉著,統共也沒說幾句話,怎麼就把他給弄生氣了呢。
“我看您也不想吃。”衛桓氣鼓鼓走到沙發邊上,彎腰把自己的衣服拿走,“伺候不了您,我回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光索忽然竄出來,刷刷刷把衛桓從腳到頭綁得死死的,正走著步子的他兩腿一纏,又被光索這麼一拽,直愣愣的跟個柱子似的地倒在了雲永晝身上。還坐在沙發上的雲永晝愣是被他嚇了一跳,手一抖,水杯裡的水全灑在衛桓後背上,跟下大雨似的。
準確的說,他的半個身子都倒在地上,唯獨腦袋的接觸點最有靈性。
卡在了雲永晝大腿根。
第50章 鋒芒煙火
“雲永晝!”
衛桓一著急, 都忘了身為學生的卑微本分了, 手腳都被綁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隻能把腦袋轉到一邊, 側著頭大叫雲永晝的名字。
雲永晝雖然沒吭聲, 心裡也慌啊, 衛桓倒下來的瞬間他的腦子嗡地一下就炸開了,跟燒開了的開水壺似的又燙又吵。手一抖, 水全撒在了衛桓後背, 白色體恤上洇開一大片深色水漬,湿掉的布料貼著他微微凸起的脊骨, 一路向下延伸……
“快……松開我!”
聽見他這麼一叫, 雲永晝才忽然間反應過來, 光索一瞬間消失,衛桓兩條腿沒了束縛跪倒在地,手撐著雲永晝的膝蓋抬起半個身子。
抬頭的剎那,視線與雲永晝的雙眼相遇。
說不清為什麼, 衛桓的下意識令他無法直視這雙眼睛, 他甚至心虛地將手從他膝蓋上拿開, 視線也撇到一邊,喉結不安地上下滾動。
就在對視的時候,他腦子裡忽然出現海底的那一幕,想起雲永晝在湛藍海水中昏迷的模樣,他蒼白的皮膚,隨著水流擺動的發絲, 還有他嘴唇的觸感……
瘋了!
衛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都過去了多少年了,還什麼觸感不觸感的,真的是瘋了。
“那……那什麼……”衛桓跟喝大了似的,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頭都不抬就往廚房跑,“我下面條去……”
“你不是要走嗎?”雲永晝清冷的聲線從背後響起,令衛桓腳步一滯。
對啊。
老子都說了要走了啊!
要打兩次臉嗎?
衛桓的臉都皺了,可轉過身的時候還是笑吟吟的,“我剛剛說的是氣話,面還是要下的。”說完他就溜進廚房,關上了門。
怎麼回事。
頭昏腦漲地打開冰箱拿出食材,胡亂燒水下面,衣服湿湿的,巴在身上難受得很,衛桓單手脫了下來扔到一邊。狀態實在太不對勁,他做飯的時候腦子一刻不停地胡思亂想,切起菜來還想起第一次來雲永晝這兒,那家伙當時還差點兒把廚房炸了,自己接盤的時候還不小心切了手。
面條在開水裡咕嘟咕嘟地煮著,衛桓靠在對面的流理臺上出神。
就是因為血契的痛覺轉移,所以當時的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心裡忽然溢出些許異樣的情愫,說不清是什麼,隻知道這種情緒好像摻雜了一點點愉悅感。
沸騰的水和白色泡沫將鍋蓋頂開,熱氣亟不可待地四溢,衛桓回過神,連忙將火關掉。隻吃面總歸有點單調,他想著還是做點菜,但腦子和手似乎總是不同步,胡思亂想根本停不下來,統共就炒了兩道菜,一道撒了兩次鹽,另一道忘了放鹽。
將菜端出來的時候,衛桓甚至都忘了自己現在沒穿上衣。盤子往桌上一擱,看見走過來的雲永晝明顯愣了一下,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把衣服脫了,習慣性找臺階的他搶先開口,“衣服太湿了我就脫了,雲教官我可以借件衣服嗎?”
雲永晝點了下頭,坐到了餐桌邊。
“謝謝您。”衛桓如獲大赦去到臥室拉開衣櫃,本來想隨便拿一件衣服往身上套,可不小心又看到了第一次來時他給自己穿的那件黑色襯衫。
他忽然想起來些什麼,拿出那件襯衫,翻開裡面。
上面果然繡著兩個字母,WH。
這真的是他的那件襯衫!
知道真相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尤其現在腦子已經足夠亂的時候。衛桓將襯衣套在身上,動作遲緩地扣上扣子,走出臥室坐到雲永晝對面。
雲永晝正安安靜靜地吃著面,眼鏡被他取下來擱在一邊。他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低著頭沒有聲音,睫毛輕輕垂著,嘴唇亮亮的,比往常還要紅一點。
意識到自己又把注意力放在雲永晝嘴唇上的衛桓趕緊試圖轉移,他拿起筷子,“好吃嗎?”
“嗯。”雲永晝還是沒有抬頭。
衛桓夾了一筷子菜,好淡,幾乎沒有味道。
他皺著眉,又去夾另一道,鹹得他差點沒直接吐出來。
“這哪裡好吃了?”衛桓給自己倒了杯水灌進去,心裡有點抱歉,“別吃了雲教官,我今天這頓做得太失敗了。”
雲永晝沒有說話。衛桓默認他隻是礙於面子,不好意思承認,所以他自作主張準備端起盤子,“我倒了,我們吃別的吧……”
誰知手剛碰到盤子邊緣,身邊就刷刷刷出現光刃,幾十個圍著他,嚇得衛桓不敢動。可這一次這些可怕武器隻存留了一兩秒就消失了,衛桓沒搞明白怎麼回事,隻是先把手收回來,聽見雲永晝悶悶說了句,“抱歉。”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
“沒有,該說抱歉的是我,做得這麼難吃。”衛桓的筷子在碗裡攪起來,順時針將面纏到筷子上,又逆時針散開,“我絕對不是打擊報復啊,就是一不小心……”
雲永晝沒說話,隻夾了一筷子沒放鹽的菜放在衛桓的面碗裡,又夾了一筷子放了兩次鹽的菜放上去,混著面一起拌了幾下,收回自己的筷子。他臉上明明還是那個冷冷的表情,但此時此刻看起來卻格外地認真,“這樣就剛好。”
衛桓看著自己碗裡的面,嘴角自己就上揚了,他抿了抿,咳嗽了一聲。
什麼啊。
腦子裡瘋狂冒出一個形容詞,盡管衛桓知道這個詞特別不適合雲永晝,也特別不適合由他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