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桓笑得停不下來,“不,我是死直男。”
翻了個白眼之後揚昇又言歸正傳,“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殺一隻小妖,但是那個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很強烈的淨靈的靈氣。那個是我從來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所以我就跟著他,發現他的眼皮上殘留著淨靈之後的痕跡,像是烙鐵烙過的符咒花紋。”
衛桓猛地坐起來,淨靈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你的意思是,真的有除妖師!?”可他很快從揚昇給出的消息裡找出了第二條線索。
不對,不對。
人類怎麼可能被淨靈。
“他不是單純的人類……”衛桓喃喃自語,“眼睛……為什麼是眼睛?”
他的眼睛是綠色的,難道說……
“他是妖傀?”
他的綠色眼睛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
揚昇將抱枕抱住,“不知道,我隻是猜測,否則他為什麼會被淨靈,多半是被妖氣腐蝕,為了幫他才淨化。”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剛好你今天說這些我想起來了,是不是很巧,這些人和事看起來一點也不相關,可一點點抽絲剝繭挖下去……”
“都變成了同一件事。”
衛桓隻覺得頭皮發麻。暗區組織裡的黑客清和、神秘的綠眼除妖師、九尾的黑交易、137研究所的人體實驗、妖傀計劃,還有自己的死。
這些碎片一樣的事件好像在冥冥之中拼湊起來,讓他越來越好奇真相。
“你說,綠眼小哥真的是妖傀,他的眼睛會是什麼妖身上的?”衛桓毫不客氣地從茶幾上拿了一袋零食,剛拆開,就被揚昇搶了回去,“反正不是你的藍眼睛。”
這句話算是戳中了衛桓的痛處,即便他之前一直用歡樂的氣氛偽裝,也掩飾不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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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桓的聲音沉下來。
“揚昇,我的屍體會不會也……”
“不可能。”揚昇一口否決,“這麼多年了,如果真的是像那些妖一樣被偷偷運去暗區,一定會留下痕跡。”
衛桓搖頭,嘆了口氣,“就一具屍體,跟石沉大海沒區別。你隻有一個人,一雙眼睛,又不可能時時刻刻盯住所有的事。”
“並不是隻有我一個。”揚昇脫口而出。
“那還有誰?”衛桓看向他。
揚昇忽然間不說話了,過一會兒有些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不跟你扯了,我要睡覺。你自己慢慢想吧。”
“嘁,奇奇怪怪。”衛桓往沙發後背一靠,倒著看見揚昇停下了腳步,半轉過身,似乎想說什麼。
“怎麼?又舍不得我了?”
揚昇的表情有些嚴肅,語氣也認真起來,“你查了那麼多,為什麼不查一查你的妖魂為什麼可以回來?”
他頓了頓,臨關上臥室門前又道,“你應該去找找答案。”
客廳裡隻剩下衛桓一個人,他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妖死了回不來,這是他一直以來都知道的事,幾乎是一個定律那樣確切,可他卻打破了這個規定,借屍還魂了。
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自己的復活呢。
這些紛繁復雜的線索令他不願意再想下去,試圖想些別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這個揚昇也真是,有了景雲就不要兄弟了,說進去就進去了,還以為會陪他多聊會兒天呢。衛桓打了哈欠,靠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的夜空,星星寥寥無幾,沉沉的,很安靜。
思緒一下子飄開,像是四散的雲霧,找到闲暇的空隙松弛下來的神經立刻飛遠,飛到天際。
多一些星星就好了。
睡不著,想看星星。
推門的聲音打斷遐思。回過神的衛桓發現自己下意識召喚出許多光點,碎星一樣漂浮在沙發上。他將那些光統統收回,然後扭頭去看,揚昇伸出一個腦袋,臉上的表情相當無語。
“開門,有人找你。”
衛桓一頭霧水,“誰?”
咔的一聲,玄關的大門被遠程打開,揚昇直接關上臥室的門,“告訴他我要睡覺了不要給我發消息了,媽的都怪我自己多嘴……”
什麼鬼。
衛桓坐起來,拖鞋隻剩下一隻,另一隻怎麼都找不到,他隻好一蹦一蹦地跳到玄關,拉開那扇門,外面連個鬼都沒有,夜太深,樓道裡沒有燈,隻有一片黑暗。
“揚昇你他媽逗我……”
剛說完,溶溶的夜色之中飄來一粒光點,悠悠地出現在衛桓的面前。緊接著,一粒,又是一粒,光點如同碎金一般緩慢流動而來。
衛桓伸出手,輕柔地捉住這光,就在手指觸及的那一刻,黑暗中又出現更多,一點點聚集、相連,變成一條閃爍的線,仿佛指引著什麼似的,不斷延伸遠去。他沿著這懸浮的光一步步向前,腳步輕緩。
沿途照亮前路的星一盞盞滅掉,又前赴後繼地冒出新的。碎星太美,仿佛從天空墜落,控制住思緒,讓他無法拒絕。
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門前,門開著,衛桓走了進去,迎面一股涼涼的冷氣,他看見雲永晝仰躺在沙發上,這姿勢和剛才窩在揚昇沙發上的自己如出一轍。
房間裡霎時間點亮許許多多光點,一顆接著一顆,懸浮在沉黑的空間,星塵一樣充盈了溫軟的夜色。許多光點棲息在天花板,泯滅又亮起,好像正在鮮活地閃閃發光。
他回過神,敲了兩下門,“雲教官,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閃爍的光灑在他的側臉,碎金勾勒出漂亮的剪影。
比起遙不可及的天際,這藏了滿屋的星塵簡直就像是幻夢一場。有那麼一瞬間,衛桓甚至恍惚地覺得這就是當年那片忽忘我花田了。而當初說著想看螢火蟲的少年,此刻也開了口。
“我失眠了,想看星星。”
原以為他還是和當年一樣冷傲又倔強。可他卻轉過頭,落滿星光的雙眼坦蕩地看向衛桓。
“我猜你也是。”
第47章 我喜歡光
心思被看透了。
衛桓愣在門邊, 好像雕塑一樣僵住。他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回應, 應該說點什麼,甚至不知道手應該怎麼擺, 不自在的同時低下頭, 發現自己竟然是穿著一隻拖鞋來的, 於是更加尷尬。
可對方就這麼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落在他眼裡一定很傻, 衛桓隻好故作輕松地摸摸後腦勺, 咧開嘴,“是因為傳心, 教官才能看透我的想法嗎?”
雲永晝搖了搖頭, “我隨便猜的。”
衛桓又笑了一下, “雲教官真是料事如神,這都能盲狙到,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他轉過臉去,淡淡道了句, “把門關上。”
雲永晝說話的時候總有種無可違抗的感覺, 衛桓聽話地將門帶上, 本來想跳著過去,後來一想自己都已經光著腳走了那麼久,也無所謂這一下了。
他輕手輕腳走到沙發邊,專程坐在另一個沙發上,可屁股還沒有挨上去,就看見雲永晝直直地盯著他。
感覺很不滿意。
這是讓他坐過去?
衛桓幹笑著用手摁了兩下自己本來準備坐的地方, 裝模作樣道,“啊這個沙發這個好硬啊。”說完,他立刻挪到了雲永晝旁邊,隔著十釐米的間距一屁股坐下來,愜意地整個人靠上去,“還是這個沙發比較軟。”
雲永晝這才收回眼神,衛桓心裡松了口氣,心想這家伙脾氣還是這麼古怪。
兩個人無言地靠在沙發上,在揚昇那兒的時候,衛桓還有那麼一點點困意,可現在到了這兒,衛桓忽然一點也不困了,不光不困,心裡還直打鼓。
他覺得他是怕雲永晝的,可又不是忌憚的怕,更不是真的對待師長的那種敬畏。說不清,反正每次遇到雲永晝,他都覺得他不再是自己了。
夏夜很靜。
雲永晝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陽光與雲霧的味道。
這樣的念頭一從腦子裡冒出來,衛桓就覺得不可思議。
他剛開始學會飛行的時候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子,總是喜歡飛得很高很高,飛進雲裡。晴空裡的雲朵被太陽曬得暖和松散,可總歸是還是水霧,觸到皮膚上涼涼的,融化開,最後又被暖陽帶走。
那種交織著溫暖與微涼的奇妙混合體,和雲永晝如出一轍。
“在想什麼?”雲永晝忽然間開口,打斷了衛桓懸浮在高空中的遐思。
“沒有,就是好奇,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睡?”衛桓笑道,“一定是揚教官想把我趕走,討個清靜才告訴教官你的。”
雲永晝沒有反駁,隻是靜靜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光。
衛桓習慣了他不回答。
“我今天去做了件事。”衛桓開口,又擔心雲永晝責難,“我絕對沒有給您添麻煩……”
“我不認為你給我造成了麻煩。”
以前的他還不夠麻煩嗎?
“嗯……”他又開始不可避免地想要用以前的自己來試探雲永晝,但他忍住了。
“你累嗎?”雲永晝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