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以前,樓珹顯然有經驗了許多,但還是生澀。他動作溫柔,單手捏著丁雪潤的下巴,一點一點地咬著他的唇瓣,伸出舌尖試探性地勾了勾,又迅速地收了回來。
樓珹已經這麼嘗試過好幾次了,他的潔癖好像已經被治好了似的,吻丁雪潤的時候,隻覺得很舒服,一點抵觸都沒有。大概是想到還有二十多天丁雪潤才回來,樓珹一個沒忍住,輕而猶豫地把舌頭探出去,舌尖柔軟又有力地慢慢深入他的嘴唇之間。
丁雪潤沒有作出回應,也是有些恍惚了,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眼裡是羞赧又茫然,張著嘴隻知接受,不懂得抗拒。樓珹卻是越來越興奮,仿佛品嘗佳餚一般,仔細刷過丁雪潤的唇齒口腔,靈活的舌頭侵入腹地。
樓珹從來沒有試過這樣,他這時候才覺得,這也不是什麼惡心的事,更像是一種傾訴和表達,讓他食髓知味,一顆心滿漲得要戰慄了。
一記深吻過後,樓珹不知餍足,抬手將丁雪潤臉上那幾縷亂發拂開,指尖劃過他的眉眼,再一次壓下頭去。
他把丁雪潤松開,摟著他啞聲道:“你回老家可以,但是我要給你買機票,你說你接廣告也有點零花錢吧,怎麼老坐火車,時間不比錢重要?”
丁雪潤頓了頓:“你說得對。”
樓珹頭一次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又反復品味了幾遍“時間不比錢重要?”這句話,心中自得:“我是你男人,我說什麼都對。”他手掌放在丁雪潤的後腦勺上,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一雙黑眼睛深邃地注視著他:“允許你回老家,讓你休息一下,等你回來,我還要繼續親你。”他補充,“——像剛才那樣,把你嘴巴都親腫。”
丁雪潤笑了笑:“糖桂花過兩天就可以吃了,顏色變成蜜糖色,你再開罐。”
樓珹說好。
丁雪潤的飛機落地,是晚上八點。樓珹有各個航空公司的白金會員,不是他坐飛機坐的多,是因為他爸投資了幾個民航,是各家航司的座上賓。
他是國內最早一批趕上時髦,買私人飛機的大老板,以前他講究排場,走哪裡都要坐他的私人飛機,現在低調了,想走隨時買張機票就行了。
樓珹自然也有這種待遇,當天買機票更便宜,如果正好有頭等艙的話,隻用出燃油和機建費。
八點,丁兆文來機場接他了,回到家後,丁兆文收好他的通知書,說:“潤潤,明天跟爸爸回一趟老家,看看你奶奶,她前陣子摔了一跤,現在腿腳也不利索了。”
看望丁雪潤的奶奶,隻是原因之一。
外面怎麼說他兒子的,丁兆文也不是不知道。他說丁雪潤每個月給自己轉幾千塊,比他工資還多,都沒人信他。而且越傳越離譜了,說他兒子在深圳當民工去了,還最危險的那種,什麼一個月掙一兩萬,都是拿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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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兒子保送人民大學,老家人也沒幾個信的,還以為他吹牛。現在通知書有了,他拍個通知書的照片回去,還有網上的新聞報道,證據十足,不信也得信,誰看見他這麼優秀的兒子不豔羨?
丁雪潤沒有說什麼,他這次回來就是看一眼他媽媽的,丁兆文把妻子的牌位和骨灰就放在他的房間裡的,每天都要摸一摸,擦拭一番,對著說一會兒話。
丁雪潤他媽媽剛去世那段時間,丁兆文好像入魔了似的,眼裡看不見兒子,隻有去世的妻子,桌上連碗筷都要多擺一副。讓丁雪潤去叫媽媽吃飯:“潤潤,你媽媽聽不見,你要走到她面前去喚她。”
那時候丁雪潤覺得他很不正常,勸他去醫院看看,可丁兆文就是醒不來。丁雪潤壓力太大了,一到晚上就打開窗戶抽煙,聽見丁兆文在隔壁房間裡壓抑地低聲哭泣,他就用煙頭燙一下自己。
他轉學這件事,也不是偶然。他不想再在家裡待下去,才故意生事,讓丁兆文同意他轉學。
他走的時候,丁兆文就比之前要好上一些,現在快一年了,仿佛已經完全走出了陰影。
丁雪潤看見他恢復了,心情也好了點。
晚上十一點,丁雪潤接到了樓珹的視頻電話。
教職工宿舍小,而且隔音不好,丁雪潤壓低了聲音:“樓珹?”
樓珹當即開始哭訴:“寶寶,我想你了。”
“我們下午才分開。”
“我不該讓你一個人走的,你飛機一起飛,我就開始想你了。”他說,“我現在就要來找你,你把你家地址發給我一個,要具體一點的。”
“……樓珹。”丁雪潤嘆氣,“我二十號就會回去的。”
“我等不了那麼久了,我就想立刻看見你!”樓珹無賴似的,在視頻那頭橫眉豎目,“我不管!”
“那你來了住哪裡?”
“跟你睡一張床啊。”
丁雪潤拿著手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床有多小:“這張床我從幼兒園睡到現在,你睡不下的。”而且還要跟丁兆文解釋,同學為什麼會來,為什麼要跟他睡一張床。
“臥槽你這個床看起來跟學校宿舍的差不多大……”而且房間小,不過房子本來就不大,好在有個綠意常青的窗戶。
樓珹特別執拗:“你給我發個定位過來,我明天早上去買點東西,中午應該就能到你們桂林市了。”
“好好待在家裡不行嗎?”
“不行,我已經跟我媽說了,我要去桂林旅遊。”
“你明天別來,我明天要回老家一趟。”
“你老家是不是就是那個山裡,那敢情好啊,我正好想去看看桂林山水呢。”
“樓珹……”
“你放心,我一定會討你家裡人開心的。”
丁雪潤沒了辦法:“別帶太多東西過來,麻煩。”
“好好好。”
丁兆文大概是聽見他在講電話,敲門提醒他:“在講電話?睡了。”
丁雪潤應了一聲:“我爸讓我睡了。”
“別啊……我還想跟你說話呢……”樓珹一臉的委屈,“算了,你爸就是我爸,我要聽他的話。那不聊視頻,發消息總可以吧?或者你把攝像頭開著,我說話你發消息,我就想看著你。”
丁雪潤“嗯”了一聲,後來跟他聊著聊著睡著了,視頻還開著的。樓珹的手機就壓在臉下睡的,屏幕上面全是他的口水。
第46章
樓珹要過來, 肯定不能住他家,他的床壓根就睡不下不說, 房子隔音那麼差, 隨便做個什麼都會被隔壁的丁兆文發現。
丁兆文是老師,現在已經放暑假了, 他沒什麼社交, 也不愛出門。
第二天一早,丁雪潤就收到了樓珹發來的航班信息, 大概是下午兩點到機場。樓珹說:“我查了一下,從機場出來, 到你們家那裡, 還要開車一個半小時?”
“對, 很遠。我跟我爸來接你吧。”
樓珹怎麼敢:“我打個出租吧,第一次來就麻煩老丈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到了先找個地方安頓, 我今天回老家看我奶奶,如果不吃晚飯, 我就早點來找你。”
從丁兆文的教職工宿舍開車回老家,也要一定時間。在車上,丁雪潤一直在想要怎麼安頓樓珹, 如果他隻住一天兩天還好說,找個酒店就行了,但樓珹顯然是要賴著不走的意思。
回家過後,丁兆文從後備箱提了一箱核桃奶和兩瓶白酒出來, 丁雪潤瞥見後備箱裡還有好多核桃奶。
父子倆先去的三叔家——奶奶就住在這裡。
三叔一家人看他帶禮物來,特別意外,今天又不是什麼節日。
“二哥你說你,人來就來,帶什麼禮。”
“都是一家人,這不,你家姑娘馬上也要高三了,喝點核桃奶。”丁兆文客套幾句,道,“我呢,過幾天想辦個酒席,請幾個親戚朋友。”
三叔更詫異,以為他是不是要二婚:“辦酒席?”
“是啊,是我們潤潤的升學宴,他啊,被北京人民大學提前錄取了!”丁兆文滿臉喜色,掏出一張請柬來。
“真的假的?不是騙人的吧?”
“這種事哪裡能騙人呢,通知書都寄到了,不信你們上網搜,今年代表我們中國國家隊參加國際數學競賽獲得冠軍的成員!我們潤潤就在裡面——升學宴就定在八月十五,一定得來啊,請柬上寫了邀請人和酒樓名稱、時間。”
丁雪潤忍不住看了揚眉吐氣的丁兆文一眼,心裡也是一笑。
隨後,丁兆文又蹲在腿腳不便、耳朵也不好的奶奶旁邊,大聲告訴他這個喜訊。
三叔一家拿著丁兆文寫得很漂亮的請柬,臉色特別難言。尤其是搜了新聞過後,還真有丁雪潤的名字,更是復雜萬千,跟家裡姑娘說:“丹丹,多跟哥哥學習。”
走了這第一家還不算完,還有下一家。上車後,丁雪潤看見丁兆文在打印的表格上打勾,他認真一看,看見那個表格上面列著每家每戶的名字,一長串。
丁兆文也有點不好意思:“這是好事情,得慶祝一下。”
一下子宴請這麼多人,得花不少錢,但丁兆文平日的工資都是攢著的,丁雪潤從來不問他要錢,問他他也不要,反倒還給自己轉錢。
他挨家挨戶的提著禮品上門,發請柬。
下午兩點還不到,丁雪潤就接到了樓珹的電話,說:“潤潤我下飛機了,我打車到你家附近的酒店先住下吧。”
樓珹推著兩個箱子出了機場。
丁兆文問他:“同學?”
丁雪潤“嗯”了一聲:“是同學,他來桂林旅遊,來找我玩。”
丁兆文很高興,頓了頓,又問:“你同學,有沒有什麼……呃,障礙?”
不怪他這麼問。
因為丁雪潤轉學前,在學校裡根本不交朋友,有些孤僻,反倒跟特殊班的同學關系很好。特殊班的同學要麼是大腦有缺陷,要麼是聾啞人——丁雪潤卻還能跟他們做好朋友。
而丁雪潤之所以會跟人打架,一是因為那個學生是他班上的,對他有意見;二就是因為那個學生是學校裡最爛的學生,總是欺負特殊班的同學。
丁雪潤不交正常的朋友,倏地說自己有同學要來桂林,不怪丁兆文會想多。
“他沒有障礙,是正常人,男生。”丁雪潤想到樓珹跟自己的關系,扭頭看了丁兆文一眼。不知道在丁兆文的眼裡,同性戀算不算障礙。
因為樓珹的緣故,丁雪潤今天想早點回去,丁兆文也沒有反對,說:“你同學過來玩,今天就讓他來咱們家吃一頓。”他猶豫了一下,“爸爸睡你房間,你跟你同學一起睡我的主臥,行不行?”
丁雪潤搖頭:“不用,他訂了酒店的。”
樓珹住他的房間還好說,畢竟樓珹雖然有潔癖,但對他似乎就沒什麼。可如果要睡其他人的房間,估計樓珹根本就睡不著。
“你同學來這邊玩多少天?”
“我也不知道。”車窗外掠過連綿的青山,丁雪潤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爸,山上的老房子,還有人住嗎?”
“你說那邊?”丁兆文知道他說的是哪個。老房子年代很久遠了,以前丁雪潤他爺爺在山上有個果林,租了一個山頭,後面租期到了,果樹全部賣掉了。
但當時建造的木屋還在,不過很舊了,七八年前修繕過一次。
丁雪潤點頭:“我初中有一年夏天,還去住過,很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