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學霸和普通意義上的學霸已經不一樣了,總是讓人覺得敬佩、有距離感。而且丁雪潤原本就給人一種不好接觸的高冷感覺。
聚餐的時候,總是逃不開喝酒這個問題,大家都知道樓珹不喝,都知道他有潔癖,跟他一起吃飯大家總是禮貌地用公筷。
丁雪潤要喝酒,他喝得少,而且能不喝就不喝,一般他要喝的時候,都是有目的的。
樓珹吃了口菜,湊過去問他:“今天晚上還補課嗎?”
“你想上課嗎?”
“補語文行嗎?”
語文這種科目,並不適合樓珹這種大字不識幾個人學。現在開始補語文確實晚了,但樓珹很想學一下——他也想寫出那麼美好的情書。
丁雪潤說好,不動聲色地他:“你喝飲料嗎?”
“我喝茶就行了。”
丁雪潤就站了起來,走到冰櫃拿了一聽可樂出來,他摳開易拉罐,插了根吸管在冒著小氣泡的碳酸飲料裡。
樓珹以為他要喝,結果丁雪潤坐下,就把易拉罐推到他面前來。
他仿佛能明白丁雪潤的意思,咽了口唾沫,手心出了汗,心髒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今天在賽道上,他差點讓人從彎道反超,也沒這麼緊張。
丁雪潤看著他,輕聲道:“樓珹,你喝不喝?”
樓珹低低地應了一聲,垂首含著吸管吮了一口。隨著碳酸飲料滑入喉嚨,他變得更加渴望,看著丁雪潤的目光都是炙熱滾燙的,特別想……親他一口。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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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聚餐, 樓珹都是心不在焉狀態。豬崽看他一臉茫茫然地咬著吸管,就提醒了一句:“珹哥, 少喝點可樂, 殺精的。”
“我喜歡喝!你管得著嗎?”樓珹不滿地踹了他一腳,老子有本錢怕什麼殺精。
他真的不喜歡喝碳酸飲料, 也不是因為殺精, 是因為這玩意兒對身體不好。樓珹喝了兩三口,就開始全程咬吸管, 把吸管都咬扁了,眼睛時不時偷偷瞥丁雪潤一眼, 不知道在想什麼。
丁雪潤捕捉到他的偷看, 但是不言不語, 低頭很安靜地吃飯,他沒喝兩口酒,就停下來了, 不再碰杯子。
樓珹的摩託車停在外面,車隊的有摩託車便騎車回家, 剩下的都是喝了酒的,就要拼個出租車走了。
李東就住在學校附近,他直接問丁雪潤:“你是回學校嗎?是的話我們坐一輛就行了, 順路。”
“嗯,我回學校。”
李東站在路邊招手攔了輛車。
“他不跟你一起走,”樓珹把摩託車推了出來,霸道地來了句, “他跟我走。”
李東驚訝地看著他的摩託,一頭霧水:“樓珹,你今天不打算騎車回去嗎?”
“騎啊,我載他走。”樓珹順手就把頭盔和今天比賽拿的獎杯,一起塞到丁雪潤懷裡,在其他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理直氣壯地道,“看什麼看,老子車就一個位置,別看了,不載你們。”
直到丁雪潤坐上車,他的隊友和小弟,都是面面相覷一臉震驚的狀態。
因為誰都知道,樓珹的摩託車真的是從來不載人,沒有破例過。
“為了抱學霸大腿,珹哥現在這麼豁得出去?”
丁雪潤假裝不知道這個規定,很自然地跟其他人說拜拜。他坐在摩託車後座,一手抱著獎杯,一手抱著樓珹的腰。樓珹怕自己騎快了丁雪潤會被甩下去,控制著車速。
到家後,樓珹拿了一本語文書和一本《高考滿分作文》下來:“潤潤,你教我寫作文吧。”
“嗯,坐過來。”丁雪潤從茶幾下面抽了兩個坐墊出來,茶幾上放著臺燈,澄黃的燈光映著一大堆雪白的資料。
樓珹抱著書盤腿坐在他旁邊,其實沒什麼聽課的心情,就是想挨著他。
丁雪潤找了幾個較為經典的作文題目,手抄在A4紙上,先問樓珹:“這個題目,你會怎麼寫?”
第一個作文題是個材料作文,說的是父親在高速路上打電話,不聽孩子的提醒,最後孩子報警了。警察對這位父親進行了批評教育。
這是一道很經典的作文題,丁雪潤說:“你以此展開觀點,寫一封信,可以寫給警察、女兒或者父親。”
“這不是坑爹呢?這什麼題!”樓珹戳著作文題目道。
這道作文題的確引起過爭議,丁雪潤對他說:“先不管這題是不是坑爹,你如果要寫這篇作文,最容易寫的角度是什麼,你知道吧?”
“這我肯定知道,誇孩子做得對,然後批判父親做得有問題,說警察教育的是,對吧?”
丁雪潤點頭,至少滿分作文大多數都是從這個觀點出發的,也不乏有其他新穎觀念的,但那種新穎的寫法,並不適合讓樓珹這種學生來撰寫。他說道:“觀點找對了,至少分數不會太低了……”
他又分析了幾道作文題,樓珹覺得他講得很好,因為他完全聽進去了,很認真,不像上課,一上課就感覺在催眠似的。
丁雪潤講語文的時候引經據典手到擒來,樓珹很多詩詞啊句子,聽都聽不懂,但是聽著覺得很美。
丁雪潤無奈:“沒有墨水沒事。有空的時候,你就背幾首名句,放在作文裡都是加分的。”
樓珹臉紅了又紅:“也不是完全沒有墨水,我也是會背詩的……”
“你背給我聽?”
“床前明月光……”樓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背不下去。
丁雪潤卻摸了摸他的頭:“嗯,背得全對,不過生僻一點詩句更加分,語文老師都喜歡那樣的。”
樓珹趕緊道:“那我也會一句。”
“嗯?”丁雪潤洗耳恭聽地看著他。
“……春飛雪粉如毫潤,曉漱瓊膏冰齒寒。”樓珹口齒清晰,但是不太敢看丁雪潤。
果然,他一背完,丁雪潤就沉默了,接著道:“樓珹,你怎麼會背這個?”
這首詩不是什麼名句,但丁兆文一個語文老師,什麼古詩詞都見識過。丁雪潤出生在春分那天,他媽媽生他的前一晚夢見下雪了,他一出生,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你有一次說過這句詩。”
“你還記得啊?”連丁雪潤自己都不記得了。
樓珹心虛地嗯了一聲。
其實他也不記得了,隻記得丁雪潤那時候念了一首詩,也不知道什麼詩,不常見,反正就是一句裡面又有雪又有潤的。樓珹就上網搜索含有這兩個字的詩句,找得眼睛都花了,才找到這個。
丁雪潤意外地笑了一下,在紙上寫:“玉在山而草木潤,淵生珠而崖不枯。”
樓珹不解,他隻看見裡邊兒有個“潤”字。丁雪潤翻開了語文書:“荀子《勸學》裡的一句話,你的名字,珹,就是這個字的意思。”他單獨把那個玉字圈了出來,又解釋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樓珹暗自讀了幾遍,記了下來。一句詩詞裡既有他的名字,又有丁雪潤的名字,而丁雪潤仿佛信手拈來,出口成章。樓珹越發覺得,有文化真的不一樣。
揭過這個話題,丁雪潤又換了一個題目。講了一個多小時,丁雪潤準備的作文題目終於講到了最後一個:“一地梨花這個作文題,你準備怎麼寫?”
這種題目是最考驗樓珹這種詩不會背幾句,肚子裡毫無墨水的學生寫作能力的作文題了。
“一地梨花,一地梨花……”樓珹啃了下筆頭,“梨花好吃嗎?我把梨花帶回家烙個餅?”
“你餓了?”
“沒有,我不餓。”他不好意思,“不能烙餅嗎這個花?”
“可以入菜、釀酒。先不說這個,我給你講這個題,這個題看著難,其實內容很廣泛,可以寫很多題目,從親情、友情角度出發,或者師長……如果真的考這種題目,反而不難。你考試前,我會監督你多寫幾個角度的開頭、轉折和結尾,你寫了我給你改,你一字不漏背下來就好了。”
他說回梨花,“樓珹,你打算怎麼寫?”
樓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看了他一眼:“俺同桌給俺烙梨花大餅……”
丁雪潤很無奈,說:“這個不好吃,你想吃餅?家裡有面粉嗎?我去揉個面團。”
“不不,別去做,”樓珹趕緊阻止他,“我就是想問……潤潤,你說好給我做的糖桂花呢?”
“桂花花期還沒有到。”小區裡倒是有桂花,去年丁雪潤在樓珹這座小區裡見到過,不過不是四季桂。
樓珹“哦”了聲,醉翁之意不在酒道:“那花期是多久?”
“九、十月。”
樓珹小心翼翼地問:“你那時候……不都去上大學了嗎?”
“不去,明年再去。”他選了人大的法學院,錄取通知書已經在路上了,全校都知道了這件事,很多老師都拿這件事來督促班上的學生。
他盤腿坐得腿麻了,手臂撐著地想換個姿勢,嘴裡道,“我要是去了,你怎麼辦?”
樓珹有股很強烈的、怦然心動之感,恰巧丁雪潤換姿勢換到一半,腿伸到他這邊停了下來,皺著眉道:“腿麻了……”
他沒穿襪子,兩隻腳和在五月穿一條短褲的樓珹就那麼碰觸上了,樓珹頓時也腿麻了,仿佛動彈不得,喉結滾動兩下:“潤潤……”
“嗯?”
“我……”樓珹聲音沙啞,目光注視他的臉,跟鬼迷心竅似的,一隻胳膊放在沙發上,慢慢湊近他。
丁雪潤眨了一下眼,沒有躲,更沒有說話。
樓珹心跳如鼓,一面克制著衝動,把臉湊過去,眼神遊移不定地往他嘴唇上瞟,最後在他臉頰上,很輕地碰了一下。樓珹心裡很慌張,怕丁雪潤推開他,怕他不樂意。
兩人擠在茶幾和沙發之間的小縫隙裡,雙腿都是麻的,站不起身。
樓珹半邊身子都麻掉了,他嘴唇貼著丁雪潤的臉頰,緩慢地把他的腦袋壓在了沙發邊沿,一隻手捏著他的肩膀。這麼過了許多秒後,樓珹舌頭打著結一般:“潤潤,你……討不討厭這樣?”
丁雪潤仰著頭,客廳搖晃的枝狀水晶燈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找到了樓珹那雙無措懵懂的深黑眼睛,抬手搭著樓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輕聲道:“不討厭。”
樓珹眼睛一瞬間被點亮了,猶豫不過半秒,他再次埋下頭,在丁雪潤臉頰上啵了兩下。最後跟他對視幾秒,一橫心,樓珹一手摘了他的眼鏡,手掌撐在地板上,便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
大概是不懂章法,樓珹也沒有動,唇貼著唇,可是心底溢滿了溫柔,滾燙得快要漫出來了。
第40章 可以買了
丁雪潤固然是很聰明的, 但這種事也是第一次發生在他身上,他很小就發現了自己性取向和其他男孩子不同, 他早熟, 那時候已經讀完了佛洛伊德,所以很快就接受了這件事, 從不因為此事而覺得自己是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