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看起來很像是玩笑的話, 卻讓樓珹可疑地沉默了。小丁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他陷入深思,如果他在這個時候點頭說是, 那是不是代表他自己的性取向其實有點問題……?如果他說不是, 是其他女生給他送了情書,讓自己轉交……那小丁是不是就要跟別人談戀愛了?
“樓珹, 你怎麼不說話?”
樓珹不想讓丁雪潤去跟其他人談戀愛, 然而又不可能自己親身上陣。他苦口婆心地勸道:“我想說的是,你才高二是不是, 別跟其他人談戀愛,多影響你學習。雖然你已經差不多算拿是到了錄取通知書……”
“你說的是, 不跟其他人談。”
這句帶有歧義的話, 讓樓珹忍不住想歪, 臉上燒得厲害,難道丁雪潤是Gay?想泡他?
沒等他想清楚,丁雪潤就發消息讓他早點睡覺:“明天你還要去上課, 別玩手機了。”
樓珹躺在床上睡不著。
他起來上廁所,站在便池前低頭研究自己是不是彎的, 研究了一會兒發現……形狀是向上翹的,有點彎。
他有點慌了。
活這麼大,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性取向有問題。
他想, 如果小丁真的想泡他,他沒準就那麼同意了——反正丁雪潤肯定不能跟別人好!
丁雪潤考試那幾天,樓珹也沒有闲著,上網搜了好多資料, 緊密關注著IMO的相關新聞。
他還搜了點同志文化的帖子來看,偷偷的,跟做賊似的。
四月底,丁雪潤考試結束,他人還沒回國,消息就傳到國內了,上了各大媒體的首頁新聞。國家隊在今年IMO數學競賽上拿了金牌。
在這項獎項的歷史上,中國國家隊拿冠軍的次數位居第一,今年也拿了獎,並不讓人意外,但依舊不失為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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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連夜趕制了橫幅,又給拉上了。這次是恭賀我校XX級丁雪潤同學榮獲IMO冠軍的標題,上了本地新聞。
樓珹得知丁雪潤乘坐的飛機將在勞動節那天晚上到達首都機場,到達後他還要乘坐紅眼航班回D市。
到D市機場的時候,差不多是凌晨三點了。
老竇特別關心丁雪潤,特地跟學校申請了資金,給他在機場附近訂了一家星級酒店,校長一絲猶豫都沒有,就給批了下來,說丁雪潤是全校同學的榜樣,要在五一節放假過後,讓他上主席臺演講。
樓珹提前給丁雪潤發了消息,說自己來接他。他調了個凌晨一點過的鬧鈴,早早地就睡下了。
丁雪潤一直在飛機上,沒有看見樓珹的消息,是到首都機場後才看見微信,他立刻給樓珹說:“不用來接我了,你好好睡覺。”
然而沒有得到回復,他就趕著上下一班飛機。
或許是因為拿了金牌的緣故,國家隊回國時買的航班座位都是公務艙,丁雪潤坐著把演講稿寫完了。
紅眼航班,到達時間提前了十五分鍾,凌晨兩點半,丁雪潤沒有行李,他直接出了機場,準備打個車去學校給他訂的酒店時,卻忽然接到了樓珹的電話。
“我看見你的航班落地了?你人呢,哪兒呢?”樓珹有點困,手臂撐在車窗框上打了個哈欠。
丁雪潤站在深夜的出租車通道旁,不可思議:“你在機場了?”
“是啊,凌晨三點了寶寶,你要露宿街頭不成?”樓珹拿起車上的報紙,這是學校發下來的——隻因為報紙頭條是他們六中的學生丁雪潤同學。
樓珹一個從來不看報紙的人,看了好幾遍。他念出聲來:“丁雪潤能取得如此同齡人遙不可及的驕績,與他有著超常的數學天賦有密切的聯系。他從小就對數字很敏感,很熱愛數學……嘖嘖,這麼優秀的同學,學校怎麼都不來接你?還是老子對你好,凌晨三點都爬起來接你了!”
一輛出租車在丁雪潤面前停了下來,搖下車窗衝他摁喇叭:“走嗎?”
丁雪潤搖了下頭,對著電話說:“你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停車場呢,機場不能亂停車,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啊。”
兩人電話一直沒有掛斷,樓珹下了車,往機場出口方向走,丁雪潤也從地下坐電梯上來,跟樓珹碰了面。
五月初的深夜,樓珹隻穿了個短袖就出來了,露出小臂肌肉,幫丁雪潤拿書包,說:“你就這麼點東西,這十天你是怎麼過的?”
“穿一套洗一套。”丁雪潤跟在他身旁,“你穿這麼少,冷不冷?”
“都要夏天了,冷什麼冷啊。”樓珹本來想去勾他肩膀,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麼,手臂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又默默地收回去了。
丁雪潤裝作沒發現,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坐。
他低頭系安全帶,樓珹啟動汽車:“你現在成本市名人了。”
“你看,”他把報紙丟給丁雪潤,開車從停車場出去,“不知道報道誰寫的,據說是來學校採訪,老竇聲情並茂地給記者說你多麼多麼有天賦……說你是他最喜歡的學生哈哈哈我去,他那麼喜歡你,怎麼不來接你?”
“還是哥哥好吧。”樓珹看了他一眼。
丁雪潤嘴角一彎,“嗯”了一聲又低頭看報紙,他看見自己獲獎時的照片、以及學生證上的照片,都被刊登了。
“樓珹,你知道附近哪裡有一家萬怡嗎?”
“萬怡?你要住酒店?你住我家啊住什麼酒店。”
丁雪潤搖頭,看著他道:“學校知道我凌晨才到,給我訂了酒店。”
樓珹:“……”
他罵了句髒話:“你怎麼不早說?”
“我說了,沒想到你真的來了。”丁雪潤有些歉疚,輕聲問他:“你困不困?”
“你說困不困?老子都多少天沒過睡一個好覺了……”他特別委屈。
丁雪潤忽然瞥見窗外,碩大的酒店標志掛在一棟高樓頂上。
“在那裡。”他給樓珹指了一下方向,“你開車回家還要一個小時,你跟我一起住酒店吧?”
樓珹沒有說話,心裡卻在想,萬怡是不是房間太小了,學校肯定很摳門,不可能給丁雪潤定套房……那麼小還沒他臥室大住著多難受啊。
雖然他這麼想著,卻已經朝著酒店的方向開去了。
一分鍾不到,他的車就停在了酒店大堂外。
樓珹還沒決定好,丁雪潤就湊過來,把他的安全帶都給解開了,說:“你跟我一起吧。”
樓珹低頭看著他柔軟的發頂,咽了下口水:“你是不是怕一個人住?”
“還好,不怕的。我隻是不想你這麼疲倦還開車。”他說,“疲勞駕駛不好。”
樓珹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著下了車,跟著丁雪潤進了大堂。
丁雪潤讓他在旁邊等著,叮囑:“我去前臺開房間,你沒帶身份證,等下我開好了,你再跟上來。”
樓珹應了一聲,心說搞得跟那什麼似的。
前臺顯然見慣了這麼操作的男女,但兩個男孩子,都還是學生樣,長得又青春又好看,太少見了。
丁雪潤面對酒店前臺面不改色,也沒有特意要求要標間。
打開房門,樓珹面對這間大床房,站在門外不知如何是好。
丁雪潤輕輕地拉著他的手腕:“你困了就先睡,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去洗個澡。”
樓珹臉開始紅了,他不由自主出了手汗,一捏手心都是湿的。
他坐在床邊,聽著浴室的水聲發呆。
酒店的浴室設計得一般都很朦朧,磨砂玻璃門,樓珹壓根就不敢看。
丁雪潤衝澡比較快,畢竟困了,十分鍾不到就洗漱好出來了,頭發也吹幹了,身上穿著他自己的短袖睡衣。
樓珹還是進來時那副樣子,坐立不安的模樣。
丁雪潤問他:“你睡左邊還是右邊?”
“都、都可以……”樓珹感覺這房間裡開了暖氣,他熱得不行,汗流浃背。
“那我睡左邊吧。”他掀開被子躺下,“樓珹,你還要洗漱嗎?不洗漱就睡了吧,不然天就亮了。”
樓珹立刻站了起來,匆促道:“我也去洗個澡好了。”
不等丁雪潤說話,他就衝進了衛生間,在浴室裡磨蹭了二十多分鍾才出來。
見丁雪潤眼睛都閉上了,想必是睡熟了,樓珹才稍稍松了口氣。他也是太困了,沒有剛才那麼顧忌,掀開被子從另一邊,動作很輕地躺了下去,但丁雪潤估計是剛剛睡著,睡眠很淺,眼睛睜開一條縫,低啞著嗓音道:“我沒有調鬧鈴,你明天有事辦嗎?”
“沒事。”
“那就好……”丁雪潤抓著一邊的枕頭角,很快又睡了過去。
樓珹一動也不敢動,心跳得又輕又快。他不習慣跟人睡一張床,從來沒有跟別人睡過一張床的經歷。
而現在,丁雪潤就躺在他的旁邊,兩個雪白的枕頭靠在一起。樓珹開始是平躺著,四肢都擺放得很整齊,不敢亂動。但隨著睡意加深,他的睡姿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丁雪潤是熱醒的。
他平時作息規律,導致他的生物鍾特別準時,再晚睡覺,也會在那個時間點清醒一次。
他六七點就醒來了,發現樓珹拽著被子,人滾到了他這邊來,而胳膊搭在他身上,像是把他圈在懷裡。
丁雪潤發覺過後,沒有動,甚至更貼近了樓珹一點。
他睡了個回籠覺。
等樓珹那亂七八糟的生物鍾叫醒他的時候,一睜眼就被嚇得不敢說話。他看見丁雪潤人在他的懷裡,腦袋溫順地埋在他的胸口,靜靜地呼吸著。
第37章 (捉蟲)
樓珹看見他略長的頭發, 估計是這段時間沒怎麼打理,但他的頭發不像一般男孩子那樣硬, 很軟。棕黑裡夾雜著一點暗金色的發絲, 濃密的睫毛老長地卷翹上去,看起來毫無攻擊性。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放在丁雪潤的頭發上, 心想這孩子肯定小時候營養就沒跟上, 不然怎麼會頭發發黃。
樓珹有點心疼,把手伸進他的發絲裡, 動作像是把丁雪潤的腦袋往懷裡摁一樣。
這時,熟睡中的丁雪潤忽然動了一下, 像是睡夢中的人翻身, 兩個人本來是側著身的, 丁雪潤忽然這麼一動彈,就把樓珹給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