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是一個看著環境很不錯的小區,從外面看,小區裡應該都是別墅。別墅開發在學校旁邊這種地兒,一般除了學生家長沒有人會購買,因為學校實在是太吵鬧了。
丁雪潤直接走到小區門口的保安室,詢問:“叔叔,我給同學送個東西,但是我忘拿手機了。”
他穿著六中的校服,戴著眼鏡,看著很斯文,是個好學生的模樣。
“我同學他騎一輛摩託車,車應該是寶藍色的,他回家了嗎?”
他一說摩託車,保安就有了印象:“噢,你說他啊。他每天都回來得很晚,但他今天回來沒有,我不知道。這位小同學,你記得他家門牌號嗎?不如你去敲門問問看?”
丁雪潤不知道門牌號,他去辦公室找了注冊表看了一眼,樓珹的地址根本不是隔壁小區。
其實他去問的話,問到樓珹的電話不難,但他並沒有去詢問任何人。
丁雪潤點點頭,對保安道:“那我在這裡等他一會兒吧,謝謝您了。”
他人站在蕭瑟的夜風中,一身薄薄的校服被風吹得鼓起來,顯得很單薄。
霜降過後,天氣就開始慢慢轉涼,而冬至過後,就開始急速降溫,丁雪潤平日都待在教室裡,沒想到外面能冷成這樣,他不由自主把校服拉鏈拉高,跺了跺腳。
保安看他凍成這樣,不忍道:“小同學,你要不要進來等?裡面暖和點,外面太冷了。”
丁雪潤說不用,他走到旁邊的一棵大樹下,站在這裡,能同時看見校門和小區大門。
他站著一直等,手凍僵了,慢慢地腳也冷得動不了,他全身都冰冷。
但好在,樓珹在晚上十一點前回來了,丁雪潤遠遠地就聽見了摩託車悅耳的引擎聲,樓珹一邊騎車一邊打電話,同時從嘴裡爆出一句句的粗口:“關尼瑪機。”
“是不是掛老子電話了。”
“媽蛋難道拉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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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電話也不接……”
樓珹的摩託車在學校門口停了一下,車燈璀璨,他的長腿支在地上,又摘了頭盔試著打了一次電話。眼見著校園裡黑漆漆的,樓珹也放棄了,嘴裡嘟嘟囔囔:“你給爸爸等著,老子明天不收拾你就跟你姓!”他話音剛落,就瞥見了小區外面那棵樹下站著的人。
他定睛一看,那白得晃眼的皮膚,穿著寬松校服瘦削得不成樣子的男生,不是丁雪潤是誰。
樓珹重新戴上頭盔,他躲在溫暖悶熱的摩託車頭盔裡默念一聲:“剛剛說的話當我沒說過,我才不跟他姓!”
丁雪潤身體靠著樹,他手揣在校服兜裡,下巴被寬大的校服領遮住一半,面容失去了血色。
在樓珹慢吞吞騎著車停在他面前時,丁雪潤才叫他:“樓珹。”
樓珹把頭盔摘下來,露出一頭被弄亂的黑發,聲音吊兒郎當的:“你不接老子電話,可以啊。”
“我手機被沒收了,”丁雪潤安靜地看著他,有點冷地瑟縮了一下,“就在下午,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被她看見了。”
樓珹起初是靜默,然後有點不可思議,他目光盯著丁雪潤,發現一些微小的細節——丁雪潤似乎被凍僵了似的。
“……你在這裡等了多久?”他的Vyrus在不動時發出一種很低沉的喘息,懂摩託的人都愛死了這種象徵著金錢的音色。
丁雪潤回答:“沒多久,下課我才出來。”
“你怎麼不知道去借個手機給我打電話?沒手機你也可以不理我啊,反正我打不通你電話,我就回家去了。”
“忘了,我怕你打不通,就出來等等你。”丁雪潤抱著胳膊,因為冷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等不到我就回去。”
樓珹還是第一次遇到丁雪潤這種性格的人,高中生都很簡單,很容易看透,但他這個同桌不是這樣,他給樓珹一種復雜的感覺。
而且他在這樣的小事上都非常守信。
樓珹看他冷得那逼樣,鼻子都給凍紅了,心裡莫名其妙地愧疚:“那為什麼不去小區保安室坐著?”
風吹下來一片樹葉,他連睫毛都像是被凍住了,眼睛忽然一眨,抬頭望向樓珹,就仿佛冰雪融合了。丁雪潤道:“……我忘了。”
“……學渣就是學渣,智商低!”樓珹把車熄了火,放肆不羈地一揚下巴:“走,哥請你吃涮羊肉。”
作者有話要說: 珹哥的“珹”字貌似很多大大打不出來。
有兩個機智的辦法,1是輸入法手寫;2是搜索:王子旁一個成,然後復制下來
機智吧!
第11章 (捉蟲)
丁雪潤搖了搖頭:“再晚回去就沒有熱水洗澡了。”
“叫你丫造!穿這麼點出來吹風,傻不拉幾的。”樓珹毫不客氣地罵他,“吃點羊肉就不冷了。”
“樓珹,我回去了,”丁雪潤看著他,“宿舍要門禁了。”
“怕啥,今天又不查寢,誰知道你回去沒?”樓珹不在意地一指小區大門,“我家就這兒,客房可多,你今天就住我那裡。”
他把車停在小區門口,帶著丁雪潤去尋找涮羊肉。
學校對門一條街都是吃的,涮羊肉的門店還開著張,隻是因為時間略晚,生意顯得有些冷清。
但那一排澄黃的亮燈無疑為深沉的夜色增添了幾分暖意。
裡面開了空調,一進去後,丁雪潤那被寒風吹得好像不屬於自己了的身軀,就活泛了過來。
丁雪潤吐出一口氣,用冰冷的雙手捂了捂臉,嘴唇微張著哈氣,鼻尖凍得通紅,垂下來的睫毛仿佛結了一層冰碴子似的。
丁雪潤給樓珹的印象是薄涼如冰的類型,突然做了這麼個小動作,平添了幾分可愛。
樓珹抓了抓頭發,假裝不經意地看了他幾眼,嘴裡很嫌棄:“知道冷啦?知道不多穿點?傻叉。”
“我過來的時候沒想過會那麼冷。”他說道,“所以沒有帶厚衣服。”
服務員過來問他們人數。
“就倆,”樓珹是大少爺作風,走哪兒都要包間,這種路邊小店他也點了個包間:“來六斤羊肉。”說完他問丁雪潤,“你吃羊雜嗎?我不吃那個。”
丁雪潤搖頭:“我也不吃。”
樓珹點點頭,跟著服務員進了一個掛著布簾的小包間,嘴裡問丁雪潤:“小丁,你哪兒的人?”
“桂林。”
樓珹地理學得不好,想半天不知道哪個省,就記得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
“好山好水的,所以才把你養得這麼白?”丁雪潤進了溫暖的室內,燈光一映,皮膚顯得白裡透紅的,就是嘴唇沒什麼血色,眼鏡都被凍得霧了。
“不是,我媽媽是少數民族。”
樓珹“噢”了一聲,心想小丁他媽肯定是個美人才對,不過他問出來的又是另一句:“哇,那你高考豈不是可以加分了?”
丁雪潤剛應了一聲,就看見樓珹修長的手指託著下巴道:“不過加分對你也沒用,你考零鴨蛋,哪怕加一百分也上不了大學。”
丁雪潤搖頭失笑,不言不語地摘了眼鏡,用校服兜裡的眼鏡布擦花掉的鏡片。
“你笑什麼?不服氣啊!”樓珹觀察著他,他發現小丁一摘眼鏡,氣質頓時變了,原本還有點像好學生,摘了就不大像了,或許是他的眼睛太沉靜了,顯得成熟,而且總感覺有些邪門,密長的睫毛下,深黑的瞳仁沉靜得像一汪倒映著夜空的泄湖。
樓珹似乎陷進去了,一直盯著他。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因為丁雪潤是個近視,他隻要一摘眼鏡,自己怎麼看都不會被發現。
“不是,樓珹,”丁雪潤重新戴上了眼鏡,語氣很平靜地道,“論學習,我吊打一百個你。”
“又開始裝逼了。”樓珹嘖了聲,“小丁,你不裝逼會死?”
兩人吃完飯,樓珹結賬時,把飯卡一起摸了出來。
丁雪潤摸出錢包說:“吃了多少?。”
“不用,說了我請,”樓珹也看見了飯卡,順手遞給他,“喏,收好。”
丁雪潤低頭看了看卡貼上的女孩子。
很漂亮,模樣清純,看得出年紀不大,她穿一件一字肩的露臍上衣,一條超短裙,配漁網絲襪,塗大紅唇。
原來樓珹喜歡這種類型。
“你女朋友很漂亮。”
樓珹把服務員找回來的錢隨手揣進兜裡,也沒數:“……什麼?”
“我說她。”他指了指卡貼上的女生,表情很平淡,似乎單純地在誇人家的長相,“你女朋友漂亮。”
“你喜歡啊?”樓珹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丁雪潤聽出他的語氣不對,扭頭看著他。
樓珹在笑,他笑的時候眯著眼,像一隻人形大貓,有種人畜無害的感覺:“這個一般吧。”他不知為什麼,沒有告訴丁雪潤,這張飯卡是他小弟李東的,卡貼上的女人是他剛分手的前女友,所以李東也沒有管他要回這張飯卡。
丁雪潤沒說話了,把他卡揣在錢包裡,接著翻找出零錢出來:“給你。”
樓珹皺眉:“怎麼回事兒啊你,說了不用給,我請,兩三百塊還用AA嗎?砢碜我呢。”
丁雪潤抿抿唇,把錢收回來:“下次換我請你。”
樓珹笑了笑:“好啊。”
這會兒已經快凌晨了,校園外的路燈昏黃地亮著,夜色彌漫,整座校園靜悄悄得像一隻伺機而動的野獸。
一些剛下補習班的學生,在附近吃夜宵。
因為喝了羊肉湯,出來的時候丁雪潤並不覺得冷,樓珹推著他的重型機車,正準備小區,卻發現丁雪潤站在原地不動。
“你快點的。”樓珹回頭,“跟上啊。”
“不了,”丁雪潤搖了下頭,聲音聽起來很疏遠,“我不去你家。”
“那你去哪兒?校門都關了,你現在回去,要被記大過懂不懂?”樓珹對此顯然很有經驗。
“你別管我,我又不是無處可去。”
樓珹氣笑了:“誰他媽管你。”說完他戴上頭盔,就啟動了摩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