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不上晚自習,為什麼?”
“因為我去上託福課啦。”
“託福?”丁雪潤很意外地看著他。
“是啊,不過名我倒是報了,就是一次都沒去過。我拿著這個理由跑出去玩,老師都以為我要出國留學,所以你看他們現在也不管我,也不會生我氣,我隻要上課不給他們惹麻煩,不影響其他同學,他們就當我不存在。”
丁雪潤笑了一下:“你跟我做同桌,你隻跟我說話,當然不影響別人,你隻影響我好不好。”
“你又不算,”樓珹聳肩道,“在老師眼裡,你跟我是一種人,區別就是我上課睡覺,你上課發夢。”
樓珹跟班上學生不怎麼合得來,因為那些都是好學生,他不和那種優等生玩,優等生玩的東西跟他不一樣。
丁雪潤還好,雖然這個丁雪潤愛裝逼,愛裝成好學生,看起來仿佛很喜歡學習的模樣,但本質上和他是一路貨色,樓珹挺中意他的。
從食堂走到男寢,要穿過操場,樓珹路過籃球場,正好有人招呼他,他飛奔過去抓起籃球就是一個三分,引起附近一些女生的連片尖叫聲。
樓珹就投了個球便跑了,拒絕挽留:“我趕著回家洗澡睡午覺呢。”
他跑到丁雪潤旁邊,汗意涔涔地問他:“小丁,你是不是第一次看我打球?哥帥吧?”
丁雪潤點頭,說帥:“我在宿舍裡,能從陽臺看見你們籃球場,我看見過幾次。”
校門和男寢在兩個方向,兩個人分道揚鑣,丁雪潤沒有回宿舍,反而走向人煙稀少的舊宿舍。
就是樓珹嘴裡說的那個,每年死一個學生的宿舍樓,這麼一走,才發現六中佔地面積居然這麼廣。
他之前選擇這裡,除了因為他丁兆文和周校長的那一層許多年都未曾聯系的同學關系以外,還因為這間高中確實很牛逼。
六中的綠化和環境在全省的高中裡都是排第一的。再說升學率,也是拔尖的,每年都為清華北大輸送了不少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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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家長們都擠破頭地想把自家孩子送進來。
班上同學一個賽一個地認真,在樓珹看來,整個班級裡就丁雪潤一個人上課摸魚。
就他一個人不記筆記,別人都記,就他那學渣樣好還意思理直氣壯地說因為都會了所以不記,拉倒吧牛逼可不是這麼吹的……
樓珹不信,丁雪潤脾氣挺好,或者說隨和,也從不解釋。
丁雪潤順著走到樓珹說的那一面牆,這邊確實有幾個監控,上面很厚一層灰,看著特別髒,但是也確實沒有人往這邊走,看來六中的學生,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這裡死過人。
丁雪潤膽子大。他順著牆邊一路找,很快就找到了樓珹說的那個死角。
他抬頭看見被剪開的綠色鐵絲網,旁邊堆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體育器材箱子,可以移動過來方便翻牆。
而且牆頭的玻璃也被人換成了塑料的,連塑料邊角都磨成了圓角。丁雪潤抬頭掃了眼那個掛在樹幹上的監控器,算出了死角的角度和尺寸——還挺大的。
至少樓珹翻牆的話,是不會被監控逮到證據的。
他覺得樓珹在某些方面很聰明,因為監控角度移得恰到好處,普通人才不可能算出來這種精細的事。而且普通壞學生哪裡知道翻牆還要移動監控啊,沒準還會衝著監控豎中指。
丁雪潤就站在死角處,他站在那裡抽了一支煙。
他想得太多的時候,就需要抽一支清醒一下,尼古丁可以幫助他思考,幫助他提神,他對這個不怎麼上癮,買的也是最便宜的煙,抽得不多,所以嗓子不會疼。
第二天是周四,樓珹晚上回了宿舍,還買了一盒巧克力草莓,草莓很大,又紅又大,看著就甜。
樓珹招呼他來吃:“這個甜。”
丁雪潤過去,看見草莓盒子上的價格,一小盒一百塊的樣子,也不知道什麼草莓能賣這麼貴的價格。
“你吃吧,我不吃了,這裡有鹽嗎,你吃草莓前要用鹽泡一泡。”
樓珹愣了下:“你不吃嗎?”
“不吃。”
“你不喜歡吃嗎?”
“你哪裡看出來我喜歡吃草莓的?”
“你幾把……你不喜歡那你幹什麼買草莓味的口氣清新劑,整天噴,聞著好香,日,”樓珹好生氣啊,“我今天在生鮮超市外面看見了這個好大,聞起來很香,就買了一盒。老子是特意、特意給你買的!”他強調。
他覺得小丁這人不錯,拿他當朋友才對他好的。
丁雪潤聽他滿嘴爆粗,忽然笑了一下:“我買草莓味隻是因為草莓味的當時在打折,比薄荷味便宜了一半。”
樓珹有點氣,又發不出脾氣,最後憤憤地盯著他說:“你惹我生氣了哦。”
丁雪潤說:“我不喜歡,但也不討厭吃,我拿去洗吧。”說起來,他這人沒什麼喜好,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要說愛好,他喜歡分析,分析各種事情。
他從第一次去老竇辦公室,就看出來他辦公室對面坐著的數學老師是個煙鬼,時時刻刻都要抽煙的那種,一天至少三包煙。
他看見這些不是偶然,他能記住看見每一個人,每一點細枝末節的信息,那些信息會在他的腦子裡串成片。
把一件事或一個人分析徹底,這是他的一樣樂趣。
丁雪潤去其他寢室借了點鹽,把草莓泡上了。
樓珹伸手拔了一個綠色的草莓蒂丟掉:“要泡多久?”
“泡十分鍾吧,”丁雪潤說著,先把眼鏡摘了,再校服外套脫了,他背對著樓珹把裡面的衣服褪去,樓珹盯著他的背看了一眼,再次感嘆他好瘦,好白。
丁雪潤往身上套了一件單薄的中袖睡衣。他隻帶了一套比較厚實的睡衣,現在洗了,就隻能穿薄的。
他坐在椅子上脫褲子,樓珹便靠在旁邊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小丁,我好像沒在男廁裡見過你脫褲子呢。”
丁雪潤穿好褲子,扭頭看他:“什麼?”
樓珹修長的手指在玻璃碗裡挑了挑,挑了一個最大的草莓出來,眨了下眼睛道:“你有這個大沒?”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丁:嗯?東北礦廠小王子?
珹哥: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試試?看見那個死角了嗎?記住它,哥以後就在那裡親你,說一遍親一次,摁在牆上親,聽見沒?
第7章
面對樓珹的調侃,丁雪潤不為所動,冷淡地看了一眼道:“有本事比學習?”
樓珹就笑了,是那種看傻逼的笑:“你我比什麼學習,半斤八兩,小文盲。”
他說著從碗裡撿了的顆大小基本均勻的鮮豔草莓出來,放在桌上排成一列,比劃了一下道:“小丁,哥比這個粗三圈,你見過沒?”
丁雪潤把眼鏡摘了,看不太清樓珹手裡拿的草莓到底有多大,但他無意跟樓珹爭執這種弱智的問題。
樓珹見他愛答不理的,倒是不覺得無趣,反而更好奇,就盯著他褲頭看,非得戳穿他不可。
草莓泡了一會兒,樓珹興高採烈地把水倒了,單手輕松拎起一把椅子,放在自己的的桌旁,招呼丁雪潤吃。
但樓珹沒吃兩個就不動了,他好像是不喜歡吃這些,把玻璃碗更往丁雪潤那邊推了一點道:“你多吃點,別浪費。”
丁雪潤本就沒洗幾個,他原本算好隻吃兩三個,但樓珹吃得太少了,他就隻好負責把剩下的解決。這個季節的冬草莓又大又紅,味道很甜。
他嘴唇被草莓汁水染紅,樓珹盯著他的嘴唇看了一眼,心說小丁眼睛好看,嘴唇也怪好看的。他不知道丁雪潤這種唇形叫做菱唇,隻覺得好看。
他心想如果小丁是個學霸,那他這麼好看,足以彌補他在身高上的缺陷了,至少肯定不會缺女生喜歡。
他覺得小丁矮,那也是跟他比,但要跟學校裡其他男生比,也在平均線上了。
但小丁不僅不是學霸,還是個不學無術的小學渣!樓珹跟他做同桌後,經常上課看見他玩手機。
窗戶半開著,一陣風吹進來,從四面八方鑽進丁雪潤的睡衣裡,他像一片風中枯葉般打了個哆嗦,搓了搓手臂。
樓珹看見了就道:“冷啊?你怎麼就穿這麼點。”
如今剛剛十一月,D市已經開始降溫了,但學校的中央空調一般是從立冬過後才會開啟。
現在很多學校還在用暖氣,但六中已經用上了中央空調。
丁雪潤搖頭:“睡衣洗了,還沒幹。”
“那你披個外套唄。”樓珹盯著他露出來的鎖骨,丁雪潤這麼白的男生,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們班上有個這種類型的男生,就是太娘了,但小丁不娘,雖然瘦弱,但他身上有種蒼白單薄的斯文氣,看著就像個三好學生似的。
說實話班上學霸都沒丁雪潤這種清冷高傲的氣質,年紀第一都沒他拽。
樓珹見他不動,又道了句:“你穿個外套,我去洗澡了。”
他直接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褲子也除掉,渾身上下就一條內褲,他勻稱的肌肉線條分明,緊緊纏附著在那常年鍛煉的軀體上。
樓珹大搖大擺從丁雪潤旁邊走過去。
他走到陽臺,頭不小心碰到丁雪潤晾曬的衣服。樓珹伸手拉上窗簾,忽地聞到一股很舒服的皂香,這股香氣有幾分雨季的湿潤,樓珹抬頭,上面晾著丁雪潤的校服、睡衣,內褲還有襪子。
他恍然大悟,原來小丁身上那種若隱若現的香氣是洗衣皂的味道。
樓珹出來的時候,看見丁雪潤坐得很端正,背挺得筆直,微微垂著頭在寫作業,他身材單薄,穿著有些許寬松的校服外套,右手上戴著一隻黑色的半截手套。
樓珹渾身水汽地走到他旁邊看了一眼:“寫什麼呢?”
那是一張試卷。
樓珹看見那些個公式,以為是作業,很不可思議:“數學作業?你瘋了啊。”
“是物理。”丁雪潤手上一刻不停,他的手機用自拍杆夾著,垂直對準桌面,他關了麥克風,所以他這邊無論說什麼,直播間裡的人都是聽不見的。
樓珹沒注意到他的手機,不知道他在搞學霸直播,還當丁雪潤真瘋了,一邊笑一邊按著他的肩膀說:“你好好寫,努力努力,說不定物理能考個三十分。”
丁雪潤側頭看了他一眼,抿唇微笑:“借你吉言。”
他沒戴眼鏡,學習臺燈的暖光映照在他雪白的臉上,輪廓很柔和,睫毛鴉羽一般,一雙黑眼睛掃了樓珹一眼。
樓珹背上搭著一張浴巾,他本來在擦水,動作忽然頓了一下,接著他彎腰,從身後罩住了丁雪潤瘦削的後背。
這近乎擁抱的動作,忽如其來得讓丁雪潤耳朵都微微動了動。他緊張的時候除了會僵硬,耳朵是會動的。
樓珹手直接伸過去,丁雪潤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手抬起來把手機移開一點,這樣直播畫面就會停在他的書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