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小組的人並不是沒有見過其他大師擺祭壇,但是從來沒有見過誰擺祭壇後引起這麼大動靜的。在祁晏扔出第一把米後,樓頂便開始起風,原本隻是微風而已,可是隨著祁晏經文越念越急,風也變得越來越大,簡直就是飛沙走石,摧枯拉朽之勢。
唰。
張張黃色符紙被卷到空中,在風中不斷盤旋飛舞,它們漸漸連接在一起,竟像是在雲層中翻滾的飛龍。
“隊長,這是什麼?”向強舉著書攔在眼睛前,以免風沙吹進眼睛裡,他蹭到趙志成身邊,看著空中飛舞的黃龍,好半晌才喃喃道,“我這是還在做夢?”
趙志成現在沒有心思理他,隻是怔怔地看著祁晏,神情中有無法抑制的狂喜。
“敬請八方諸神,佑此人平安無事。”祁晏手裡捏著一張紅紙,上面寫著岑柏鶴的名字與生辰八字,他望著飛舞的黃龍,咬了咬牙,把這張紅紙扔了出去。
紅紙在空中不斷的飄蕩,就像是無根的浮萍,落不到實處。
“敬求八方諸神,佑此人安平無事!”祁晏深深一揖,這張紅紙在空中晃了晃,但是仍舊像是無頭蒼蠅般漂浮著。
“天一門二十三代掌門人祁晏,以心頭血與紫氣為祭,敬求八方諸神,佑此人平安無事!”祁晏咬破食指,手指一彈,混合著功德與紫氣的血珠,落到了漂浮的紅紙上。
忽然,虛無縹緲的吼叫聲響起,似龍吟又似鳳鳴,在空中盤旋著的黃龍俯首把紅紙吞進嘴裡,剎那間黃龍燃燒為火龍,燃燒後的灰燼被卷入高空,隨後便消失不見。
風驟停,屋頂的異像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祁晏捂著胸口,此時他的心髒一時如火燒,一時如入冰窟,這兩種不斷交替的痛苦,已經讓他忘記食指被咬破的疼意。
他猶記得,十二歲那年,在師父房裡翻出一本破舊殘缺的書,那裡面講述的就是各種向上蒼祈福的方法。
師父說:他們雖然是修行者,但他們終究是人。做人講究事不過三,求神也一樣。
到現在他還記得,當時師父還語氣悵惋的說了這麼一句:“到了現在,還能有誰能真正求到神呢?”
“噗!”祁晏吐出幾大口血出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臉上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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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
飛機上,所有人都還在緊張地翻找炸彈的蹤跡,但是忙了半點卻一無所獲。被他們綁在座位上的機長眼看著他們神情從緊張到絕望,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就像是飢餓許久的人即將等到他期盼已久的大餐一樣,興奮得連臉都扭曲起來。
“你們不要再垂死掙扎了,我們現在離天空這麼近,死後一定能夠上天堂,遠離凡塵的喧囂與罪惡,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他咧著嘴大笑道,“現在就算到最近的機場降落,至少也要花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你們來不及啦。”
他得意的看著這些滿臉憤怒的人,“憤怒吧,哭泣吧,然後迎接你們的死亡。”
“閉嘴!”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懶得再聽廢話,抬腿一腳踢在他小腹下方,機長哀嚎一聲,用既痛苦又興奮的表情看向這個踢他的女人,瘋狂大笑起來。
女人挑了挑眉:“你xing無能踢這裡也能笑得出來。”
飛機上的男人們在這種緊張的時刻,仍舊忍不住夾緊了腿。更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這個機長對女人的這句話反應非常大,他扭著脖子,瞪著血紅的眼睛,咬牙切齒道:“你這個低賤骯髒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談論我?”
他眼中有濃濃的鄙視之情,就像是古代貴族看奴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看不起男人,鄙視著女人,他覺得自己就是這些人的主宰。
這個時候如果不是大家都急著找炸彈,這個男人恐怕已經被人揍成肉醬了。
“傻逼。”女人覺得自己跟一個瘋子爭論這種問題,實在沒有意義,她又賞了男人一腳後,轉身就去找炸彈,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但是機長卻受不了別人罵自己傻逼,他不斷的在椅子上掙扎,甚至叫罵,但是沒有人看他,也沒有人理他。這對他來說,比別人罵他揍他還要難以忍受。
這些人應該氣急敗壞,痛哭流涕才對,為什麼會不理他?!為什麼?!
“女人,真是不能得罪,”心理學家在岑柏鶴身邊小聲道,“我家老伴也是這種潑辣性格,這次如果我回不去,也不知道誰能忍受她那嘮叨又潑辣的性格。”
他話裡滿是抱怨,但是岑柏鶴聽得出,他心中是放不下老伴的,不然語氣裡也不會滿含擔憂。
“我們會安全到達地面的,”岑柏鶴語氣堅定道,“就算是為了等著我們回去的那些人,我們也要回去。”他的目光在機艙中掃過,掃過某個座位時,他後背一涼,似乎聽到了一聲龍吟。
猛地回過頭去,他隻看到其他人強忍恐懼的臉龐,沒人玩電子產品,也沒有奇怪的聲音傳過來。
他大踏步走到這個座位邊,這個座位上還帶著血跡,是剛才機場用槍打傷的那個人坐的位置。他在這個座位四周查找了一遍,並沒有找到什麼可疑的東西。
他打開上面的行禮架,裡面隻有一個筆記本便攜包,是受傷男人帶上飛機的東西。
“五少,”黃河擠到岑柏鶴身邊,見他在看一個筆記本便攜包,“我去拿下來。”
“輕一點,我懷疑炸彈就在這裡面。”
岑柏鶴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此刻飛機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然後望向了行李架上。他們把所有角角落落都查過了,甚至連救生衣吸氧器都沒有放過,唯一沒有懷疑的就是大家各自帶上來的東西。
一時間,大家都緊張起來。
“讓我來,”一個身穿軍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過來,對岑柏鶴跟黃河道,“我以前做過拆彈的工作,你們兩個站遠一點。”
黃河去看岑柏鶴,岑柏鶴略一思索,便點下了頭。專業的問題讓專業的人來處理,才不會給大家拖後腿。他與黃河往後退了幾步,黃河與另外一個保鏢攔在了他身前。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拿下了便攜包,打開便攜包一看,他們遍尋不著的炸彈,竟然真的在裡面。
這枚炸彈很小,看起來不過成人拳頭大小,但是威力卻不小。隻要爆炸,機壁就會裂開,就算他們能避開炸彈,也不能阻止飛機在航行中損毀。
“這是定時炸彈,”中年男人滿臉是汗,“而是還是比較的老式的那種,我無法靠技術拆開。”
“那怎麼辦?”有人忍不住問出了口。
“安全逃生門能打開嗎?”中年男人問。
空乘搖了搖頭,“不行,飛機在飛行途中,無法打開逃生門。”
這個回答並不讓人感到太意外,但是他們仍舊感到有些失望。
既不能打開逃生門,又不能在這短短幾分鍾內,讓飛機安全降落並且完成人員緊急撤離,所以他們唯一能夠選擇的的就是拆掉這枚炸彈。
中年男人緩緩搖頭:“現在離炸彈爆炸還有不到五分鍾,飛機所在的位置是我國領海上空。”說到這,他苦笑道,“如果發生了不幸,至少飛機爆炸的時候,殘骸不會砸到陸地上無辜的老百姓,我們死也能死在自己國家的地界上。”
機艙內頓時一片死寂。
中年男人指了指四根相同顏色的引線,“四選一,我們有百分之二十五活下來的機會,誰來做決定?”
第99章 龍吟
四分之一的機會,說小不算小,可是這個決定涉及到百條性命,誰也不敢下這個豪賭。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分鍾過去了,心理學家開口了:“我從小運氣就不好,逢賭必輸,所以這個決定我下不了。”
他這話一開口,所有人都在想自己往日的運氣。實際上能登上這架飛機的人,都是各界的精英,運氣自然不會太差,不過可能是他們運氣都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才登上了這趟死亡航班。
能夠好好活著,誰也不想死。
如今他們在幾萬英尺的高空上,飛機裡有炸彈,逃生門又不能打開,他們其中某些人還有可能是機長的同黨,這簡直就是一個地獄逃生模式。
一大半的人都打了退堂鼓,剩下幾個沒有開口說話的,面上也滿是猶豫之色。
中年男人回頭看了眼眾人,最後把目光落到了岑柏鶴身上:“岑家世代為善,向來受盡上天庇佑,就連這炸彈也是岑先生發現的。這個決定,就讓你來下吧。”
岑柏鶴沒有說話。
中年男人又看向其他人:“諸位可有什麼意見?”
這種時候,不是看誰更有財勢,誰的背景更大,而是看誰運氣更好,誰積的德更多。岑家這些年做的善事,大家心裡都有數,加上岑柏鶴的運氣向來格外地好,做哪行賺哪行,就連那病歪歪的身體,今年也好了很多,據說是受了某位大師的幫助,病氣就全消了。
在極大的困難面前,很多人會下意識避開選擇與責任,所以中年男人這個決定,竟然沒有任何人反對。
“岑先生,”中年男人把剪刀遞給岑柏鶴,岑柏鶴看了眼手裡的工具,這是縫衣服用的剪刀?
“飛機上沒合適的工具,這把剪刀挺鋒利的,湊合湊合吧,”中年男人抹了一下腦門的汗,咧開嘴笑了。在這種關頭還能笑得出來的人,心理素質那也是好得上天了。
岑柏鶴捏住剪刀,看著定時炸彈上的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看著這幾根線有些下不了手。
電視劇裡經常演這種情節,幾根線裡選一根之類,但是那些線顏色都不一樣,好歹還能憑借著喜好來選,這裡的幾條線,全都是屎黃色,沒有任何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