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兒媳婦也看直播嗎!」
「揪不聽話的崽回家嗚嗚嗚」
「青少年防沉迷模式開啟」
「媽媽放心了」
沈遲的大腦空白了兩三秒, 反應過來後迅速關上遊戲:“你不來我也不準備玩了。”
「哎喲媽媽的崽崽」
「我崽竟然是妻管嚴」
「我要看兒媳婦的正臉!」
他關了屏幕往外走,身後的衣領忽然被拽住,嚴雪宵將他抱到冰冷的桌面上, 仿佛懲罰般不輕不重拍了拍他的臀。
安靜的訓練室響起啪啪聲,在最熟悉的地方被按在桌上懲罰, 他的臉變得通紅:“下次不會了。”
回到華庭後他換上睡衣準備睡覺,望向書房透出的光亮走過去問:“工作特別難嗎?”
嚴雪宵輕聲回答:“我沒有把握。”
向來平靜的嚴雪宵坦然自己的不確定,少年這才感受到沒有宣之於口的壓力, 他的腦袋在男人肩頭上蹭了蹭, 兩個人在漫漫長夜裡依偎取暖。
*
次日上午, 汪紹坐在董事會的席位上, 會議需要半數股東支持才能召開, 他沒有參與其中, 身邊的人低聲說:“駱書可比那位好伺候。”
汪紹清楚說的是實話, 與駱書相比嚴雪宵不近人情,明升暗降的老臣不在少數,這次半數董事站出來半是奇貨可居半是表露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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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嚴雪宵會置之不理,兩袖不沾保持中立,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 直到會議開始嚴雪宵都沒有出現在會議室。
駱書走到主位下方的椅子坐下, 原本躊躇不定的人漸漸倒向駱書,直到有人詫異出聲:“嚴夫人怎麼沒到?”
嚴夫人作為嚴照的遺孀, 嚴氏的股份僅次於嚴雪宵, 沒道理董事會上遲到。
底下人各懷心思, 嚴夫人不提駱書沒人敢當出頭鳥, 興奮的空氣不知不覺轉為焦灼, 嚴家的管家高伯走進會議室:“嚴夫人出了車禍。”
會議室的人來不及哗然, 不由得望向駱書,誰也沒想到駱書匆匆離開座位。
駱書走到會議室門口與嚴雪宵擦肩而過,黑色西服在冷白的膚色下襯出喪服的意味。
嚴雪宵走到主位坐下,掀起如墨的眼:“有誰對我有意見?”
會議室靜默無聲,聽到黃秘書長開始念人事變動,汪紹突然明白支持者的名單是發配名單,再無人敢背後議論。
*
駱書趕到醫院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無聲看著依靠呼吸管維持生命的嚴夫人,眼裡顯露出濃烈的愧疚。
他的視線停在女人蒼白的臉上,伸出手掖好被角,確認沒有生命危險後才走出醫院。
下午瑞文陪同嚴雪宵走入病房,掩不住驚訝:“駱書竟然沒有留在會上主持大局。”
從利益的角度他不能理解駱書的做法,他印象中的駱書應對鄭安絲毫不懼,沒理由因為嚴夫人出車禍自亂陣腳。
嚴雪宵望著掖好的被角語氣平淡:“駱書挺細心。”
瑞文不知道怎麼判斷出來的,他壓下疑惑走出病房,而病床邊的嚴雪宵似乎在等待什麼。
駱書在給梅花澆水,電話寒暄後嚴雪宵忽然問:“呼吸管是不是不能拔?”
駱書的瞳孔猛然放大,當看見嚴雪宵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
他毫不懷疑對面真的會拔呼吸管,唯恐激怒嚴雪宵顫著嗓音:“你母親和嚴照的死無關,隻不過是我無意中聽見航班信息。”
他沒想過利用嚴夫人,嚴照生性謹慎不用生人,原本計劃讓高伯死於意外,將自己的人安插在嚴照身邊。
誰知燕建國連刀都拿不穩,不僅沒殺死高伯反而招致嚴照戒備,他隻能打電話將航班信息透露給兇徒鄭安,隻可惜沒有斬草除根,讓嚴雪宵從國外逃了回來。
他從未如此示弱過,可以說得上是卑微,然而電話那邊傳來嚴雪宵清冷的嗓音:“死人不會說謊。”
駱書的嗓音發苦,他自以為將對嚴夫人的情愫得很好,最親密的接觸不過拂去肩上的落花,他沒想過會為她帶來危險,更沒想過嚴雪宵不在意血緣的束縛。
不知道當初那個溫和的青年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樣,他閉上眼說了句:“你放心。”
他掛斷電話望向遠處的嚴邸,從這兒可以看見滿院梅花,他輩子沒羨慕什麼人,唯獨羨慕嚴照。
他和嚴照一同長大,嚴照待他不薄,為嚴照擋槍傷落下病根沒後悔過,可初見梅花下的嚴夫人後悔了。
如果嚴照身死他是不是能成為嚴照,可以和嚴夫人行走在林間,而不是恭順站在嚴照身後。
駱書走進房間點燃手裡的火星,對著身後的施然說:“你出去吧。”
嚴照死後他活成了嚴照的模樣,他陪著嚴夫人走出陰影,當他站在嚴夫人身邊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是嚴照,有健康的身軀,掌管嚴氏,有幸福的家庭,他像小偷般眷念不舍。
隻是他沒料到嚴雪宵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比他還要瘋,駱書坐在火海中閉上眼,可惜再也看不見梅花了。
施然鎮靜關上門。
隔了一陣嗅出屋裡傳來焦煙的味道,他清楚人瀕死的掙扎,毫不猶豫鎖上門。
他沒有欠人情的習慣,他忘不了誰救過他的弟弟施梁,即便嚴雪宵未曾放在心上,可對他來說千鈞之重。
*
沈遲坐在基地的餐桌前吃飯,藍恆瀏覽著新聞說:“臨安區有人被燒死了。”
陳經理推了推眼鏡:“明天進行消防安全檢查,如果方便的話還可以聯系市消防隊進行消防演習。”
陳經理的話音剛落,TTL五名隊員同時放下碗走上二樓訓練,陳經理隻能放棄消防演習的打算。
病房外的瑞文透過玻璃窗目睹嚴雪宵將手放在呼吸管上的舉動不寒而慄。
權力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足以讓一個人變得全然陌生,連他也從心底升起懼意,不知道是新澤西的雪夜可怕還是如今的嚴雪宵可怕。
夜晚他陪著嚴雪宵回辦公室,望見一個紅頭發的少年背著書包靠在辦公室門邊,膚色在月光的映襯下格外白皙。
看起來便是被人養得很好的孩子,面容張揚恣意,眼底看不到絲毫陰暗。
瑞文忽然記起嚴雪宵在美國讀研時似乎在養小孩兒,應該就是這位了吧。
或許是從小養大的緣故,少年的眼裡沒有絲毫懼怕,反而走過來說:“明天消防安全檢查今天提早下訓。”
瑞文知趣地退出辦公室。
聽到關門的聲音,沈遲像狗崽崽般抱上嚴雪宵的腰問:“工作完成了嗎?”
嚴雪宵斂下眼眸:“完成了。”
少年提著的心放下了,正要松開手時被抱得更緊了,泛涼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你會怕我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他趴在嚴雪宵懷裡點了點頭:“怕。”
似乎沒察覺到驟然冰冷的氣息,少年紅著耳朵害羞說:“怕你不要我。”
第一百四十章
憑空生出的冷冽消失了, 意識到長久的凝視,他別過臉問:“你在想什麼?”
今天的嚴雪宵格外沉默,下一秒少年被緊緊禁錮在懷裡, 如同無聲的回應。
濃重的情緒傾覆而下,他的頭發蹭了蹭冰冷的西服,他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
嚴夫人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已經是三天後,她在助理的陪同下回到嚴邸。
經過客廳瞥見瓶裡泛黃的梅花, 她想起什麼似地問:“駱書沒來嗎?”
駱書每天都會為她送一枝新鮮的梅花, 她今天出院沒見到駱書的影子。
助理猶豫了會兒說:“駱先生……死了。”
“死了?”
嚴夫人不敢置信轉過頭,她印象裡的駱書文文弱弱的, 總會在旁邊看他們滑雪,她拉上駱書時駱書總會扶著眼鏡說不了。
她無法掩飾自己對駱書的感激,當嚴照去世後她在葬禮上哭得抬不起身體,是駱書將繡著梅花的手絹遞給她。
無論嚴濟還是嚴雪宵都很快接受嚴照的亡故, 眼裡隻看得見權欲, 隻有駱書願意傾聽她說話, 告訴她夫人不會做的事我來做。
駱書將嚴氏打理得絲毫不出錯, 在鄭安勢大的那段時間未曾讓步, 可得來的是嚴雪宵的猜忌,駱書反而對她開口說抱歉。
她沒想到駱書不在了,再沒有人站在她身邊。
想到這兒嚴夫人突然意識到什麼,日光下她遍體生寒, 天底下哪有這麼碰巧的事,駱書的死恐怕不是意外,甚至車禍也不是意外。
她回憶起一隻細長的手放在呼吸管上, 顧不上收拾行李, 恐懼地離開嚴邸。
而林斯年坐在餐桌上, 聽著母親交談:“沒想到駱書竟然燒死在家中。”
他猛然抬起頭,還是和夢裡不一樣了,夢裡的嚴雪宵手上沾滿鮮血,駱書並不是平穩死在家中,而是當著嚴夫人的面將駱書的肉一塊塊割下,嚴夫人害怕得逃往國外。
他還記得嚴雪宵不帶溫度望過來,林家站錯隊下一個輪到他了,即便夢截然而止也記得那雙令人不寒而慄的眼。
難以確定是不是那名少年的原因,現在的嚴雪宵手腕溫和太多,沒有染上鮮血。
至少不會親手染上鮮血。
*
因為基地進行消防檢查,沈遲不用頂著風雪出門,不過起床起得異常艱難。
開始聽見嚴雪宵在叫他的名字,他翻了個身繼續睡,朦朦朧朧被哄著穿上衣服,穿完衣服又把頭蒙在被子裡,像隻往窩裡扎的鹌鹑崽。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他從被子裡輕輕拽了出來,抱著他喂果汁,被喂完果汁的少年仍閉著眼:“想多睡會兒。”
“多睡會兒不是不可以。”嚴雪宵平靜放下杯子,“隻要你保證不熬夜。”
少年聽見最後一句話睜開眼,每天的訓練時間雷打不動十四個小時,缺多少時間都要熬夜補回來。
嚴雪宵是位對作息要求嚴格的家長,他忍不住說:“你也熬夜看文件。”
他以為嚴雪宵會駁回,誰知嚴雪宵認真回:“以後盡量不。”
沈遲隻能走下床洗漱,嚴雪宵出門後他坐在電腦前開始直播,腦袋上的紅發不服帖翹著。
忽然放在電腦邊的手機一亮,他瞥見瀏覽器推送帝企鵝直播的廣告。
——一年一度的帝企鵝全明星賽將在下周開始,請為心儀的選手投上寶貴的一票吧
沈遲頓了頓:“全明星賽?”
隊伍語音裡傳來藍恆羨慕的聲音:“帝企鵝杯冠軍隊可以直接進全明星賽,這次拉到汪汪牛奶贊助冠軍獎金上百萬。”
藍恆見遊戲還沒按下開始,忍不住提醒:“隊長?”
而紅頭發的少年用手機專注看全明星賽介紹,投票前二十的選手有機會參加比賽,但買一瓶汪汪牛奶才有投票資格。
他排在第三十七位,離晉級票數整整相差二十萬票,少年默默關了手機,自己都舍不得投票給自己。
「我去打投」
「五塊錢的牛奶我還是買得起」
「送崽崽進全明星賽」
沈遲登上遊戲對著粉絲說:“不用花錢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