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走到了葉遙身後。
葉遙決定還是不能露怯,他先發制人,沉下聲音:“你有什麼想說的?”
葉遙沒有轉過身,依然保持著正面衣櫃背面陸尋的方向,所以看不見陸尋的表情,也不會泄露自己的表情。
葉遙沒有立刻得到陸尋的回復,他帶著戒指的那隻手被握住了。
握著他的那隻手力度很小心,像是握重了他不高興,握的力度輕了又被他甩開。
陸尋在心虛。
陸尋害怕他生氣。
陸尋在乎他的情緒。
這個舉動一出來葉遙便知道自己佔了上風,心中那份似有若無的忐忑放下,葉遙再次詢問:“我的衣服好摸嗎?”
“嗯。”陸尋說。
葉遙繼續問:“和你的有什麼不一樣?我們都是買的同款,跟我說實話。”
葉遙也知道自己問的這句話屬於廢話,對於陸尋來說,一件衣服被他穿過大概就已經是最重要的不同,摸起來時心裡的感受也就完全不一樣。
但他想讓陸尋親口說出來,將這一份狂野的欲.望說出,他再慢慢引導,讓一切變得合理化。
他們兩個之間不需要隱瞞,隻需要坦誠。
這個場面對陸尋來說也很精神緊繃,葉遙表情嚴肅,他下意識的想要讓葉遙開心,想要順著葉遙的意思。
反正他也的確想不出合情合理的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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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衣服,比我的好聞。”陸尋說。
葉遙:“嗯,好摸……好聞?”
葉遙:“……”
陸尋:“……”
葉遙逐漸面無表情。
他把被握著的手抽出,活動了一下手部關節。
他今天,就不當這個文明人了。
*
這一場幹仗葉遙佔盡上風,因為陸尋根本不對他還手。
葉遙也不能真的把陸尋怎麼樣,倒是陸尋開始心疼了。
“打得手疼不疼,不然你在邊上坐著,看我自己揍自己?”
葉遙真是被氣笑了:“你還真敢說,想讓我在打多幾下是吧?”
陸尋不說話,一雙狹長的眼睛看著葉遙。
葉遙的態度比他想象當中……要好上太多。
他以為葉遙知道他做的事情之後,生氣,責備,又或者接受不了幹脆和他疏遠。或者覺得正常人根本不會這樣做,強行責令他改正,面對他的時候感到恐慌,他想象過所有暴露之後最壞的後果。
但是這些都沒有,就連葉遙揍他的力度都是這麼輕飄飄的,不是真的要讓他感受到痛苦。
他能肯定葉遙其實不太能接受他的行為,因為葉遙發現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呆滯的。他當初對於葉遙性格內斂,很可能不喜歡他這樣的分析並沒有出錯。
但就算這樣,葉遙也沒有大聲辱罵他,疏遠他。
他那在外人看來奇奇怪怪的喜好,這份行為之下很多人無法接受的有些過於濃厚的感情,被葉遙努力包容。
心髒像被溫水浸泡著,暖呼呼的融化。
*
葉遙最後還是收拾好了背包,和陸尋一起吃了晚飯後前往補課時住的屋子。
走在路上陸尋時不時看他一眼,吃飯的時候也時不時偷偷瞥他一眼,次數太多,葉遙想當做沒看見都不行。
“還生氣嗎葉哥?”陸尋試探著問。
葉遙面無表情:“你說呢,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那可太多了,陸尋逃避性的轉回視線:“沒有啊。”
這種話葉遙是一點不信,冷笑一聲,繼續往前走。
大概是因為住的地方離得近,他們碰到了不知從哪回來的王女士和王學。
見他們兩個牽著手走過來,王學瞪大了眼睛,王女士雖然有些驚訝,但反而接受很快。
“是剛剛約會回來呢?”王女士問。
葉遙沒有反駁,朝著王女士他們笑笑:“好巧,您和王學也是剛剛吃完飯嗎?”
“是啊,我前幾天去了外省,跟他也幾天沒能見面,今天帶他出來吃點好的。”王女士說,“給他祈了一個說是很靈的願,希望能保佑他順利考上一本。”
陸尋突然開口詢問:“很靈的願?”
“你也對這些感興趣嗎小陸?”王女士起了聊天的興致,“那個廟據說很靈,但是隻有第一次祈願的時候最靈,所以第一次求的東西要想好才行,你感興趣的話我把那個廟的地址發給你?”
葉遙本人不太信這種東西所以沒有出聲,但他身邊的陸尋是個地道的按需迷信者,隻要是聽說有用的就會信一下。如果結局不錯,陸尋會覺得真靈,如果一旦算出壞東西或者不靈,陸尋就會立刻冷斥封建迷信。
葉遙看著陸尋和王女士交流了那個據說很靈的廟的所在地,王女士還給陸尋發了一個祈願流程。
他們向王女士道謝後離開,葉遙打開也發了他一份的祈願流程看了看。
整個流程不復雜,將心願寫在一張據說被大師加持過的符紙上,然後穿上繩子,掛在一個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古樹上。
流程上邊特意強調,因為第一次最靈,所以一定要在第一次祈願的時候寫最想要實現的願望。
葉遙眼神微動,看向旁邊的陸尋。
陸尋也在跟他一起看,神色認真。
“想去?”葉遙問。
“再過一段時間就五一了,到時候連著周末五天假。”陸尋撞了撞葉遙肩膀,“一起去唄?”
葉遙不動聲色的再次翻看整個流程,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理論上來說,能被陸尋掛上去的符紙,就能被他取下來。
……這是一個窺探陸尋內心真實想法的好機會。
因為有了第一次最靈這個限定,他能直接面對陸尋心裡最深處的渴望。
正常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為自己而祈願,寫一些【心想事成,萬事如意】、【伴侶永遠愛自己】、【發大財】之類的心願。
陸尋如果祈願他永遠愛他,或者他們永遠在一起,又或者契約的內容和他無關,而是事業和自己的身體健康,那他能夠完全理解。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想法,陸尋也算是沒有辜負他給予的信任。
如果陸尋寫類似於【骨灰一起合葬,埋入同一個墳墓】、【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內容……那他可能還要再探究一下為什麼陸尋會想到寫這種東西,研究怎麼慢慢把陸尋想法扳回來。
葉遙關上手機,呼出一口氣。
陸尋還想來撞他的肩膀,葉遙伸手把人按住。
“嗯,一起去。”葉遙說。
*
上一次和陸尋一起來補課的房子裡,他們還規規矩矩的一人睡一個屋,但這一次陸尋顯然沒有那麼規矩了。
陸尋待在葉遙的屋子裡,眼看時間臨近晚上十一點,陸尋依然挪也沒挪,絲毫沒有要回去的意思,時不時看葉遙一眼。
“做什麼?”葉遙問,“你已經給我倒了第五杯茶了。”
陸尋靠了過來:“夜深了,我服侍皇上休息可好?”
葉遙瞥一眼裡邊的臥室:“那裡之前是熊貴妃睡的地方,你想上位?”
“那臭熊果然睡了床!”陸尋咬牙切齒,泫然欲泣,“我以為我是皇後,我被貶到冷宮了嗎?”
很多心裡話都會以玩笑的形式說出,葉遙多看了陸尋幾眼。
“沒有被貶到冷宮。”葉遙喝掉陸尋給他倒的茶,張開手,讓陸尋把他抱起,“侍寢吧。”
*
關了燈,葉遙被熟悉的力度摟在了懷裡。
他們面對面的抱著,呼吸都融在一塊,熱乎乎的。
房間隔音不錯,外邊的聲音都聽不見,寂靜的黑夜十分適合親熱。
但陸尋今天沒有急切的湊上來親熱,葉遙聽陸尋開了口。
陸尋像在糾結用詞,說話也沒有往日裡的利落。
“葉遙,今天那事……”葉遙被抱得更緊,陸尋像是怕他跑了,死死的往懷裡拽。
陸尋的聲音悶悶:“抱歉,我會努力改,別生氣,也別不理我。”
葉遙輕聲道:“決定改了?”
“嗯。”陸尋回答。
他們的距離近,連枕頭都是枕的同一個,葉遙能感覺到陸尋說話時呼出的熱氣。
“不改也不是不行。”葉遙說。
“嗯……嗯?”陸尋直接坐了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不改也行。”葉遙重復了一遍剛才說的話,眼看著陸尋要進入震驚狂喜狀態,他連忙補充上後面的話,“但是你要做這些事的時候,必須告訴我,或者當著我的面做,不能在背後偷偷摸摸的瞞著我,知道嗎?”
陸尋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當著你的面?”
“嗯。”葉遙回答。
陸尋握住葉遙的手,掌心火熱:“我現在就想試試,當著你的面。”
葉遙:“……”
陸尋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葉遙的反對聲,當即從床上下來,直奔葉遙這間臥室裡的小衣櫃。
葉遙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聽見了衣櫃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不能將陸尋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隻能隱隱看見陸尋在衣櫃中摸索了一陣,拿到了一件衣物後將上半身從衣櫃裡抽出,將頭低下埋在那衣物上。
哪怕是在黑夜中,這一幕對於葉遙而言依然太過具有衝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