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之間兇狠而原始的入-侵與掠奪,在如此親密的距離裡,藏無可藏。
親吻的力道極重,重的兩人嘴唇紛紛泛起疼意。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洶湧難抑的激動。
視野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唯有兩人的體溫交觸,急促的呼吸聲如絲縷般密密纏在一起。
親吻的間隙,楚喻手環在陸時脖子上,溢出緊繃輕-顫的聲線,“陸時,不……”
“你要。”
陸時的呼吸也急促地厲害,他誘哄,“乖點兒,不許拒絕。”
楚喻再說不出話來,忍受不住,他順從吸血的本能,張口咬在了陸時肩膀上。
鮮血順著喉口被咽下,吸血所帶來的巨大歡-愉在陸時手下被重重疊加,讓他受不住地發出低低嗚咽,全身肌肉緊繃,又在數秒後驟然松弛。
開燈,陸時推開窗戶,任春夜的風吹進來。
楚喻從抽屜裡找到酒精和棉籤,把棉籤沾湿,俯下-身,一點點擦過陸時唇角的傷口。
就著這個姿勢,陸時把手搭在了楚喻後腰上。
楚喻身體敏-感地顫了一下。
他擔心陸時再做什麼,警告,“在給你消毒,不要亂動。”
“嗯。”
陸時懶洋洋的用手撐著腦袋,眼睛看著楚喻,仿佛收斂了爪牙的兇獸,毫無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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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喻把傷口消了兩遍毒,陸時起身。
楚喻問他,“你是去洗澡?”
陸時半垂著眼,神情懶倦,“不洗澡,洗手。”
早晨,陸時出門時,楚喻還裹著松軟的棉被,沒有起床。臨走前,陸時傾身吻了吻楚喻光潔的額頭,輕輕合上了房門。
曼嘉利度假酒店的套房裡,方微善穿著黑色睡袍,坐在歐式沙發椅上,端了一杯咖啡。
雖然被關了一段時間,但方微善明顯沒受什麼苦,依然富態,笑容和藹。
陸時曾經很親近這個舅舅。
而現在,兩人對坐,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方微善執著銀茶匙,一圈一圈地攪拌著咖啡,嫋嫋熱氣升騰間,他正在猜測,陸時找他,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姐姐方薇雲的事情,他前幾天,已經跟陸紹褚合計過——不知道是哪個對家,正藏在暗處給他們使絆子。
在方薇雲的首飾和陸時的手表裡安裝竊聽裝置這種手段,令人防不勝防,所以他姐姐才不小心,暴露了曾經殺過人的事情。
又因為電話被長期監聽,這一來二去的,方薇雲必然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些許線索。
最後被人抓了現成的證據——那天晚上,警-察悄悄跟到了大橋下面,逮了個正著。
原本方薇雲尚有餘地,不一定這麼快就會被定罪。但誰能想到,當年太過粗心大意,方薇雲竟然在藏屍的水泥上,留下了一枚指紋!
這下好了,證據確鑿,就是想找律師脫罪也脫不了。
方微善現在回頭看,覺得方薇雲這件事,大半還是因為運氣不好,行事不夠周密。
更煩心的是,方薇雲人死了,連帶著方家也不好過。
對陸時,他心裡還是有底。就他姐姐那丁點兒氣量,即使表面上對陸時跟對親兒子一樣,但私底下,肯定沒多好。
至於他姐姐殺了江月慢這件事,他還真沒怎麼放心上。
早十八年前就死了的人,有什麼大不了。
這時候,最重要的是,他們方家今後的一段時間裡,要靠著陸家過活,陸時這個繼承人,他必須捧著,得罪不起。
想到這裡,方微善展開笑容來,和藹道,“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他沒敢像以前一樣自稱舅舅,甚至語氣都放得極為溫和。
陸時撕開砂糖包,將糖粒倒進咖啡杯裡,執著銀質小匙慢條斯理地攪拌,沒答話的意思。
一見陸時這神情,方微善心裡就窩火。
從他被撈出來開始,陸紹褚對著他,就呼來喝去,半點不給臉面。
現在在陸時這裡,也討不著半個笑臉。
心裡窩火,臉上的笑容卻不能淡。
方微善笑道,“最近對咖啡有興趣?我朋友從古巴帶了一罐琥爵,我讓人給你送過去,怎麼樣?”
陸時放下銀匙,拿起一旁的冷毛巾,細致地將手指擦淨。
“不用,你留著自己喝。”
將冷毛巾放下,陸時抬眼,對上方微善的眼睛,“今天找你,是有正事談。”
方微善也正經了表情,“什麼事?”
陸時語氣不疾不徐,“想必,方先生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吧?”
方微善臉上堆起笑容,“怎麼會?雖然日子是不如從前好過,但姐夫肯在方家的困難關頭,伸手拉一把,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不如從前?應該是遠不如從前吧。”陸時直視方微善,意有所指,“再有,你這聲‘姐夫’,還能喊多久?”
方微善被陸時語氣裡的不屑刺了刺,他穩著表情,語氣不變,“雖然我姐姐死了,但情分還是在的,你說是嗎?”
陸時抬起唇角,是毫不掩飾的譏笑。
方微善腦筋轉得快,意識到了什麼。
他小心調整表情,換上了忐忑的語氣,“不是……陸時,你為什麼這麼說?是有什麼舅——我不知道的事?”
陸時坐姿懶散,靠著沙發背,輕輕頷首,“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伊蕊絲這個名字。”
方微善越發不清楚,這次陸時來找他談這些話,到底是什麼目的。
他保守回答,“知道,知道,是姐夫養在外面的一個嫩-模。男人嘛,花心,養小,沒什麼奇怪的。”
陸時:“那你肯定知道,伊蕊絲馬上就要轉正了。等她轉正後,也有兄弟親戚要照顧扶持。你說,伊蕊絲的兄弟,跟你這個死的不光彩的前妻的兄弟,誰輕誰重?”
方微善的表情有些許凝固。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方薇雲跟陸紹褚的感情向來不好,不然陸紹褚也不可能一直在外面養女人。這些年,他們方家知覺,陸家也顧忌旁人的看法,所以對方家一直不錯。
現在,佔著陸夫人這個位置的,已經不是他姐姐。那一切,都要換個說法了。
又想起現在,連陸紹褚的助理,都敢對自己擺臉色給難堪。這後面若非有陸紹褚的態度,區區一個助理怎麼敢?
這麼往深處想,方微善更是心驚。
陸時掃過方微善的細微神情,輕笑,繼續道,“至於方薇雲,到底為什麼這麼快就被判了死刑,還毫無轉圜餘地,我不信你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
他撐直脊背,身體稍稍前傾,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又緩慢,“陸家不允許方薇雲汙了陸家的名聲,巴不得她快點死。方薇雲死後,怎麼才能讓別人忘記這個陸夫人的事?當然是,換一個新的陸夫人。”
說完,陸時重新靠在沙發椅背上坐好,語氣恢復懶散,“再看陸紹褚這火急火燎的模樣,他心裡不知道多開心,方薇雲出了這檔子事。被抓了,死了,陸夫人的位置空出來了,他終於能名正言順地把伊蕊絲娶回家。”
“怎麼可能——”
接觸到陸時的目光,一個念頭突然在腦子裡爆開!
方微善端著咖啡杯的手一抖,咖啡灑到了地毯上,留下了深色汙跡。
他聲音不穩,“你的意思是、是——”
後面的話,他不敢說出來。
陸時穩穩當當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銳利的視線看向方微善,“明明猜到了真相,卻不敢說?”
方微善倉促把咖啡杯放好,額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他聽懂了陸時話裡的意思。
咽咽唾沫,方微善才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陸紹褚故意翻出當年殺人的事情,毫不費力地,就弄死了我姐姐。那他、那他——”
方微善瞳孔微縮,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陸紹褚能狠下心,設計弄死方薇雲,給伊蕊絲讓位。
那再踢開一個方微善,是多容易的事情?
方微善心髒跳得很快,他強自穩住心緒,緊盯著陸時,問,“你想做什麼?”
他不信,陸時特意來見他,跟他說了這麼多的話,會沒有目的。
陸時一改不緊不慢的懶散狀態,坐直,翹起長腿,神情正經了幾分。
“陸紹褚為了伊蕊絲,能翻出當年的舊事,半點不留情面地置方薇雲於死地。那,說不定哪一天,他也會為了伊蕊絲和伊蕊絲的兒子,讓我突發急病,死在某個地方。”
方微善看著陸時。
他這時才發現,面前坐著的這個人,五官線條已經逐漸成熟,通身氣質,半點不弱。
手心出汗,他猛地握緊五指,“你想做什麼?”
陸時眼裡是毫不遮掩的野心。
“我已經成年了,現在,我是陸家唯一的繼承人。爺爺已經年邁,要是陸紹褚出了什麼事,被抓了,或者幹脆死了,你說,會怎麼樣?”
這一刻,方微善全懂了!
陸時這個狼崽子,是被逼狠了,想推翻他老子,自己上位!
他在腦子裡思考,他姐姐已經死了,那,陸家到底是陸紹褚和陸時誰掌權,關他什麼事?他要看的,是誰能給他更多的好處!
陸紹褚被女人迷了心,手段陰狠,已經靠不住。再等幾年,自己說不準會落得什麼悽慘下場。
而陸時年紀小,羽翼未豐,沒經驗沒人脈。如果陸時上位,必然要靠著他和方家。
甚至,年紀小,沒有幫襯,還代表著會非常好掌控。
推翻了陸紹褚,再把陸時掌控在自己手裡,到時候——
指甲刺進掌心的肉裡,抑制住激動和野心,方微善卻沒有馬上答應,而是故作猶豫道,“可是這件事,風險太大。你為什麼來找我?”
陸時誠懇道,“我年紀小,沒有母家親戚。在陸氏內部,也沒有倚仗。我能依靠的,隻有您和方家。除了找您,我不知道還能找誰。”
這句話,陸時是有示弱的成分在裡面的。
也是這句話,正中方微善下懷,合了他的心意。
他勉為其難,再次推辭,“雖然我名義上是你舅舅,但畢竟沒有血緣關系啊。”
陸時再次道,“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舅舅。況且,我隻有你一個舅舅。”
“確實,除了我以外,沒有別的人會願意幫你。”
方微善手掌拍了兩下沙發椅的扶手,沉吟許久,才終於道,“好,我幫你!”
陸時也放松下來,朝方微善道,“那就,合作愉快。”
聽見門響,楚喻才從睡夢裡醒過來。閉著眼睛,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找陸時在哪裡。
等手被陸時握住,楚喻迷糊睜眼,“你出門了?”
因為一直裹在被窩裡,楚喻的手很暖。陸時握著他的手指,又忍不住揉-捏他的指節,不舍得放開。
“嗯,去見了方微善。”
楚喻半撐起身,伸手去脫陸時的外套,“春困好時節,錯過可就沒有了。上來上來,再陪我躺躺,好不容易周末不用上課,能開心睡個懶覺。”
陸時沒拒絕。
等陸時躺好,楚喻就先一步趴到了陸時懷裡。他打了個哈欠,貼著陸時的胸口,“順利嗎?方微善有沒有答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