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月山認真回憶,開學報道的時候,老葉讓陸時跟楚喻做同桌。陸時和楚喻當時是什麼反應來著?直接拒了。陸時還特別嫌棄地馬上把桌子搬到了楚喻後面,硬生生給搞成了前後桌。
這前後桌都半學期了,現在什麼情況?三秒變同桌?
當天早自習,A班不少人都在往教室最後排的角落看,但又不敢看得太明目張膽。
於是一時間,整間教室裡,撿橡皮擦的,撿掉地上的書的,撿突然飛下課桌的卷子的,找後桌討論問題的,就沒斷過,眾人紛紛隱蔽地拿餘光瞄陸時和楚喻。
楚喻挺開心的。
他從桌子裡找了一瓶補血口服液出來,插上吸管,遞到陸時嘴邊。
陸時被喂得習慣,低頭咬住吸管,叼著,手裡拿鉛筆算題。
為了保暖,窗戶沒開,人一多,教室裡就暖烘烘的。
楚喻半闔著眼皮犯困,還慢吞吞地在心裡想,做同桌,投喂補血口服液好方便!
打了半分鍾瞌睡,楚喻總覺得手裡空落落的,他又悄悄在桌子下面,攥了一截陸時的衣角。
滿意了,楚喻正想安心睡會兒,手裡的那截衣角卻被扯開了。
??
這難道就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前兩天才在一起,今天就要恩斷義絕連衣服都不能抓了嗎?
楚喻剛想完,就發覺陸時的手指挨了過來。
讓他抓著。
原來談了戀愛,待遇會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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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著陸時的手指,楚喻趴桌子上,昏昏沉沉,一睡就睡了大半個上午。
期間,A班撿筆的、故意經過的、特意轉身的同學們都發現,他們陸神不知道是不是睡落枕了,不管幹什麼都隻用右手,左手一直沒上課桌,肩膀也跨著,看起來落枕還挺嚴重。
祝知非從隔壁班來找陸時問問題,開頭第一句就是,“陸哥,聽說你昨晚睡落枕了?”
“小點兒聲。”
祝知非眼睛往旁邊看,果然。
他用氣音說話,“校花睡著了?”
“嗯。”
祝知非自以為很懂地勸道,“陸哥,把持住啊,你看,把校花累著了!”
陸時掀起眼皮,“滾。”
祝知非輕咳兩聲,“我剛剛有說話嗎?我什麼都沒說!我是來問問題的!”
他又好奇,“陸哥,要是落枕了,我認識一個醫生,幾下就能給你治好!你真沒落枕?”
“沒,手給他牽著了。”
這麼一聽,祝知非才發現,桌子下面,借著衣服的遮擋,校花正拉著陸哥的手。
我草,怎麼有種,教室天花板破了一窟窿,從天而降一卡車糖的錯覺?
晚自習,老葉進教室,看見陸時把桌子搬到了楚喻旁邊,十分欣慰。
估計是激動的心情忍了忍,沒忍住,還特意過來,滿臉笑容。
“看見我們A班的同學們,通過半個學期的了解和接觸,都能團結共處、一同進步,化幹戈為玉帛,老師真是十分欣慰啊!”
又抒發了幾百字,老葉眯著笑,在教室裡轉了一圈,最後從後門出去了。
確定老葉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夢哥弓著背,一溜煙兒小跑,越過小半個教室,蹲到了楚喻身後。跟接頭一樣,手在嘴邊做成半喇叭狀,“校花!好東西!”
楚喻低頭,見夢哥拿著手機,好奇,“什麼好東西?”
他很警惕,“不符合青少年核心價值觀的東西,我可不會看!”
我男朋友就坐旁邊呢。
楚喻十分自覺。
“我怎麼可能拿那些東西?我又不是李華!”夢哥興奮,“是我們上次一起看過的動漫,男主角打籃球那一部,還記得吧?”
見楚喻點頭,夢哥把手機往前遞,“看看看,真人化了,還是熟肉!”
一聽真人化,楚喻緊張,“我隻想知道,崩沒崩?”
“沒崩沒崩,選角賊靠譜!特別是男主,那身材,那肌肉,那膚色,就是我努力的目標、我的向往!”
楚喻眼裡盡是促狹,“所以要多吃燕窩!”
正好打鈴,夢哥著急,“我一會兒傳給你,你記得一定要看,斷頭安利,不好看我頭掉!”
楚喻剛跟著陸時回寢室,夢哥心急,一個QQ電話就打過來,催著楚喻看真人版電影。
見陸時在刷題,楚喻從書包裡翻出耳機,一邊打開電影視頻,一邊跟夢哥聊天。
“校花快看那個肌肉!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肌肉啊!”
楚喻對肌肉什麼的,沒什麼追求。他覺得陸時那樣,就是最好看的。
“還行吧。不過這個人籃球打得挺好的。”
“對對對,據說為了拍電影,這個演員被關在籃球隊,苦練了幾個月,專業!”夢哥越看越興奮,“快看這個扣籃的鏡頭!”
楚喻被夢哥帶出了一點熱血,好歹他以前也愛過籃球,淡定地看了十分鍾,忍不住跟著激動道,“這男主雙手扣籃帥!蹦得真高!”
夢哥得意,“是吧?我就說翻拍真人沒崩!”
“對,這演員選得很不錯,打籃球好看!”
這時,楚喻右耳的耳機忽然被摘了下來。接著,陸時湊近,耳語。
“不許。”
楚喻本能地先摁斷了電話。
“不許誇別人。”
陸時的氣息,帶著極強的侵-略性覆蓋過來。
他雙眸被夜色浸染,墨一樣黑沉。
屈曲手指,緩慢觸摸著楚喻的唇角,陸時一個字一個字說得認真,“不許在誇別人的時候,還笑得這麼開心。”
指尖上移,停在太陽穴的位置,“這裡,隻能想我。”
楚喻看著陸時,一時間沒說話。
左耳的耳機裡,是電影裡嘈雜的聲音,以及激昂的配樂。
陸時的聲音,蓋過了所有。
驀地,陸時拉開一段距離,垂眸,直勾勾地看楚喻,“假如,你哪天畏懼我、害怕我,不想和我在一起,準備離開了。我會把你抓回來,用手銬,把我們永遠拷在一起。”
“楚喻,你沒機會了。”
陸時這個人,真的太要命了。
楚喻感覺自己心髒的位置,躍動的幅度和頻率有一點大。
他不覺得害怕,甚至有些沉溺於這種,有一個人,非他不可、絕對不會放棄他、想要跟他糾纏一千天一萬天的佔有。
楚喻覺得,自己估計是瘋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下
第二天一大早, 楚喻下樓, 一眼就望見夢哥人高馬大地杵樓梯口,跟蹲守目標要保護費似的。
如果手裡沒提拎著四個紅蘋果的話。
一見楚喻,夢哥就把手揮得仿佛雨刷器, “校花, 終於等到你!”
對如此熱情,楚喻非常疑惑, 走過去問, “等我幹什麼?”
“交流觀影心得啊!”
夢哥激動,“昨晚你手機是沒電了還是斷網了,語音斷了之後,再打就打不通了。我自己又把電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熱血沸騰!”
楚喻心想,昨晚他把陸時壓床上吸血, 應該也算……挺熱血沸騰的吧?
腦子裡全是陸時冷白的皮膚,不穩的呼吸聲,以及揉在他後頸的溫熱掌心。
楚喻心不在焉地回話,“嗯,那部電影確實非常好看。”
“有眼光!特別是配樂, 太他媽激昂了,我恨不得大半夜奔籃球場, 來他個七八十次單手扣籃!”
楚喻連連點頭, 又深刻反思, 自己才十七八歲的年紀, 腦子裡竟然全是些xx鏡頭,跟夢哥比起來,自己真是太不純潔了!
夢哥抒發完心情,又左右望望,“我就說有什麼不對,陸神呢,你們怎麼沒一起下來?”
楚喻正反思,聞言順口答道,“他先去收快遞了,比我早出門,我賴了會兒床,睡了睡回籠覺。”
“這樣啊。”
轉念,夢哥又發現不對勁,“咦不對啊,那校花你怎麼知道陸神比你早出門去收快遞了?”
我當然知道,他出門的時候,我還在床上努力朝他揮了揮手。
但肯定不能這麼答,楚喻模仿陸時的語氣,淡定回道,“昨晚我睡的陸時宿舍。”
“哦這樣啊。”
夢哥全然沒察覺出有什麼不對來,還歡樂地回憶起來,“我上初三那會兒,學校停水,隔壁寢室的哥們忘關水龍頭了,結果大半夜的,水淹寢室,下鋪的隻能跟上鋪的擠一張床,然後哈哈哈床塌了!
大半夜的,‘轟’的好大一聲巨響!我們嚇得褲子都沒穿,直接往外跑,還以為是他媽的有原子-彈炸了哈哈哈!”
從宿舍樓出去,天色還沒亮,來來去去都是一樣的校服,分辨率十分低下。
沒走多長一段路,楚喻一眼就看見站在花壇邊的陸時。
路燈旁,少年的側影清瘦,仿佛沾著黎明前的冷霜。
用手肘碰了碰夢哥,楚喻道,“你不是要去食堂嗎,我就不一起了,我直接去教室。”
知道楚喻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夢哥大咧咧擺手,“行,那先走了啊,我這個時間點兒過去,說不定還能碰上班長他們!”
夢哥走後,楚喻快步到了陸時旁邊。
“快遞拿到了嗎?”
“嗯。”
陸時把手裡的文件紙袋遞給楚喻。
接下文件袋時,兩人手指輕觸。
楚喻被陸時指尖的涼意冰了一瞬。
打開文件袋,裡面是幾張A4紙,楚喻拿出來看,發現是幾份復印件。
印下的字跡不太清晰,但還是能看清,是一份結婚登記聲明書,以及無血緣無配偶聲明書。
最末尾的籤名,籤下的分別是“陸紹褚”和“江月慢”。
“我手裡還有一份病歷,從一位老太太那裡要來的,她和他的丈夫,以前開診所,我媽就是在那個診所裡生下了我。病歷末尾,也有我媽媽的籤名,字跡是一樣的。”
陸時淡薄的唇角勾起一絲諷意,“白紙黑字,這麼多年,卻沒有人知道,陸紹褚的第一任妻子,叫江月慢。她因為這個身份,死了也無人知曉。
人命在他們眼裡,就是這麼的不值一提。”
陸時想起,陸紹褚曾經打來電話,和他推心置腹。
說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當年他年輕時,也曾經叛逆過,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
但最後懸崖勒馬,回了頭。
江月慢曾經將自己和陸紹褚的愛情與婚姻,當作幸福。
而陸紹褚,卻把江月慢看做自己人生的汙點,以及年少輕狂時做的出格事,恨不得一輩子都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