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場景,又讓他想起,也是在校醫院,楚喻將他壓在病床上,貪婪地舔舐他唇角的鮮血。
他的血。
副校長在來的路上,就出了滿額頭的冷汗。
當時雲嶺集團的施雅凌大筆一揮直接將嘉寧私立買下,副校長還私下裡跟校長感慨過,說這還真是有錢沒處花,為了小兒子上學上的開心,直接砸錢買學校。
但這也讓他明白,施雅凌是有多縱著楚喻這個小兒子。
買下嘉寧私立後,施雅凌說的是,“我沒有別的要求,我隻希望楚喻在這所學校裡,開心、平安、健康地過完高中三年。”
誰曾想,這高二才開學,就給罰站站暈在走廊裡了!
副校長擦了擦額頭的汗,“楚喻啊,你身體最重要,要是施總知道你病了還暈倒了,不知道多心疼!”
楚喻眨眨眼,不太好意思,“是我自己身體不好,而且我媽昨天飛國外了,她工作很忙,我不想讓她再為我擔心。校長,拜託您,一定要幫我保密啊。”
保密?
這多好的孩子!
副校長對楚喻印象一直很好,誰都知道,雲嶺集團的施雅凌性格強勢,雷厲風行,長子長女都是她的左膀右臂,如出一轍的殺伐果決。
但楚家的小少爺,卻是從小在糖罐子裡嬌慣著養大的,又因為早產身體不好,楚家護得眼珠子一樣。
就是這樣的環境,楚喻都沒長歪,脾氣性格都很好。高中一年,沒搞出過什麼事,極為省心。
心裡有了計較,副校長直起身,看向王荔琳,冷臉斥道,“王老師,跟我出來!”
學校效率很高,等楚喻慢吞吞地走回教室時,A班的英語老師已經換了一個,王荔琳停職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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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被班主任老葉拉著,已經在走廊上聊了不短的時間。
教室裡,章月山心有餘悸,拍拍胸口,“教導主任兇起來,好嚇人!”
他同桌叫李華,伸手拍拍章月山的肩,安慰,“班長辛苦,別害怕,你代表了班集體,參與了和惡勢力作鬥爭!我們支持你!班上同學都對王老師不滿,這偏見也太重了,上個課,總要嗶嗶幾句,就像有錢有智商都得罪了她一樣!”
楚喻也拍拍胸口,“我也好害怕。”
說著,他還煞有其事地給自己剝了一顆糖含嘴巴裡,壓壓驚。
沒多少甜味,但聊勝於無。
一顆糖沒吃完,陸時從後門進來了。
楚喻好奇,轉身去問,“老葉找你說什麼了?”
陸時坐下,見楚喻腮幫子被糖頂出一個弧形凸起,挑眉,“不是嘗不出味兒?”
“吃的是情懷!”楚喻手託著下巴,追問,“老葉到底找你說什麼啊,聊了這麼久?”
陸時滿足他的好奇心,“有競賽,讓我安心準備。”
競賽?
這是學渣不涉及的領域,楚喻沒了興趣,重新轉過去,趴回了課桌上。
想起什麼,楚喻又伸手在桌肚裡盲摸半天,找了一個橘子味兒的糖出來,轉身遞給陸時,“陸時同學,合作愉快!”
陸時靠著椅背,坐姿懶散,停下左手轉著的筆,他視線落在花花綠綠的糖紙上,“就一顆?”
楚喻掙扎數秒,又摸了一顆糖出來,兩顆一起擱陸時面前,忍痛,“兩顆,不能再多了!”
陸時垂眼,“嗯。”
並當著楚喻的面,將糖裝進了校服口袋裡。
楚喻心好痛!
中午,課餘活動確認表發下來了。章月山最後報了跆拳道,李華報了網球。下午的課上完,班上同學就陸陸續續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楚喻不愛去人擠人,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離開教室,往運動場後面的恆溫植物園走。
天空積著密密的陰雲,像是要下陣雨。風呼呼吹得樹枝亂響,楚喻從小樹林經過,被糊了一臉的樹葉。
他走路慢,眼前發暈,胃部一抽一抽開始痙攣著疼,楚喻估計,自己這是症狀又開始嚴重起來了。
一陣一陣的,弄得他完全沒脾氣。
到了恆溫植物園,楚喻刷開玻璃大門,熟門熟路地往裡面走。
嘉寧私立舍得花錢,恆溫植物園搭建得非常專業,裡面珍稀、名貴品種多,設施完備,植物枝葉茂盛,空氣裡有花木特有的清新味道。
站到設備總控前,按下操作臺上的綠色按鈕,“滴”聲響起,灌溉系統開始自動運行。
這之後就沒楚喻什麼事了,他挪著步子,找到一塊平滑光潔的石頭,準備坐下歇會兒。
四處打量,不經意看見,隔壁的玻璃花房裡好像也有人。
但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胃裡痙攣引發的疼痛弄得眼前一黑。楚喻實在沒頂住,不顧形象地蹲到了地上。
陸時從一開始就看見了楚喻。
他到玻璃花房到得早,帶了本競賽題集,打開設備開關後,就坐下準備刷刷題。
一頁沒翻完,他遠遠看見,楚喻像是身體不舒服,直接蹲地上了。
沒準備管,陸時捏著鉛筆繼續刷題,但等他做完兩道選擇,抬眼再看,人已經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室外風聲疊疊,蓄積已久的雨水砸落下來,啪嗒作響。
陸時扣下書,經過恆溫植物園和玻璃溫室之間的連廊,往楚喻的位置走。
楚喻雙眼緊閉,倒在地上,呼吸粗重,十分難受的模樣。
陸時沒急著過去,他站在原地,良久,才有了動作。
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陸時眉目不動,將食指指尖從植物鋒利硬實的葉片邊緣劃過去,瞬間,一道細小的血口出現,深紅的鮮血立刻溢了出來。
他沒管指尖正一滴一滴溢著鮮血,徑自走到楚喻旁邊,把人扶了起來。
他在驗證自己的猜想。
果然。
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楚喻慢慢睜開眼睛,不太清醒的模樣。
“好香啊……”
楚喻喉結上下動了動。
“什麼很香?”
“不知道……”楚喻嗓音不同於平日清朗的少年音,稍有沙啞,帶著點委屈,“我好餓……渴……”
陸時繼續問,“喜歡香味嗎?”
楚喻點頭,被香味誘地無法克制,開始試圖尋找來源。
陸時拇指用力,按住了食指尖的細小血口。
血止住了。
楚喻一時茫然,皺皺鼻子,看起來要哭了。
陸時仔細觀察他的細微神情。
隨後,抬手,陸時屈起指節,解開校服白襯衣的頂扣,隨後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直至露出冷白色的皮膚與精致的一截鎖骨。
他將指尖的血蘸了兩滴在肩膀。
血色與膚色的強烈對比,近乎秾麗。
背靠著枝葉蔥鬱的樹幹,陸時垂眼看楚喻,眼尾狹長,語氣近乎誘哄,“餓了嗎?”
楚喻點頭。
陸時拉下白襯衣的衣領,嗓音低啞,“想要,就自己過來。”
楚喻靠近。
他攀著陸時的背,唇齒抵在對方瘦削的肩膀上,探出舌尖,將皮膚上的鮮血盡數舔舐。
外面雨越下越大,滂沱的雨水砸落在玻璃房頂上,如小溪一般匯聚、流下。
雨水籠罩整個恆溫植物園,世界因此變得模糊不清。
陸時抬起手,從楚喻的腰開始,順著脊骨上移,最後揉了揉楚喻細軟的頭發。
微微低下頭,陸時在楚喻耳邊道,“乖,咬下去。”
兩秒後,肩膀上傳來輕微的痛感。
鮮血溢出,楚喻貪婪吮吸。
陸時指尖無法抑制地顫慄起來。
目之所及,是玻璃牆上潺潺流下的雨水,陸時放輕呼吸,仿佛怕驚擾了楚喻。
耳邊第無數次地響起那道尖利的女聲——“你這個身體裡流著骯髒的血的雜種!”
除卻雨響,人聲俱靜,陸時緩緩闔上了眼睛。
第12章 第十二下
楚喻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引力拉入地心,又仿佛身體輕若羽毛,被高高拋入雲層中央。
他神思混亂,甚至完全無法思考現在是什麼時間、自己在什麼地方。
唯有血脈中蘊含的本能驅使他、催促他,讓他貪婪地吮吸唇邊的鮮血。
血液進入口腔,瓊漿玉露一般,彌漫開一股難以形容的香甜味道。喉嚨的燒灼幹渴猶如迎來甘霖的的幹涸土地,血管與周身洶湧的灼人熱意也紛紛平息。
無數的血液被吸食吞咽進身體,巨大的歡-愉與滿足令楚喻全身開始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他緊緊攀著陸時的背,手指用力,甚至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輕嚀。
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糾纏他數天的夢境。
曲曲折折的巷子裡,日光耀眼,陸時朝他看過來,眉目黑沉,眼神冷戾尖銳,左手臂上的傷口,正潺潺流出鮮血。
畫面拼圖一般潰散,腦海中多了一絲清明。
楚喻聽見室外正下著大雨。
千萬雨滴敲擊著玻璃牆,水流聲聲。
他聽見陸時輕緩的呼吸,感受到對方暖熱的體溫,察覺對方的手掌就覆在自己頭發上。
四肢像泡在溫泉池一般,綿軟無力,眼皮逐漸沉重。
他……在吸陸時的血。
在楚喻身體軟倒的瞬間,陸時抬手,攬住懷裡人的腰。
讓楚喻靠著自己右側的肩膀,陸時垂眼,發現左肩上是牙齒咬出來的幾個血洞。裡面溢出一點深紅色的血,隨後,就以肉眼可見的、極不正常的速度開始凝固、愈合。
等他將楚喻放在光潔平整的石頭上之後,再看,傷口已經結痂。
陸時低頭看楚喻。
泛著淺棕的柔軟頭發自然垂下,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他睡得不太-安穩,眼睑和睫毛一直在輕顫,嘴唇上還沾著濃鬱血色。
仿佛聖堂的天使墮入地獄。
真是……令人愉悅。
楚喻睜開眼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陸時。
外面雨半點沒有變小的意思,從屋頂匯聚流下的雨水像瀑布,將整個恆溫植物園與世界隔絕。
陸時還是慣常將手插在口袋裡的姿勢,正盯著玻璃牆出神。從楚喻的角度,能看見對方下颌的弧度,清瘦的脖頸肩線,以及敞開的衣領下冷色的皮膚和一截鎖骨。
就這麼看了許久,楚喻才開口。
嗓子明明已經沒有幹啞的感覺了,但楚喻發出的聲音,卻啞的令人驚訝,“陸時。”
陸時轉過頭,垂眸看向楚喻,眼神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