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騙了什麼?
那時候太小了,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沒騙過錢財的。如果是騙錢這麼嚴重的事,不可能不記得。
半夜,沒睡著的薛宥卡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程譽,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同樣沒有睡著的程譽正在熬夜寫歌,可心裡煩躁,提著筆一個音符都沒寫出來。清晨六點看見消息,不知怎麼回。
說能,可他不止想做朋友,想更進一步,又不想特別特別近,說不能,他會不會誤解自己。
兩人各自冷靜了一天一夜。正在瘋狂刷面試網測題目的薛宥卡先繃不住了。
“你在學校麼?”他給程譽打電話。
“不。”
薛宥卡隱約聽見了樂器的聲音,猜他在排練,想起來:“你們這周末是不是在北戴河有個演出啊。”
“嗯。”
“那你現在在北戴河麼,還是在Live house。”
那邊安靜了些,樂器的聲音消失了,程譽從琴房走出來,繼續講電話,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在工作室。”
“那你們忙麼。”
“還好。”
“你是一個人麼,不是話,什麼時候忙完啊,我想,我能不能過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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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
“也不幹什麼,就是,解釋一下,我覺得當面跟你解釋,道歉,比較有誠意。”
MD,又是道歉。
他缺的是這句對不起嗎。
“你想怎麼道歉?”程譽聲音裡多了幾分惱。
“你別兇,我能不能當面說啊?”他收到郵件,下周一有個面試,但是這件事攪得他心神不寧,怕面試也面不上。
程譽說抱歉:“不是故意兇你的,你知道,我就是……”
“嗯,我知道。事情發生了,錯誤也發生了,雖然也過去很久了……可是我是真的很想解決的。”
程譽自暴自棄:“解決不了的。”
“那你能等我過來麼?”
“嗯。”
程譽遣散樂隊:“今天這裡不排練了,你們去MEW吧。”
“不是吧Turbo,凳子我還沒坐熱呢。”
“我沒心情排了,”程譽把人趕走,說,“抱歉,明天再排吧。”
一聽他居然道歉了,三個人就沒話說了,反而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但還是沒能從他嘴裡追問出答案。
林時茂剛才聽見他講了一兩句電話,猜到應該是感情上的問題,叫上Wolf就走,走之前說了句:“有什麼煩心事,跟我們說,大家是兄弟。”
薛宥卡是打車過去的,給程譽發消息說到巷口了,過去的時候門是開的,他站在門口,禮貌地叩了叩門環:“能進來麼?”
“嗯。”
程譽還是坐在院子裡,樹下放了幾把椅子,有一把柔軟的躺椅,那天他坐過一次,很舒服,程譽現在就是躺在躺椅上的姿勢,瞧著挺悠闲。
薛宥卡自知理虧,進門了都不敢坐,站在他面前。
程譽睜開一隻眼:“你要說什麼。”
“對……”
程譽打斷道:“對不起的話就算了,我不樂意聽。”
“我……”薛宥卡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問清楚:“程譽,我騙過你……大概多少錢啊?”
“你要賠?”一點點零食,能有多少錢,撐死不過兩百塊。
薛宥卡看著眼前這個,明明給他說過算了、過去了,可從頭到腳都寫著計較的男人:“如果可以賠的話,你可以隨便開口,我力所能及行嗎,你想要女朋友,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更好的。”
程譽抬起眼皮望向他,眸子又深又冷。
“沒意思。”程譽從躺椅上起身,擺擺手準備進房間,被薛宥卡一句話喊停了腳步:“那,那你還喜歡他嗎?”
“誰?”
“就是……裝、呃,裝女孩子騙你的那個,我。”他尷尬。
程譽背影頓住:“喜歡。”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還…喜歡啊?”
他回過頭去:“嗯。”
曾經的女朋友=現在的自己。
薛宥卡不知道自己這個認知對不對,小心翼翼地問:“可是我不能做你女朋友了,事到如今,我隻能賠償你……”
“賠?你拿什麼賠?”他的怒火都要從頭頂像巖漿那般噴湧而出了。
“那、那……”薛宥卡不安,小聲地問,“我賠你一個男朋友,行嗎?”
第61章 第 61 章
程譽腦海裡的巖漿倒流, 可這時的他沒那麼傻,反問:“你不會是要把你男同學介紹給我?”
打定主意如果程譽拒絕了,就用這個理由狡辯的薛宥卡, 無話可說了。
試探著道:“如果你…喜歡某個我認識的男同學,也可以,我可以介紹的, 如果他喜歡男生的話。”
程譽又怒了:“老子對你的男同學不感興趣!”他扭頭就走,後面又傳來一聲:“那我…賠給你呢,你要不要?”
回流的巖漿瞬間從耳朵噴了出來。
程譽耳朵爆紅,沒吭聲, 慢慢地轉身:“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吧。”他用了一種程譽慣用的話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隨便他怎麼想了, 要是程譽不懂, 或者突然來一句“我考慮一下”,他就走人。
程譽有點呆:“是……那個意思?”
薛宥卡安靜地站著, 看著程譽的臉慢慢漲紅, 六月的炎熱讓汗水從他的額頭緩緩滑落:“如果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那就, 要吧。咳。”
薛宥卡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瞥見他的手環沒有叫, 隻是在閃燈,似乎明白了什麼。程譽的不知所措讓他忍不住地高興, 臉上卻沒有露出什麼反應, 克制著嘴角的上揚道:“我有點渴了。”
“我去給你倒水!”程譽說, “你,你先進來。”
他打開冰箱說:“有飲料要麼。”
是老K他們買的。
薛宥卡說都可以。
外面約三十度, 裡面開了中央空調,氣溫宜人,甚至還有些冷,薛宥卡坐在餐桌前的溫莎椅上,望著窗外生機盎然的樹。
程譽把各種飲料各自拿了一瓶,捧著出來給他,擺在桌上:“想喝什麼,隨便挑。”
有些是碳酸飲料,都是不健康的,如果是平時程譽肯定不會給他拿這種不健康的東西。
可現在,他整個人像碳酸可樂一樣開始冒泡了,又歡喜又不安,哪還有那麼多龜毛規矩,有的隻是心底咕嚕咕嚕的氣泡,一個又一個地浮上來。
薛宥卡開了一瓶沒見過的飲料,是椰子汁,說了聲謝謝。
程譽說不客氣,然後手指在褲縫邊緣撓了幾下,平日成熟的、又酷又拽的氣質完全消失,他的本能反應青澀而稚嫩,坐在薛宥卡對面,看著他喝水,好像不知道要做什麼好了。
“那我們現在,”程譽喉結動了一下,眼睛亮著,“是那個關系啊。”
“……嗯。”薛宥卡把椰汁蓋子擰上。
“你怎麼突然,”程譽欲言又止,頓了頓悄悄地看著他問,“怎麼突然,這樣啊,你是涮我玩嗎?”
“不是,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你愧疚,你同情我?”
“我吃飽了撐的,同情一個說我有眼屎的男人?”大概是受他影響,薛宥卡的說話風格,也越來越像程譽了。
反而程譽規矩了不少,聞言也不敢吱聲,因為他的確說過這句話。
現在的他很想給當時的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賤。
其實薛宥卡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對程譽是什麼,因為他沒有喜歡過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問人打聽,而他的室友都是單身狗,隻能上網查,根據網上的結論推斷,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喜歡程譽吧,不然怎麼會那麼在意那個子虛烏有的“初戀”。
而前天晚上突然得知了事情真相,他一天到晚都在想這回事。
程譽是喜歡自己呢,還是喜歡那個扮成女孩的、小屁孩的自己?他對自己那麼好,肯定有童年時期的原因。
可自己都長這麼大了,男性特徵這麼明顯了,不可能分不清,程譽就是再喜歡那個初戀,看見初戀是個男的,都隻可能是倒胃口,而不是現在這樣,跟他做了好朋友,甚至還有些超出好友範疇的舉措。
薛宥卡便想著試探一下,要是不成功,他還有別的理由,可以說自己是因為內疚,所以給他做一段時間的男朋友,除了能對女朋友做的“那方面”不能滿足,其他的還是可以滿足一下的。
可程譽的反應,簡直有些超乎他的預料了,
怎麼這麼傻啊。
薛宥卡多喝了兩口椰汁,程譽就從那堆飲料裡又找了兩瓶不同品牌的:“這個也是椰汁。這個也是。你還想不想喝別的,我現在買。”
他說不用了,程譽又問他:“那,你現在還渴嗎?”
“不渴了。”
“哦,餓不餓啊?”
“現在才四點。”
“哦。”他趴在桌對面,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米米,我是不是在做夢。”
“應該不是。”薛宥卡說,“我可以給你一巴掌。”
“哎。”程譽剛才拿飲料的時候已經用冰塊冰過自己了,一下就清醒了。
他知道不是做夢,可仍感覺像幻覺像泡影,其實他還沒有做好準備,薛宥卡突然來這麼一出,除了無措還是無措,怎麼突然就這樣啦……
到了飯點,程譽問他想吃什麼,薛宥卡說都行,程譽就點了一大桌回來,根本吃不完。
“你點這麼多幹什麼。”
“想讓你多吃點。”程譽之前就特意有記,知道他喜歡吃螺蛳粉,臭豆腐那種食物,偏偏是自己很討厭的,所以想看看他到底偏愛什麼菜,接著發現他還是更喜歡吃辣,喜歡吃魚頭,還喜歡吃涼拌的核桃。
“我們吃不下的太浪費了,你一個人住,不要這麼浪費。”
“好,下次不點這麼多了。”
“我得回宿舍了。”吃完,薛宥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