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宥卡點頭,把車門關上了,剛走一步,就被一股阻力拽了回去,腿間掛著的紙杯晃了幾下,他臉色一白,瞬間疼哭了。
“裙子壓著了。”程譽打開車門,碎花裙擺從邊緣落下去,薛宥卡抬頭看他,淚眼朦朧地把裙子壓著,小聲說了謝謝。
少年的冷臉軟化了一度,說不客氣。
黑色轎車和公交車擦肩。
“這小姑娘,長得水靈,山陵這地方養人,很出些美人。”衛伯隨口報出一個女明星的名字,“她就是山陵人。”
程譽心不在焉地聽著,卻不由自主地想到方才,那小姑娘下車沒注意,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腿,和手裡剝了殼的荔枝一樣瑩潤。
是挺養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芒芒開新文啦~
雷點都在文案上了,本文不提倡早戀,也沒有早戀情節~篇幅不長,少年時期隻有幾萬字的內容~感謝大大們的預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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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chapter 02
“你這小孩,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在醫院等媽媽嗎?!怎麼一個人亂跑了!”何小由箍著兒子的肩膀,彎腰和他對視。
薛宥卡看見後面跟進門的姑母,臉臊紅一片。
他身上的裙子還沒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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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釋:“我…我肚子餓了,就走了。”
姑母在旁邊道:“那你怎麼不給姑母打個電話啊,姑母來接你呀,剛割了小弟弟……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亂跑!”
“小弟弟”這個詞從大人嘴裡吐出,讓年幼的薛宥卡更害臊了。
“對不起姑母,我打了麻藥、麻藥…太麻了,我給忘了,下次我就記得了。”他知道姑母打麻將的時候耐性很差,況且薛宥卡從醫院跑掉的時候,是落荒而逃的。
“有沒有什麼不適的,媽媽看看。”何小由皺著眉拉著他轉了圈,作勢要撩他裙子。
“沒!沒有,”他掙扎著喊,“媽,我回房間了!”
薛宥卡跑不了,一瘸一拐像螃蟹一樣邁進房間,關門的時候聽見兩個大人在說話。
姑母:“米米這小孩太懂事了,你別兇他,你看,連飯都煮上了,是等著你回來吃飯的吧。”
何小由滿額頭的汗珠,嘆口氣:“他有時候懂事,有時候是真不讓人省心,我去下廚,叫晴晴帶糕糕過來吃飯吧,米米這樣也走不了。”
薛宥卡脫了裙子,拉上窗簾、打開臺燈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傷口。
會變大嗎?
他岔開腿坐在床上,低頭注視套著紙杯的弟弟,像大人那樣嘆了口氣。
做男人好辛苦啊。
迷迷糊糊要睡著了,聽到關門的聲音,薛宥卡摘了耳機,以為是爸爸回家了,接著分辨出表姐方禮晴說話的聲音。
“上一條他穿合適嗎?我又收拾了幾條,舅媽你讓米米試試看……他跟我差不多高,應該能穿下。”
“合適的,那天從你那裡拿的那一條他今天穿了,挺合身的,我們科室的同事今天看到了米米,說他標致,像個小姑娘。”
姑母:“那是米米遺傳了你們兩口子的好基因,鼻子像你,眼睛像我哥……”
聲音越來越小,隔著門聽不清晰。
直到腳步聲到了門口,門把手發出“咔噠”一聲,薛宥卡一下拽過被子蓋住自己,懊惱:“媽!你進來能不能先敲一下門!”
“叫你吃飯了,沒進來呢。”何小由在門外站著,開了條門縫,“快起來了,你姐都來了。”
“快關門,我換衣服!”他平時從不這麼說話,但今天受了委屈,又感覺自己受到欺騙,出奇的暴躁。何小由知道他不舒服,也無奈地容忍著。
“你換這個,”何小由把手提袋塞進門縫,“你晴晴姐姐特意給你帶的。”
薛宥卡看見是幾件裙子,崩潰了:“我不要這個,讓她拿回去!”
“你晴晴姐姐也是體貼你,這幾件她都沒穿幾次呢。”話音隨著關門聲落下,薛宥卡啊啊啊地怪叫了幾聲,等著何小由再一次催他,這才慢騰騰地爬起來開燈,在自己不大的衣櫃裡翻箱倒櫃,找了一條最寬松的短褲穿上。
這一身看起來正常是正常了,可到底有多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坐著也不敢亂動,一動就疼,這種五馬分屍的滋味,隻有割過的真男人才懂。
六月底周末這天,是農歷的端午節。何小由跟同事換了班。一大早,姑父一家開車過來接上他們,回老家包粽子。
“米米,現在能走路嗎?”姑母踩著粗跟鞋進門後問,“還疼嗎?”
“一點感覺都沒有。”薛宥卡換了一條寬松的短褲出來,打開車門,坐在車後座、才五歲大的小表弟糕糕抱著肯德基全家桶指著他笑:“哥哥怎麼不穿裙子啦!”
“你才穿裙子!”薛宥卡瞪他一眼。知道多半是表姐方禮晴說的,但她好像不在車上,所以也沒說什麼。他坐上車去,能明顯感覺褲-襠布料摩擦著傷處。
他不舒服地扯了扯褲子,司機座上的姑父叫糕糕給表哥吃雞翅,糕糕不太情願地抓了一根薯條給薛宥卡,就不理他了。
薛宥卡知道這小孩年紀不大,倒是護食的很,但糕糕是全家人的寶貝,薛宥卡再不高興也不會跟他爭零食。
姑父關切問道:“米米,你這幾號割的?”
“就…幾天前。”他支吾著,有點不好意思。
姑父哈哈大笑:“米米成大小伙子了!現在多高了?”
“快一米七了。”實際上隻有一米六三點五,他的個子在班上的男生群體裡,不算高的,但也不是矮子。
姑父驚訝:“竄這麼快啊,不錯不錯,再過幾年上高中,就比你姑父高了。”
何小由提著幾件給老人家新買的衣服、零食和蛋白粉坐上後座,薛宥卡被擠在中間。
姑母看見小兒子抱著全家桶,一副護食的樣子,問他:“糕糕,媽媽怎麼教你的,這麼多東西怎麼一個人吃呢?給舅媽,給你米米哥哥吃,快點。”
糕糕猶豫著,不大情願。
“別訓小孩兒,我不愛吃這個。米米他吃不了,這幾天養傷,他得吃清淡的,不能碰油炸食品。”何小由岔開話題,問方禮晴呢,姑父嘆氣:“要補課,實在是走不開。哎,薛天亮呢?還沒回來?”
問的是薛宥卡他爸。
“天亮還在北海,下午才趕得回來,不用等他了。”
老家位於陵河上遊,其實並不遠,開車過去大約不到半小時,進入河道附近的小路後,車子開得更慢。
車上的大人們在談論學習的話題,說的是方禮晴的好成績,用的什麼資料,周末去上書法課,還學奧數,讓何小由也給米米報個奧數班,何小由說算了吧:“他小升初數學才考九十分,班上同學都考九十八一百分,他學不了奧數。”
這種有關學習的話題,薛宥卡頭頂自帶屏蔽天線,旁若無人地聽p3,不摻和他們大人。糕糕伸手拽他:“哥,你在聽什麼,我也要聽,我也要聽。”
糕糕不由分說把他的耳機摘了一隻下來,塞進耳朵一聽,噘嘴:“你聽的是什麼呀,好難聽。”
“日語,你不懂。”薛宥卡把耳機線拽回來。
“我才不要聽日語!”糕糕嫌棄地吐舌頭,“你的破p3太難聽了,我家裡有索尼最新出的音樂播放器!”
薛宥卡深吸口氣,心煩意亂地閉了眼,調大了破p3的音量。
姑父駕駛汽車,拐進一條更小的泥路,順著這條小路再開七八分鍾就能到家門口。沒成想近日剛鋪了路,昨天下了雨,路上坑坑窪窪,汽車顛簸起伏,隨著車子顛蕩,坐在中央的薛宥卡臉色霎時就變了,嗚了一聲。
“米米怎麼了?扯到蛋了?”姑父一個緊急剎車,薛宥卡身體不由自主朝前一晃,眼淚花從眼角滲出。
“不…不是,我有點暈車。”他哪裡肯承認真是那裡疼。
姑父“哎呀”了一聲:“要下車吐嗎?”
薛宥卡是有點暈車,這是全家都知道的。
他抓著褲子,說不用。姑父從後視鏡裡看他:“那我開慢點。”
輪胎在滿是泥石的小路上緩慢轉動,忽地碾過一塊磚頭,褲子一拉,劇痛蹿至全身,
薛宥卡臉色又變了,蒼白著一張小臉:“姑父,我想下車。”
“要吐?”
“嗯嗯,我不坐車了,我走回家吧。”
“這還有十分鍾的腳程,你能走路?”
“能。”
何小由要下來陪他,薛宥卡堅持說自己一個人沒關系。
“我從河邊慢慢走回去,你們不用管我。”他開車門,垂著頭,心裡直抽氣。
這也太疼了嗚嗚嗚。
不能哭!
把眼淚憋了回去,薛宥卡目送著車屁股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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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鳥鳴喚醒了睡夢中的程譽,陽光斑駁地從樹葉間隙篩落,透過窗戶落在他半邊臉龐上,他半睜開眼,眯著眼望向太陽下的光和霧。
從涼席上坐起,深藍色的睡衣在夢中不小心褪開,透出少年白皙健康的軀體,恰到好處的運動讓他四肢修長,從肩膀開始,就有薄薄的肌肉線條。
房間牆上掛著的艾葉散發出淡淡的草藥苦香。
換衣服下樓,姥爺在院子裡澆花,籠子裡的月輪鸚鵡看見程譽就撲稜翅膀,打了個噴嚏:“阿嚏!”
和姥爺打噴嚏的聲音一模一樣。
“阿嚏!”
姥爺提著澆花壺直身:“小譽起床了啊,灶上給你熱了臘肉粽子。”
他放下澆花壺,回身往左側的灶房走,揭開鍋蓋,提起一捆粽子,比劃剪刀:“吃幾個?四個還是五個?”
程譽用筷子挑著粽子裡的紅豆吃,姥爺剝開粽葉,咬一口道:“誰像你那麼吃粽子的,這得吃到什麼時候去?”
“我慢慢吃。”程譽道。
姥爺坐在他對面:“在姥爺這裡住著,是不是無聊?今天帶你去縣城玩兒吧?”
“有琴行嗎?”
“想玩兒鼓啦?”
剛買了一籃子土雞蛋回來的衛伯馬上插嘴:“可不能玩鼓了,上次就差點出大事兒!”
姥爺道:“是是是,不能玩鼓,在鄉下休養一段時間再玩。”
程譽的眉間輕輕一蹙。
“那姥爺給你安排點別的活動,等會兒咱去河裡抓魚,看能抓到多少,中午吃全魚宴!”
衛伯仍是有些不贊同,認為這算是劇烈運動:“回來的時候,我跟小譽講了,說這邊到處都是果園,咱們一起去摘荔枝。”
“摘荔枝也行,這小孩肯定沒去過,等抓了魚,下午陪老頭子我下棋,明天呢,姥爺帶你去果園,摘荔枝玩兒。”
姥爺自建的宅子,離河邊很近,踩著幾塊石頭就能下河。
這條河不寬,約莫就十二三米長,河水淺淺流過,底下的鵝卵石長期被溪流衝刷,滑不溜秋地生長著一層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