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想清楚了,若你此時投胎,或許會顛沛流離,一生清苦……”
伯廉搖頭,接過孟婆手裡的湯碗,仰頭飲盡,一行血淚掉進無色無味的湯中,為這碗湯染上了顏色。
“踏上輪回路,前世今生為殊途。”
錦袍男人愣愣的跳進輪回池中,直到他的靈魂消失在池中,也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回溯鏡準備繼續下去時,鏡身忽然開始劇烈的顫抖,似乎無法承認強大的靈力,浮在院中的畫面變了,隱隱約約像是巍峨的宮殿,但是這個畫面僅出現過一瞬,回溯鏡便失去了效果,畫面徹底消失。
見到畫面消失,封瑞重不僅沒有失望,反而偷偷松了一口氣。讓小離的現任戀人,看以前的某個人類怎麼喜歡小離,這實在有些不合適。他把回溯鏡扔給白澤,哈哈幹笑道,“沒想到伯廉竟然對小離有這種心思,那時候符離還是個半大孩子呢。”
氣氛有幾分詭異,符離偷偷看莊卿,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明明他什麼壞事都沒有幹,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太敢直視莊卿。
“那個伯廉,後來的轉世是什麼?”莊卿握住符離的手,轉頭去看白澤,想在他身上找到答案。
白澤搖頭:“他把自己的命盤毀了,我不知道。”
“白叔也不知道?”莊卿神情平靜得有些過頭。
白澤與他的視線對上,覺得自己實力大損的事情,可能已經被莊卿猜出來了,他苦笑著搖頭:“對,我也不知道。”
“既然他已經投胎轉世,後來是什麼人,其實也不重要。”符離認真道,“他已經忘記了我,這不是很好?”
那些陰差說得好,踏上了輪回路,前世今生便是殊途,何必再去追究一個肯定的結果。伯廉轉世後吃了多少苦,他不知道,也無法再去改變。時間的流逝,永遠不能再回頭,伯廉也不知道轉世投胎多少人生,他身上有功德與紫氣,就算命盤被毀,最後也定會化險為夷,成為一方霸主。
他救伯廉,是因為對方有功德之氣,他不想這樣一個人類死在荒野之地。後來在霧影山上,他與伯廉相處得也很愉快,他給了伯廉很多書籍,治好了他的病,而伯廉也陪伴了他一段歡樂的時光,所以他們之間並不存在誰欠誰。
他隻是不知道,伯廉對他,還曾有過那樣的心思。
“你們不是要上班?”康谷岔開話題,“怎麼又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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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白叔還沒去妖盟登記,我跟莊小龍回來,是打算先帶你們去妖盟。”符離道“有了人間界身份通行證,以後在人間界行走也方便。”
“不急不急,過兩日再去也一樣。”遇到這麼尷尬的事,白澤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再與兩個小輩一起出去的。
“那好吧,我跟莊卿先出去上班。”符離拉了拉莊卿的袖子,“我們走。”
莊卿默默跟在符離身後,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眼三位長輩,長輩們紛紛回以最慈祥的笑容。
等兩個小輩一走,康谷差點沒挽起袖子揍封瑞重:“看看看,你非要看,這下子被莊卿看到這些事,跟小離鬧矛盾了怎麼辦?”
“我說看的時候,你不也挺好奇,這會兒就來怪我,還要不要臉了?”封瑞重不甘示弱,與康谷爭吵起來。
白澤默默坐在旁邊,等兩妖吵得差不多以後,挑眉道:“繼續,我看你們在人間界也學了不少罵人新鮮詞,我還沒聽夠。”
康谷:“……”
封瑞重:“……”
“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白澤把回溯鏡收起來,伸手在石桌上一拍,桌子瞬間四分五裂,彈珠滾了一地。
“剛從天道眼皮子底下活過來,就忘了自己是誰。你們嫌日子過得太舒服,就去旁邊折騰自己,別害了小離!”
康谷跟封瑞重不敢說話,等白澤沉著臉離開後,封瑞重才小聲道:“回溯鏡不是他的嗎,他要是不同意,我能用這面鏡子?”
“你就閉嘴少說幾句吧。”康谷掏出乾坤袋,“也不知道小莊對法寶丹藥感不感興趣,要不我們讓小離拿去送給他,讓他高興高興?”
“小莊是那種為了法寶丹藥等俗物才跟小離在一起的妖嗎?”封瑞重沒好氣。
“他雖不稀罕,伴侶之間送東西,總是高興的事。”
“那……試試?”
車裡面,符離坐在副駕駛上偷偷看了莊卿好幾次,莊卿都沒有什麼反應。等紅綠燈時,莊卿擰開一瓶牛奶遞給符離,符離乖乖喝完,平時他都覺得牛奶這種東西不好喝,今天格外配合。
“莊小龍,你生我氣了?”
“是別人喜歡你,又不是你喜歡別人,我生什麼氣?”莊卿幾根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來敲去,對京都的交通情況十分不滿,等個紅綠燈要九十多秒,還堵得不行。
“真的?”
“難道你還要我拿證據證明,我沒有生氣?”莊卿偏頭看他,揚起嘴角,“嗯?!”
符離搖頭:“沒有沒有。”
“那不就得了。”莊卿道,“把空奶瓶放進存物箱裡。”
“哦。”符離乖乖把瓶子放好,見莊卿仍舊面無表情,拍著胸口道:“你放心,我對伯廉一點曖昧之意都沒有,我活了這麼多年,就喜歡過一個妖,他的名字叫莊卿。至於什麼伯廉伯富,絕對隻是普通朋友,一點其他意思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紅綠燈倒計時還有十秒,莊卿心情有些好。
“絕對沒有。在我心裡,伯廉怎麼能跟你比,你絕對絕對是最好的!”符離指天發誓,他終於明白人類電視劇裡,男主角為什麼那麼喜歡發誓了,因為在哄戀人的時候,沒有什麼比這一招更好用了。
“他為你等了這麼多年,連命盤都毀了,你就沒有一點感動?”
“有是有,但……”
“嗯?!”
“沒、沒有,我都有你了,怎麼可能被其他人感動,真的,你相信我。”
車子再次啟動,莊卿的豪車在車流中穿梭,他聽著符離各種誓言,腦子裡浮現出伯廉喝下的那晚血淚孟婆湯。一個人類,為了符離放棄了帝王命格,放棄了舒適的人生,甚至以魂魄的狀態流下血淚,這是一份怎樣的感情?
他對符離當真一點影響都沒有?
“你在我心中是最帥的,每一個眼神都讓我沉醉……”
“好了。”莊卿打斷符離的話,“這種爛大街的歌詞,就不要背了。”
“我這話跟歌詞還是有差別的……”
莊卿瞪了他一眼,他不敢說話了。
車子開進管理處,莊卿看符離垂著腦袋跟在他身後,半晌後嘆口氣,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走路盯著臺階,別亂看。”
“嗯嗯。”符離回牽住莊卿的手,“有你在,所以我才放心嘛。”
“符離,你的嘴巴這麼甜,都是跟誰學的?”
“不是嘴甜,而是因為發自內心。”符離指著自己眼睛,“看我真誠的眼睛。”
見他極力睜大眼睛的模樣,莊卿笑了。
管他伯廉是誰,已經死去的人,不該成為他與符離感情中的擋路石。反正與符離走在一起的是他,被符離長輩承認的是他,能與符離永遠在一起的還是他。
在這場感情戰役中,是他這個後來者贏了。
錢祿國是個背包客,也是個攝影師,他去過很多地方,拍過很多漂亮的照片,甚至拿過國際大獎。
這一次,他拿著從當地買來的地圖,進入了一座據說有野人的深山。可惜他在山裡待了好幾天,也沒有拍到什麼有價值的照片。就在他準備離開的那一天,他拿起望遠鏡隨意看了一眼,發現密林中有個雪白的身影,像是……像是白色的猩猩在直立行走。隻是這頭猩猩長得格外高大,渾身的毛也白得詭異,讓他莫名想到了野人的傳說。
是逃,還是追上去拍照片?
錢祿國僅僅猶豫了一秒,便奔跑著追了上去,然而當他追到白猿出現的地方時,那裡什麼都沒有,連一根白色的毛都沒看到。他不死心的四處尋找,但是這裡沒有任何動物經過的痕跡。
難道是他看花眼了?
忽然,他身後傳來枯枝踩斷的聲音,嚇得他立刻回頭,卻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對方穿的衣服,與他身上的很相似,隻是顏色有些許不同。
看了眼對方掛在脖子上的相機,錢祿國松口氣:“你也是來山裡拍野人的?”
“野人?”高大男人微愣,隨即握住相機道:“是啊,我在山裡找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什麼野人。”
“看來這隻是傳言了。”錢祿國苦笑,“我準備今天就下山,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會降下大雪,再待在這裡會有危險。”
“我跟你一起下山。”
聽到男人跟他一起下山,錢祿國更加放心了,光明正大跟他一起出山,至少證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並不是山中的精怪。
男人話不多,但是說出的話都很有道理,看得出是個十分博學的人。跟他分別的時候,錢祿國還有些不舍,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了對方。
“你真要去京都投奔你的侄兒?”錢祿國有些擔心,現在有些子女對自己都不上心,更別說侄兒。這個男人去投奔侄兒,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到歡迎。
“對,我出來就是為了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