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議你們可以讓警方多調查一下這位,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符離伸手取回了自己的傘。
“符先生,你這些事……是不是剛才那個鬼告訴你的?”一位憋了很久的教授,終於把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您說笑了,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更何況比鬼可怕的,是人心。”莊卿看了眼符離的手,“新時代要相信科學,不能信奉過去的那一套。”
校領導:“……”
他們三人雖然覺得符離這個說法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按照符離的意思,給警方打了電話。警方連夜調查,發現在羅平偉的家裡,發現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言論,什麼以命換命,喚醒已逝之人之類的。
隨後警方發現,犯罪嫌疑人二十年前,有個同性戀人,這個戀人因為經受不住世俗的眼光,所以跳樓自殺了。他現在回到學校,就是不知聽信了誰的胡話,竟用心理催眠的方法,讓部分心理比較脆弱的學生有了自殺的行為,想要借他們的死,喚醒自己的愛人。
真相早已經埋葬在亡人的口中,或許連這個男人自己都知道,他是懦弱可恥的,所以在警方面前,把自己當年的背叛掩飾了下來。
辦完事情後,莊卿就拖著符離往洗手間走。
“我不上洗手間。”符離有些莫名。
“沒讓你上洗手間。”莊卿擰開水籠頭,“洗手!”
符離無奈地看他一眼,把手伸到水籠頭下面。
“右手要多洗兩下。”莊卿想起方才符離陪著地縛靈跳樓的那一幕,皺眉道,“他跳你也跳,拍電影呢?”
“我隻是幫他完成心願而已。”符離扭頭看莊卿,“人類壽命短暫,滿足一下他們的願望,也沒什麼關系。”
莊卿嗤了一聲沒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莊卿:人類了不起哦~略略略
第58章 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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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洗手間, 符離的興致不太高, 走到寂靜的校園小道上, 不想說話。
道路旁有很多銀杏樹,風一吹就簌簌掉葉子, 莊卿看著符離腦袋上那片葉子,忍了很久還是伸手把葉子摘了下來。
符離扭頭看他,眼神迷茫又帶著幾分好奇, 滿臉寫著我有問題想問。
“想說什麼?”把玩著手裡的銀杏葉,莊卿嘆氣,“直接說。”
“人類不是很看重愛情嗎?為什麼做出的事情, 又是如此無情?”符離小聲道,“那棟樓裡有一個集怨的陣法, 那個鬼的戀人, 是故意殺了那些學生, 讓他們變成怨鬼,然後仇視那個自殺的地縛靈對不對?”
符離怎麼都想不明白, 就算不再相愛, 兩人已經陰陽相隔,為什麼還要連對方的鬼魂都不放過?
“因為他知道自己做錯了, 所以愧疚、害怕, 當愧疚與害怕超過臨界值時, 他就會試圖毀去讓他愧疚的源頭。”莊卿在人世間生活了將近兩千年,看多了人性醜惡與善良的一面,所以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 他都能平靜面對,“就像是欠債的人,欠債太多已經無法償還,就會生出讓債主消失的心思,這就是人心。”
“欠了債,不就要還嗎?”符離不解,“便是你我修行之人,欠下因果也是要償還的……”
“所以你還不明白嗎,人比妖更要復雜。”莊卿看著符離,“所以不要輕易相信人類說的話,就算他當時說的是真的,也不代表一輩子都不假,人心易變。”
符離耷拉著腦袋,想起自己的寵物,字寫得漂亮、會講故事,烤的肉比剛鬣大王做出來的好吃很多,小聲道:“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對吧?”
對上符離期待的眼神,莊卿隻好點頭:“嗯。”
走出校園,莊卿見他興致還是不高,便道:“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兒?”符離跟著莊卿上車。
“你不是想知道那個地縛靈生前男友的想法?”莊卿系好安全帶,“我帶你去見他。”免得整天瞎好心,認為誰都是好人。
羅平偉被案件小組帶回去後,還假裝冷靜了一會兒,直到研究心裡犯罪的專家戳破他的謊言,以及警方在他家裡,搜出了有力證據,他才開始交代自己的犯罪經過與動機。
二十年前社會對同性戀愛還不寬容,所以有人因為承受不住流言而自殺也有可能。現在這個男人為了自己去世的戀人,做出這種殘忍的事情,雖然罪無可恕,但多少也讓共情能力比較強的人心生了幾分同情。
“很多心狠手辣的罪犯,套上一層愛情或是親情的皮,好像就顯得情有可原似的。”彭航看完案件記錄,捧著自己的泡面桶邊扒邊罵,“都是些畜生,如果心中真的有愛,又怎麼會對這些無辜的學生下手。”
就連那些毫無人性的殺人狂魔,大多也喜歡說自己童年不幸或是被前女友拋棄,天底下童年不幸又被女友拋棄的人多了去,要每個人都這麼幹,國內十幾億人都不夠他們殺的。
任何理由,都不能當做掩蓋自己犯罪的借口。
“隊長說得對。”一位警員偷偷摸摸從抽屜裡拿出一根火腿腸,被同事看見,分走了一半,嚇得他連忙把剩下半根全塞進嘴裡咽下後,才繼續道,“如果罪犯都情有可原,那被他殺害的人,難道就活該被害?”
“原諒殺人犯是受害者在陰間的事情,我們警察就是負責抓到罪犯。”彭航實在餓得狠了,從中午忙道大半夜滴水未進,他覺得自己能夠一口把整桶面吃完。
“彭隊。”一位警員走進辦公室,在彭航耳邊小聲道,“有人提出要問嫌疑人羅平偉一些問題,領導把人帶過去了。”
“是什麼人?”彭航一抹嘴上的油,拿起桌上的警帽,“我們去看看。”
這個王八蛋害了好幾個學生,難道還有人來保他?
修真管理部對外是掛職在安全部門下面的,所以莊卿“以公謀私”帶符離去見犯罪嫌疑人,警方的人無法拒絕,不過他們詢問嫌疑人時,必須要有警方的人在場。
“你就是羅平偉?”符離坐在老式辦公桌前,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身體有些發福,戴著眼鏡,皮膚偏白,看起來很斯文。
“你是誰?”羅平偉儀態很好,任誰也想不到,這副皮囊下,會是殘忍的殺人兇手。
“你為什麼要害那些學生?”符離覺得這樣的人類,實在太可怕,所謂“衣冠禽獸”也不過如此了,但總覺得這個成語對他們妖修不太友好,憑什麼人類裡的渣滓,就要跟鳥獸類平起平坐,他們鳥獸類幹不出這種事。
“我不想害他們,可是如果他們死了,阿立就能活過來,為了阿立,我什麼都願意做。”羅平偉擦著眼淚,說著他與戀人的過往,他們的深情,他們的無奈,以及他這二十年從未斷絕的思念。
一個人能夠虛偽到何種地步呢?
看著這個男人唱作俱佳的訴說著他的情誼,符離面無表情道:“可是你用的這個方法,不就是想要讓他魂飛魄散?”
羅平偉動作一頓,隨後繼續流淚道:“他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愛人,我怎麼會這麼對他。”
“撒謊。”符離黑黝黝的雙瞳盯著羅平偉,“你這樣的人類最愛的隻有自己。”
羅平偉覺得對面的人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在他的視線下,自己就像是沒有穿衣服般,什麼掩飾都沒有。他尷尬得有些惱怒,“你知道什麼,我又憑什麼跟你交待這些。”
“每個人都要為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符離站起身,眼神寒冷,“你不會成為那個例外。”
“警察,他在威脅我!”羅平偉用戴著手銬的手指著符離,“現在講究的是文明執法。”
見大家都沒有理他,羅平偉又開始說自己是國外某名牌大學的博士,要投訴這種沒有人權的做法。
“不問了?”莊卿跟著符離走出問詢室。
“沒什麼可問的。”符離抿了抿唇,“為了守護與這種人的愛情,放棄自己的生命,太可惜了。”
莊卿輕哼:“你又不懂愛情,想這麼多幹什麼?”
符離沉默片刻,發現他無法反駁。
彭航看到符離與莊卿從問詢室出來,就沒有再繼續上前。目送兩人走出警察局,彭航回到辦公室繼續吃方便面,不過心裡對符離的身份又有了新的判定。
難怪符離的工作總是變來變去,調查他的過往生平,也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原來他是國家安全部門的人。那些搬磚工、保安之類的,都是他在外面的偽裝,隻是為了查案。
想明白這一點,有同事向他打聽符離的事情,他都一律說不知道。這個時候亂說話,那就是害人,彭航心裡很清楚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
出了警局,莊卿見符離興致不高:“走吧,我請你吃宵夜。”
“半夜三更的,有什麼好吃的?”符離不喜歡漢堡薯條這類便利餐,所以對莊卿的提議不感興趣。
“去過就知道了。”莊卿把符離丟進了車裡。
車在一條小巷子裡停下,巷子裡開著一家很小的飯店,飯店的招牌塗著白漆,用紅漆寫著“夜貓子飯店”五個字,裡面稀稀拉拉坐著幾個顧客,各個都懶洋洋的。
做飯的是個中年男人,雙眼十分有神,看到符離跟莊卿,便熱情地招呼。
“二位吃什麼,我這裡有餃子、面條、餛飩、麻辣燙。”中年男人把幹淨的桌子又擦了一遍,“價格公道,分量足。”
“你想吃什麼?”莊卿問符離。
“麻辣燙。”符離補充了一句,“多加葷菜。”
“好嘞。”老板應了一聲,精神飽滿地轉身去煮麻辣燙。符離在其他食客身上看了幾眼,這些食客不是人,他們的本體有貓有狗,還有隻貓頭鷹。
這些食客瞧著像是這家店的熟客,他們偶爾跟老板說笑兩句,彼此間也會開幾個玩笑,不過更多的是時不時打量符離與莊卿,似乎在猜測兩人的身份。
兩大碗麻辣燙上桌,果然如同老板所說的那樣,分量很足,老板還特意給他們倒了兩碗豆漿。符離原本以為這個老板是普通的人類,可是他很快發現,對方身上有很淡的妖類味道,隻是這種味道很淡,幾乎快要消失。
熟客們吃完宵夜,給錢後也不走,七嘴八舌說著工作上的煩心事,注意力卻一直在符離跟莊卿身上。
符離隱約覺得這有些奇怪,吃完後他跟莊卿離開店,果然那些熟客們也紛紛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