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離看著空中翻騰的三條龍卷風,臉色沉了下來。
禺彊的弱點……究竟是什麼?
“禺彊生而醜陋,能操縱水風,雙翼生來帶著瘟疫,是十分兇殘的妖怪。”
“那我若是遇到他該怎麼辦?”
“你若是遇到他……”白猿撫摸著小兔子身上的絨毛,聲音悠長飄忽,“那便跑吧,剛鬣大王給你的朱色扇倒是可以抵擋一二。”
符離睜開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龍卷風,心一點點沉了下來。
他記起來了,那時候白猿並沒有告訴他該怎麼對付禺彊,隻讓他見到禺彊就跑。後來他還想追問,哪知雉雞妖來找白猿,便把這件事擱下了。
隻是眼下山外住著無數生靈,他如何能跑?
符離看了眼身上已有傷口的莊卿,緊緊握住手裡的朱色扇。剛鬣大王說過,生而為妖,應該敬畏天地萬物,心懷仁善,方可受天道眷顧。
“什麼神,也不過如此罷了。”莊卿擦去嘴角的血,冷笑道,“活了這麼多年,相貌仍舊如此醜陋,可見是受天道遺棄的生物。”
“閉嘴!”禺彊自出生起,因為性格暴虐,所以並不受父親待見。但他並沒有收斂行徑,反而對人類與妖獸更加惡劣,若是心情不好,便施法讓當地發生瘟疫,讓人與妖都十分恐懼。然而恐懼產生敬畏,從那以後,幾乎無人敢招惹禺彊,但也沒有哪個妖與禺彊交好。禺彊最記恨別人說他的容貌,所以莊卿這幾句話激得他沒有心思去操縱天上的龍卷風,直接一掌朝他拍下去。
不過是頭還沒長成的龍,竟也敢笑話他!
這廂鯤鵬在地上翻滾了好幾次,有些煩躁的扔掉身上的被子,打開窗戶準備出去。哪知道他腳爪子還沒伸出去,天上已是烏雲翻滾,閃電隱現,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天上擠壓。
他想了想,又把腳爪子縮了回來,不僅如此,他還關緊門窗,把厚厚的窗簾也拉上了。
“莊卿!”符離見禺彊用全力拍向莊卿,忙甩出手裡的紅鞭,想阻止禺彊的行為。然而禺彊卻硬生生扯斷了紅鞭,重重一掌拍在莊卿胸口。
雖因為有符離阻攔,這一掌的力道減少了四成,但是在禺彊看來,就算自己這一掌隻有六成的力道,也足以要了莊卿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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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天空中雷光閃爍,巨大的閃電劃破整個天空,仿佛要把天撕開無數口子。
符離仿佛是想到了什麼,他變身成白兔,飛身叼起還在愣神的魏倉,連連往後退。變身成巨大的吊眼虎的魏倉,看著自己腳底上小小的兔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好像被一隻小兔子拖走了?
轟!
一道紫色巨雷劈下,直直落在禺彊身上。禺彊驚駭地抬頭,發現天空中又有數道雷降下,他掏出身上的法寶,很快就被雷盡數毀掉。意識到不好,他張開翅膀就準備逃,然而天雷又怎會容他逃離,一道巨大無比的赤紅色雷劈下,禺彊慘叫一聲,從空中重重栽了下來。
禺彊栽下來以後,天上又降下九道神雷,禺彊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雷劈得隻剩一具焦黑的骨架。他一死,翻滾的龍卷風也失去了力道,漸漸化為山風,吹向山腳的城市。
離他不遠,但一點雷光都沒濺到的莊卿趴在地上連吐兩口血,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身後有個人扶住他,嘴裡也多了一枚藥丸。他扭頭看去,扶住他的人同樣灰頭土臉,臉上還有幾道被風刮出來的傷口。
“神魂俱滅……”栎胥不敢靠禺彊的屍骨太近,咽了咽口水,轉頭看符離,“道友,剛才的雷是怎麼回事?”
符離抬頭看著天空仍舊翻滾的烏雲,裡面似乎還有雷光閃現,聲音也有些發抖:“是天雷。”
禺彊突然出世,如果他像鯤鵬那樣,隻是吃吃喝喝睡,天道或許也能容忍他的存在,然而這位一出來就是狂風大作,引來狂風與瘟疫,連天道承認的國運龍也要揍,天道又豈能容得下他?
當初盅雕與猙在山林中鬥法,聲勢過大,引起了天道注意,最後的下場與這個禺彊一樣,被劈得神魂俱滅,從天地間消失。
“符、符哥,你當初說被雷劈死的大妖,就是被這麼劈死的?”張柯跑過來,伸長脖子看了幾眼禺彊焦黑的屍骨,那樣子實在太慘,他嚇得往後連退好幾步,“這劈得都隻剩下一堆碳了。”
莊卿捂住胸口,對符離道:“你怎麼樣?”
“我沒事啊。”符離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瓶子,塞到莊卿手裡,“這些藥都是恢復元氣的,你記得吃了。禺彊剛才那一掌可不輕,你如果不是暗合了國運,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不是跟你們說了,待在結界裡不要出來,你跑出來幹什麼?”
莊卿捏緊藥瓶:“你是我的同事,就沒有讓你獨身涉險的道理。”
“年長者保護後輩,不也是天經地義?”符離又掏出一個琉璃瓶,裡面裝著淺青色的汁液,他扒開塞子,“來,快喝下。”
藥瓶遞到莊卿嘴邊,符離見莊卿沒有動,反而怔怔地看著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上面有一層灰土,以為莊卿在看這個,便挑起他的下巴,直接把藥灌進去:“不就是沾了土,是爺們就不要在意這點小事。”
“符哥,你給老大喂的這個藥叫什麼?”張柯見符離又是塞藥丸,又是喂藥汁,怕老大沒被禺彊打死,最後卻被符離給藥死了。
“這是杜衡藥,用來活血止毒。”符離粗魯的把一瓶藥全都喂給了莊卿,“禺彊生來帶毒,掌風裡也少不了毒。”
“原來是這樣。”張柯見莊卿臉色確實好了很多,忍不住道,“符哥,你的好東西可真多。”
莊卿把符離手中的空藥瓶也拿了過來:“謝謝你。”
“自家兄弟,說謝謝就客氣了。”符離爽朗一笑,眼睛彎起來,燦若星光。
莊卿看著他的眼睛,低下頭沒有說話。
天空中的烏雲在此刻瞬間散去,細蒙蒙的雨飄落在眾人頭上,大家才緩緩回過神來,今晚這場危機總算度過了。
符離看了眼山林間灰蒙蒙的霧氣,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玉瓶,瓶口一倒,裡面突然倒出很多青綠色的霧氣,順著風吹向了外面。
回頭見張柯像好奇寶寶一樣看著自己,符離道:“這是山中朝露,我用靈氣讓它在空中蒸發,好解除禺彊帶來的瘟疫。”
“符哥,你身上是裝著百寶袋嗎,怎麼什麼都有?”張柯想,符離以前生活的地方,肯定有不少好東西,不然也不能隨手就拿出這些稀罕物。
站在旁邊的栎胥聽到這話,忍不住多看了符離一眼。兩千年前,他去霧影山渡魂的時候,確實在符離洞府中看到了不少好東西。
珍寶靈草無數,就連床都是靈玉石制成。
“這些都是以前山裡妖修們給的。”符離腦門前的頭發被細雨淋得湿漉漉的,焉噠噠的耷拉額頭上,看起來無害又喪氣,“他們待在一起,總是幻想我會遇到何種妖怪,想完就往我身上塞東西,然後跟我說,打不過就扔法寶跑。”
莊卿見他神情沮喪,突然打斷他的話:“那你今天怎麼不跑?”
“我跑了你們怎麼辦?”符離見莊卿臉色還有些發白,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你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禺彊毀了人類城市,沒有我,你還不跟禺彊拼命?”
“符離。”
“嗯?”
莊卿看著他,突然嗤笑一聲:“你能活這麼多年,全靠你山上的妖怪心善。”
不然這樣的性子,早死了百八十回了。
“那倒是,我們山上的妖修們可好了。”提起以前山上的那些妖修,符離雙眼都在發光。
栎胥見到符離這個樣子,想起霧影山上後來的慘狀,心裡有幾分不忍。他上前幾步行禮道,“今夜發生的事情茲事體大,如今危機已解,在下這就去匯報閻王。”
“陰差長請。”莊卿回了半禮。
等栎胥離開後,符離一臉神秘地對莊卿道:“莊卿,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張柯、魏倉師兄弟二人神情緊張起來。
“什麼?”莊卿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符離口中所謂的秘密,跟自己所想的不同。
“我覺得……”符離清了清嗓子,“我一定不是普通的兔妖,我剛才進入青蟒體內以後,全身突然開始發熱,然後青蟒就消失了。你說,我身上是不是有某種神秘的血脈,隻是自己不知道?”
莊卿愣住,見符離眼中滿是期待,忍不住點了點頭:“有……可能吧?”
魏倉:?
張柯:?
這是啥意思?
這個時候鯤鵬就像是個人英雄主義電影裡的警察,終於姍姍來遲,他剛到就聽到符離說自己可能不是普通兔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兔子,你玄幻劇看多了吧?天下大妖自出生開始,身體裡就有本能的傳承,你身上有這個玩意兒嗎?”
符離確實沒有什麼本能傳承,他走路的姿勢和叫聲,是跟山裡的虎妖學的,術法也是山裡其他妖教的,各種妖界見識是白猿告訴他的,並沒有什麼與生俱來的本領。
想到這,他不甘心道:“說不定我是天道寵兒,妖修中的例外呢?”
“天道寵兒是你旁邊這個,跟你沒關系。”鯤鵬走到禺彊的屍骨旁邊,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他們這些上古大妖,曾經風光一時,備受天道恩寵。如今新人換舊妖,死也死在天道之下。
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第二天早上,某個城市的居民開始在網上罵當地的氣象局是傻逼。
網友甲:坑爹的氣象局,大半夜緊急通知說我們市有什麼龍卷風,提醒我們不要出門。害得我們全家嚇得覺也不敢睡,戰戰兢兢等了一晚上,早上打開窗戶一看,神他媽龍卷風,天上掛著的太陽是什麼,氣象局的良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