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心裡有些難受,想起剛才那個看起來身份不凡的食客:“老板,剛才的那個客人好像在妖界極有勢力,您若是與他有幾分交情,不如拜託他幫你找分神丹……”
“傻孩子,分神丹價值連城,哪有那麼容易得到。”鯨魚妖起身擦幹淨灶臺,“他不過欠我一頓飯,給的這包報酬,已經足夠他吃一千五百年。”
當年首次來鬼市開店的他,遇到闖入鬼市的龍族,因為一時心軟,沒有追究對方吃霸王餐,或許也是緣分。
“老板在嗎?”
鯨魚妖與伙計站起身,見剛才過來吃飯的那位俊美公子又走了回來。鯨魚妖看不透對方的身份與修為,十分謹慎地站起身,“不知公子有何見教,可是小老兒的飯菜做得不合胃口?”
“飯菜味道很好,不知道老板可否再幫我燒一道剛才的魚,我帶回去吃。”
“做好的魚不可久放,這……”鯨魚妖有些猶豫,壞了味道的東西,就是砸他招牌。
“沒關系,我的乾坤袋中可保新鮮與味道,你盡管做就好。就是速度要快些,我的朋友還在前面等我。”
鯨魚妖暗暗心驚,竟有如此稀罕的乾坤袋,這位公子究竟是何等來頭?他手腳很快,刀光在空中飛舞,原本還活蹦亂跳的魚,已經變成了薄薄的魚片,在熱油中翻滾著。
魚肉很快做好,符離在身上掏出一個很小的錦盒,遞到鯨魚妖手裡:“多謝。”
鯨魚妖還沒看清對方給了什麼,對方已經化作青煙消失。
伙計愣了兩秒:“吃霸王餐?”
鯨魚妖打開錦盒,看到躺在裡面的丹藥,愣住了。
“分、分神丹?”伙計看到盒子裡的東西,半晌才結結巴巴道,“這是不是分神丹?”修真者靠丹藥堆修為雖是下下之策,但若是壽元將盡,用丹藥是唯一的延壽方法。
鯨魚妖捧著錦盒的手微微顫抖,他忽然明白,剛才那個俊美公子回來,並不是真正為了一條魚,而是察覺到他壽元將盡,才給了他這個。
“老板,他為什麼給你這個?”伙計此刻的感覺,就像是給了對方一粒花生,對方卻回了他一車金磚。
Advertisement
鯨魚妖站起身,走到店門口朝遠處撐著傘的青年行了一個大禮。
他回過身,拿出莊卿給他的錦囊,倒出裡面的靈石與珍珠,一粒褐色的丹藥也跟著滾了出來。
這是一粒分神丹,與剛才那個俊美公子給的一樣。
天上下起蒙蒙細雨,符離撐開一把玉骨傘,遠遠見莊卿站在果醬鋪外,加快腳步上前,順便把傘移了移,剛好也遮住了莊卿的腦袋,“果醬新鮮嗎?”
莊卿抬頭看遮在自己頭頂的傘,點頭:“還不錯。”
果醬鋪的鬼修快要哭出聲了,自從這位龍君站在他店鋪門口後,其他客人都不敢過來了,這叫什麼事啊。
“那我們買些回去?”符離嘴上在問莊卿的意見,眼睛卻已經盯著果醬不放。
“嗯。”看他這副模樣,莊卿就知道說不買是沒什麼用的。
“你跟我各五罐,部門裡其他同事每人一罐……”符離算清部門有多少人後,便讓老板拿貨。
莊卿想說自己不愛吃這些東西,不過看符離算得這麼認真,也懶得跟他計較這些。反正不過幾瓶果醬,也花不了多少錢,總比他一路走,一路扔賞錢好。
符離的乾坤袋就像是無底洞,再多的東西也塞得進去,把買好的果醬扔進乾坤袋後,符離再次撐開傘,把兩人的頭遮住:“走吧”。
細雨飄落在傘頂,竟沒有一絲雨飄落在莊卿身上,他這才發現符離手裡這把傘的怪異之處。傘面上是很簡單的刺繡,但是卻帶著祥瑞之氣,難怪四周的鬼,都不敢靠過來。
傘柄潤澤如玉,卻又不是真正的玉,反而像是某種動物的骨頭,上面還帶著幾分動物生前留下來的煞氣,這個煞氣很熟悉,像是……龍族特有的?
莊卿神情略有些怪異,他與一隻兔子,打著一把用龍骨制成的傘擋雨,似乎哪裡都不太對。
角落裡,一位戴著面紗的女子拉著悲泣哀傷的二胡,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擺,她卻恍若不知,用二胡譜寫出一個悲愴的故事。有失意者,聞曲而悲;快樂者卻帶著笑,匆匆走過。
女子的對面,一對鬼夫妻表演著情景劇,逗得路人哈哈大笑,贏得掌聲無數。
符離看了看左邊,又望了望右邊,手裡的銀子一拋,兩邊討賞碗都多了一錠銀子。
莊卿忍不住開口道:“你不該叫符離。”
“啊?”
“改名散財童子更合適。”
符離:……
人群中,魏倉扯了扯師兄張柯的袖子:“師兄,你看前面那兩個湊在一塊兒打傘的,像不像老大跟符哥。”
“你說符哥來湊這個熱鬧我信,老大怎麼可能。”張柯身上穿著長袍,頭發卻是板寸,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不過這裡不倫不類的鬼不少,他在人群中並不突兀。反而是玉冠錦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更引人注目。
魏倉越看越覺得像,畢竟不是誰都能在擁擠的街頭,讓四周空無一鬼的。雖然符哥一身錦袍,背影好看得讓女妖們神魂顛倒,但他還是能夠確定,那個白袍公子肯定是符哥。
“師兄,真的是老大跟符哥。”
“師弟,別開玩笑了。”張柯嘆口氣,“你剛來還不懂老大的習慣,他從不會去鬼市。就連跟了他一百多年的楚餘,也說從沒見過老大在鬼市上現過身,又怎麼可能跟符哥打一把傘來逛鬼市……”
張柯說話的聲音越小越小,最後直接消失了。
“哎喲我去,那不會真是老大吧?!”
張柯與魏倉想上前一探究竟,忽然整個鬼市上空突然想起沉悶的鼓聲,一聲又一聲,聲音又急又大,像是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
“怎麼了?”魏倉看張柯,張柯神情十分難看,“有人強闖鬼市。”
聽到這個鼓聲,街道上的行人有些直接原地消失,有些化為動物,倉皇逃走,閣樓宅院變成了頑石或是樹木,喧鬧的街頭在眨眼間,變成了沒有人煙的荒山。
由喧鬧變為寂靜,這種落差太大,符離有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莊卿見他還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道:“可能是外敵入侵,陰差對付不了,所以通知大家離開。”
擺攤開店的妖鬼離開,他們用法力變出來的東西,自然也會恢復了原樣。符離發現了不遠處的張柯與魏倉兩師兄弟,朝他們揮著手:“你們也來玩……也來巡邏?”
張柯偷偷看了眼玄袍玉冠的莊卿,拉著師弟湊到符離面前:“符哥。”
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張柯緊緊拽住魏倉的手,免得被風吹走。幾個冥界衙役不知道從哪兒被吹了過來,摔在符離等人面前,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符離擔心他們又被吹走,拋起手中的玉骨傘,傘忽然變為巨大的華蓋,把所有人都遮在了華蓋中。華蓋也仿佛自成一個世界,風雨再大,也吹不進來。
一個人有些狼狽的從巨風中飛出,落地後連退好幾部才站穩身體,他一眼就看到了華蓋下的符離,雙眼頓時亮起來,連滾帶爬躲進華蓋中。
“符道友,真巧。”栎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塵土,向符離行禮道,“沒想到又見面了。”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符離見栎胥這個鬼差長都如此狼狽,往風吹來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指尖狂風中,出現一隻巨大的鳥,這隻鳥長得巨大的人臉,腳下還踩著巨大的青蛇,看起來駭人萬分。他翅膀一扇,便能帶起黑色狂風,四周的草木頓時枝枯葉黃,失去了性命。
“那、那是什麼?”陰差看到如此怪異的生物,還有滿地枯死的植物,眼神中溢滿了驚恐。眼見著怪物朝妖鬼們逃離的方向趕去,栎胥神情凝重,罵道:“去他娘的,老子宰了他!”
符離一把抓住栎胥:“你不是他的對手。”
栎胥急道:“可是山上這麼多妖與鬼,若是被他追到,哪還有命在?”
符離表情十分難看,他快速掐了一個手訣,華蓋多了一層結界,待在裡面的人,除非他同意,不然誰也出不去。
“符哥,那是什麼?”張柯是見過酸與跟朱厭長相的,但就算是這兩個,也沒有眼前這個怪物樣貌可怕,尤其是他腳下騰飛的兩條青色巨蟒,格外的可怖。
“那是……”符離額頭滲出汗,“那是你們人類口中的神。”
“神?”張柯看著空中那個幾乎與怪物無異的怪鳥,“神難道不是拯救世人嗎,為什麼會……”
“你們人類不是有首歌,裡面唱的是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要靠神仙皇帝。”符離右掌攤開,紅鞭出現,“所謂的神,也不過是一種說法而已。你們人類叫他風神、海神,還有……瘟神。這是他出生便有的能力,在妖界他還有一個名字,叫禺疆。”
“那我們……”
“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包括你。”符離看了眼莊卿,忽然便飛了出去,他手中的紅鞭突長,化作網蔓試圖把禺彊攔下來,然而禺彊耳朵上掛著的兩條蛇突然張大嘴,用毒牙咬斷靠近的紅繩。
“卑微的生物,給我滾開。”禺彊傲慢地看著符離,或者說在他眼裡,任何生物都是低賤的。
符離沒有說話,他一甩手裡的鞭子,再度纏鬥上去。出了這座山,外面有個人口密集的城市,常住人口將近八百萬,如果讓禺彊把瘟疫帶到這個城市,後果不堪設想。
被結界攔在華蓋裡的莊卿神情十分難看,他知道符離在與妖打鬥的時候,有先報家門的習慣。唯有今天,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叫做禺彊的神,是不會聽任何話的傲慢生物。
妖與神相鬥,又怎麼能有勝算?
他把手放在結界上,試圖衝破結界出去,然而也不知道符離布結界時用的何等手法,他竟無從下手。
禺彊見面前的小妖竟如此不識趣,當下大怒道:“本王不過沉睡數年,你這種卑劣的生物竟也敢攔在本王面前?!”他腳下的兩條青蟒張開滴著毒液的嘴,卷著毒煙,朝符離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