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離:?
人類這麼弱,他單手就可以打無數個,需要注意什麼?
當夜晚來臨,符離看著在草地上又喝又唱又跳的人類,順手拎起一個喝醉掉進遊泳池的男孩子,默默無言地看著他們往遊泳池裡扔酒瓶、垃圾袋。他們一邊扔,旁邊的保潔人員就去撿,撿完後就迅速守在角落,以免打擾他們玩樂的興致。
“哥們身材不錯啊,來跟哥哥我喝一杯。”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趴在符離肩上,兩隻腳直打顫,連腳都站不穩。符離把他拎到椅子上坐下,抽走他手裡的酒瓶。男人咕哝幾聲,蜷在椅子上,像狗崽般睡著了。
不遠處有幾個女孩子互相打鬧,有人不小心把酒潑在保潔員阿姨身上,從包裡掏出幾一把錢塞給她,保潔員阿姨陪著笑臉說謝謝,躲到人少的地方,把錢小心放進工作服裡面的內襯裡,確定不會掉後才擦去臉上的酒水,繼續彎腰打掃草地上的垃圾。
收回視線,符離低頭撿起附近的垃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看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低頭撿起掉在地上的酒瓶放到桌上,還把桌上的幹果殼用袋子裝在了一起。
注意到符離的目光,他朝符離點了點頭。
符離露出笑,轉身走到水池邊,預防哪個喝醉的想不通,往遊泳池裡蹦。微風起,吹動著夜空中的雲層,符離點頭看了眼天空,垂下了眼睑。
莊卿的別墅中,來了幾位不請自到的客人。
雙方相對而坐,莊卿看了眼放在面前的幾口大箱子,裡面裝著的全是金銀珠寶,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龍君……”
“不必這麼叫我,我沒有掌管湖泊海洋,擔不起這個稱呼。”莊卿打斷青衍的話,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北湖龍君的案子已經判下來並且昭告修真界了,諸位就算送再多的禮,也無法修改判定結果。”
“龍君誤會了。”青衍見莊卿面色變得更冷,隻好改口道,“我們今日來,並不是為了北湖龍君。他犯了錯,罰一罰也能改一改性子,我全族上下並意見。”
莊卿臉頰上的肉動了一下,扯出個略有些嘲諷的笑,青龍族若是真沒意見,前段時間又怎麼會鬧那麼一場。
見莊卿不說話,青衍與其他幾位青龍族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繼續開口道:“我們帶這些來,隻是想向莊修士您賠罪。你我同為龍族,我們竟讓你這麼多年一直流落在外,心中十分愧疚,這些薄禮希望您能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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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箱子裡拿出幾顆黑珍珠把玩了一番,莊卿眉梢挑了挑:“嗯。”
看不出莊卿心裡的想法,青衍語氣更加客氣:“莊修士掌管偌大的管理處也不容易,細說起來,這管理處也是你一手扶持起來的,如果沒有你,妖修也沒有現在快活的日子。隻是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妖界總歸是按實力說話,修真界願意遵守管理處的秩序,歸根結底是因為你修為高深,才會有現在的安寧日子。”
“能好好活著誰又願意東躲西藏?”莊卿把珍珠扔回箱子,嗤笑一聲,“龍君有話直說。”
“龍君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日出現了比你修為更為高深的妖,挑戰你的地位,甚至奪走你所有努力的成果,那些受你庇佑的修真者又該怎麼辦?”青衍端起杯子朝莊卿敬了敬,杯中水入喉,青衍就嘗出這是最普通的涼白開,連個茶葉梗子都沒有。把水咽進肚子,他笑贊道:“好水。”
莊卿點了點頭:“經過無數次沉澱、過濾、殺菌、滅毒的水,當然很好。”
青衍笑容有些僵硬,不過是自來水罷了,何必說得如此了不起。
龍族天性中就帶著霸道,所以對自己的地位十分看重,他就不信莊卿真能忍受別人來挑戰他。他特意了解過,莊卿出生後,是由人類養大的,直到他的人類母親病亡,才被龍族收養過一段時間。然而莊卿跟龍族關系並不好,據說當年被白龍與赤龍族打得渾身是血,鱗片被剝得滿地便是。但就算這樣,莊卿也沒服過一句軟。後來更是以不到三十歲的年齡,離開了龍宮。
那時候的世道還沒現在好,龍族全身上下都是寶,所以不僅妖邪打龍族的主意,就連人類邪修也想從龍身上弄點東西下來。三十歲的年齡放在龍族,就是奶龍的年歲,可想而知在人間界行走會有多危險。
就這種即使不要命,也絕對不受委屈的破脾氣,莊卿能忍受管理處有一個可能比他更厲害的妖修存在?
“那個妖修符離……”青衍觀察莊卿表情,見沒有異樣才繼續說,“符離來路不明,修為深不可測。同為龍族,往日雖有些誤會,但我們的心自然是向著本族。那個符離,你還是防備著些好。”
莊卿抬眼看他,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說。
見他願意聽下去,青衍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我聽說這個符離幫著你們制服了一位上古大妖,但世界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在你們招新當晚,大妖就出來了,剛好讓他在管理處所有修真者面前出盡風頭。說不定……”青衍拉長音調,“他所圖甚大啊。”
牆角的落地式宮廷水晶中發出咚咚咚的聲響,晚上十一點了。
子時來臨。
“青衍龍君可能有件事不太清楚。”莊卿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青衍,“我能管好修真管理處,靠的不是我一個人,也不是光靠修為高。而是因為我有腦子,而修真界也不想再回答以往那種打打殺殺,生死不定的日子。”
他伸手把一個又一個寶箱的蓋子蓋上,在青龍族憤怒的眼神下,把箱子疊在一塊:“你們的禮物我收下了,天色不早,請早些回龍宮休息。”
“你!”一個青龍族人差點忍不住發火,被青衍攔住了。
“我們來,也隻是為了說出心中的擔憂,並沒有其他意思,也許這一切都隻是我們想多了。”青衍起身給莊卿行了一個平輩禮,“莊修士好好休息,告辭。”
“慢走。”莊卿伸手做請的姿勢。
青衍看了眼兩個同族一眼,笑著離開了莊卿的別墅。
出了別墅,一位同族才狠狠呼出一口氣:“這他媽什麼玩意兒,軟硬不吃,還好意思收禮,從未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龍!”
“好了。”青衍臉上的笑意變淡,“莊卿又不傻,如果我們說幾句他就改變主意,那修真管理處還有什麼用處?”
“那我們這趟不是白跑了?”
“怎麼會是白跑?”青衍笑如春風,“越是身處高位的人,猜忌心就越重。更何況……莊卿還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往往想得更多。”
那個叫符離的妖修,絕對不能留。
青龍族的龍不知道,他們一走,莊卿就把自己所有珠寶都倒了出來,五顏六色的珠寶鋪了一地,他往四周看了看,謹慎的搭好結界,忽然化作一條並不算太大的金龍,一頭扎進珠寶山中,在裡面打了幾個滾。
在珠寶的掩蓋下,他身上某些部位有些斑駁黯淡的鱗甲,也變得閃亮亮。
符離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走在寂靜無人的小道上,忽然抬頭看了眼天空,上面有龍的味道。他準備飛身上前,轉頭卻看到一個衰老的人類在垃圾桶裡翻找著什麼,垃圾桶旁邊蚊蠅亂飛,散發著亂聞的味道。
他停下動作,走到垃圾桶面前,老人正把有些發餿的包子往嘴裡塞,黑黝黝的臉上滿是皺紋。
符離在這個身上看到了孽債,這是忤逆不孝、拋棄妻子積下來的孽氣。看清這些後,他轉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人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衰老並不是掩埋錯誤的借口。
第二天去上班,符離剛換上工作服,保安經理就過來找他,說老板找他。符離在一眾同事豔羨的目光下,走出了休息室。
來到王翰辦公室,符離發現裡面除了王翰以外,還有幾個面色紅潤的老頭老太太,其中一個老太太他認識,就是那個喜歡跑到妖盟打麻將的王翠花。
“小符,你可真是太爭氣了。”王翠花抓著符離的手臂,連連拍了他肩膀好幾下,“我早就看出你有出息,你看這才過了沒多久,就考上管理處了,恭喜恭喜。”一邊說,她一邊拿了個大紅包出來,不由分說就塞進符離手裡。
其他幾個大爺大媽見狀,也都塞了紅包過來。
“你是翠花認識的朋友,也就是我們挽月門的朋友,這紅包拿著。”
符離:現在的人修都好大方。
“對對對,這都是緣分,要不然你怎麼在我們門派開的酒店上班?”
符離:不是王翠花走後門安排他來的嗎?
“以後你雖然不在我們酒店上班,但仍舊是我們酒店的人,有什麼事可以找我。”王翰也露出燦爛的笑,塞給符離一個大紅包。
符離捧著一捧紅包:“可我還沒打算去管理處啊。”
“什麼?”挽月門眾人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竟然還有人考上管理處不想去?!
王翠花把符離拉到旁邊,問道:“小符,你能跟我說說,為什麼不想去嗎?”
符離道:“我覺得現在這份工作也挺有意思,我去管理處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王翠花道,“你一直在鄉下不知道外面世道的復雜,以前沒有管理處的時候,人修殺妖修,妖修吃人。經常有無辜的妖修被人修殺死,也有無辜的人類被妖修吃掉。人修與妖修,永遠是對立的。有了管理處以後,妖修不敢再四處作亂,人修也不可以隨意拿妖修煉丹或是煉器,大家的日子都越來越好過了。如果像你這樣有能力的妖才不願意去管理處,那麼誰來守衛修真界的秩序,誰來為受委屈的修真界討回公道?”
“可是……”符離道,“我還想考大學當公務員呢。”
王翠花轉頭看王翰,王翰忙搖頭,他可不知道這位妖修有如此偉大的理想。
“在管理處上班,就等於是修真界的公務員。”王翠花壓低聲音道,“我聽說管理處是服從國家管理的,你在管理處好好表現,以後考公務員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有些優先條件。”
符離疑惑的問:“是真的嗎?”
“至少比你現在去考有優勢。”王翠花一臉嚴肅地拍了拍符離的肩膀,“相信我,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米還要多。”
“可是我比你大三千九百歲。”符離臉上出現震驚之色,“你平時吃得很鹹?”
王翠花尷尬一笑,眼前這個青年看起來太乖巧了,乖巧得讓她忘記了這是個妖而不是人:“是、是啊,平時確實口重了些。”
“健康節目說,食鹽過量,對身體不好,你要注意身體。”
王翠花:……
這三千九百年的代溝太大,她快要聊不下去了。
“艾瑪,這都九月了,外面還這麼熱。”張柯從外面回來,端起杯子喝了幾大口:“迎新宴我訂好了,這次你們放心,絕對沒有訂任何與管理處妖修原形相同的菜。”
這種大家一起吃飯的宴席,圖的就是熱鬧。雖然有些妖修對吃同類食材不忌諱,但有些妖修還是很注重這一點的,所以訂餐的時候,管理處會特意避開這些忌諱。
“這次絕對沒魚、沒牛也沒羊,雞也沒有。”張柯緩過氣來,拍著胸口道,“我特意訂的全兔宴,咱們管理處沒誰是兔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