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站得起來嗎?”駱父問,“要不要爸爸幫忙?”
駱燃耳朵熱了熱,悶聲不吭埋進水裡。
駱父今天第一次見兒子有些活氣,看著駱燃泛紅的耳朵尖,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容,悄悄給駱燃告密:“媽媽做了一桌菜,有油焖大蝦。”
“穿好衣服,出來吃飯。”
駱父笑著起身:“爸爸媽媽都不問,什麼也別想,吃好了就飽飽睡一覺。”
駱燃喉嚨動了下,閉起眼睛。
駱父再說不出話。
他不想讓兒子擔心,深吸口氣,用力借著浴室裡的蒸騰水汽抹了把臉。
他有些倉促地回過身,快步出了浴室。
……
“宿主。”
系統小聲說:“按照邏輯推演,如果不接這個電話,溫邇就會直接來駱燃家。”
系統:“溫邇太滴水不漏了,駱父駱母即使隱約有了懷疑,也會被溫邇反將一軍,把駱燃的異樣反怪在他們頭上。”
以前的劇情裡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事。
兒子一點點變得疏遠陌生,當父母的怎麼可能毫無感覺。駱父駱母曾經試圖聯系過溫邇,想要帶駱燃出去吃頓飯,和兒子找個機會聊一聊。
那一次,駱燃在電子風暴裡險些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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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邇把駱燃送到醫院,對著失魂落魄趕來的駱父駱母道歉。
溫邇對駱父駱母說,是自己的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不該在探測前和小駱吵架。
駱母被搶救室的紅燈刺得臉色蒼白,用力攥著丈夫的手臂,追問溫邇:“吵架?吵什麼架……你們因為什麼事吵架?”
溫邇沉默,歉意地朝駱父駱母鞠躬。
駱母問不下去,心頭像是被刀子來來回回的割,後悔得站不住。
……還能是因為什麼事?
溫邇和駱燃隻是科研所裡的上下級,唯一多出來的交集……就隻有駱父和駱母拜託溫邇,讓溫邇跟駱燃傳話,說想去看一看孩子。
“小駱年紀小,叛逆一些,不太願意被管教。”
溫邇勸他們:“這次隻是意識受到了電子脈衝的波及,身體沒有大礙,醒過來就不會有事了。”
溫邇保證:“我會陪著他,好好開導他。”
駱父駱母後悔得要命。
他們被愧疚和餘悸徹底填滿了,不敢再擅自給兒子添亂,再三對溫邇道了歉,又和溫邇道了謝。
溫邇親自把他們送出醫院,叫車送他們回了家。
……
“在這種事上,駱父駱母根本不是溫邇的對手。”
系統提醒俞堂:“我們暫時不能OOC得太嚴重,如果溫邇來了,可能還要跟他回去……”
俞堂心裡有數:“他沒時間來。”
系統愣了下:“為什麼?”
俞堂:“兌換。”
系統現在聽見這兩個字就想亂碼:“……”
“兌換。”俞堂想了想,“一半駱燃探測到的電子風暴相關數據記錄。”
俞堂幫忙出主意:“可以生成一個臨時的正義黑客,出於個人興趣,用未知病毒攻擊了科研所的終端機。”
系統:“……”
“放心兌。”俞堂說,“我確認過,這些科研數據的所有權屬於駱燃,科研所發的所有相關文章都有他的第二作者。”
“……宿主。”系統艱難地跟上他的思路,“數據記錄也給兌嗎?”
“商城兌換的交易本質,是回收實體物品恢復成數據模式,補充高等特殊數據的數據池。”
俞堂:“我現在直接交易數據,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為什麼不給兌?”
系統聽不懂,頂著一屏幕的小雪花,幫他調出了商城頁面。
俞堂輸入內容,點了確認。
電子風暴的相關研究是S級絕密,不在網絡上進行備份,不允許拷貝。所有人要用資料,都隻能用專屬ID去終端機查看調用。
換句話說,這些金貴到不行的絕密數據,就隻在總科研所終端機裡有唯一的一份。
忽然丟失了一半數據,溫邇這個總研究所所長兼負責人,大概暫時不會再有什麼闲心來敲駱燃家的門了。
“你看。”俞堂擦幹了水,起身穿衣服,“事情都能解決,總會有辦法。”
卡牌安安靜靜躺在意識海裡。
它不再是粒子霧,甚至不能裹住那個琥珀吊墜了,凝成卡牌的線條光澤也比之前暗淡了不少。
系統剛探測過,小聲對俞堂說:“宿主,它太累了。”
粒子霧是沒有意識波動的,在被俞堂凝聚成卡牌的時候,系統察覺到俞堂分給了它少量自己的精神力。
以這些精神力作為引導,那個已經消散了的、真正的“駱燃”,在駱父進來的時候,短暫地出現了幾分鍾。
但再多也就隻能堅持幾分鍾。
駱燃的數據還不完整,這樣強行啟動運行,能量消耗實在太大。即使有俞堂分出來的精神力,也沒辦法支撐更長的時間。
俞堂問:“我負責維持生命體徵和行動,他隻負責感受和反應,能量也不夠嗎?”
系統也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飄在俞堂的意識海裡,有些為難地閃著小紅燈。
俞堂嘆了口氣:“那沒辦法了。”
俞堂穿好衣服,拿過浴巾,照著自己的頭發一通亂揉:“我去吃油焖大蝦。”
系統:“?”
俞堂拿監控去偷看廚房,特意給大特寫鏡頭:“炸藕夾,水晶餚肉,紅燒獅子頭……”
俞堂把監控鏡頭懟到熱氣騰騰的灶臺邊上:“胡蘿卜玉米排骨湯。”
系統:“……宿主。”
俞堂把系統的立體聲小喇叭拿過來,點開後臺,選了一集《舌尖上的中國》。
在悠揚的下飯BGM裡,卡牌氣得通紅通紅,掙扎著搖搖晃晃跳起來,扎進了俞堂的意識海。
-
駱父和駱母的確一個字都沒問。
他們不斷地給駱燃夾菜,駱燃面前的小空碗轉眼就堆滿了,駱母又催駱父去拿新的碗。
瘦到一陣風都能吹得打晃的兒子,灼得駱母心口生疼。
駱母半刻都闲不住,等駱父把碗拿回來,又給駱燃剝蝦。
飽滿碩大的對蝦,淺紅油亮的蝦油濃鬱鮮香,滿滿當當全是蝦膏。駱父駱母特意給兒子留的,一直在冰箱裡凍著,始終沒舍得吃。
炸藕夾香脆,水晶餚肉酥香鮮嫩,紅燒獅子頭裹著濃稠紅亮的芡汁,駱母知道兒子的口味,特意多加了一勺香噴噴的芡汁,熱騰騰淋在剛煮好的米飯上。
俞堂把身體的感受全交給駱燃,自己回了意識海,看著駱燃在父母的催促下努力埋頭苦吃。
系統悄悄飄過去:“宿主……”
“來桶泡面。”俞堂點菜,“要至尊豪華什錦大綜合口味的。”
系統蹭了蹭他的肩膀。
“不要海鮮。”俞堂說,“幸虧有他頂班……吃下去的蝦記得幫我兌了。”
俞堂未雨綢繆:“免得等明天醒來,我腫成一個球,我們還要再花經驗點買脫敏藥。”
相比起兌了駱燃監測來的數據記錄,系統已經習慣了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熟練地開啟了商城面板。
卡牌忽然沉默著閃了閃。
“……不用。”
俞堂辨別了下它的意識波動:“我也沒那麼愛吃水晶餚肉和獅子頭。”
俞堂挑食:“排骨湯還行……我不喜歡胡蘿卜。”
卡牌不為所動,依然固執地閃個不停。
“真的不用。”俞堂失笑,“你給我帶一份回臥室吃,怎麼跟你爸爸媽媽解釋?”
卡牌努力在餐桌上找了半天,找不出他願意吃的菜,紅光沒精打採地暗下來。
俞堂泡好了泡面,唏哩呼嚕吃完,在意識海裡抻了個懶腰:“不是白幫你,我是來打工掙經驗點的。”
“真想幫我,就自己振作。”
俞堂看了看卡牌的能量槽,接管過身體的主導權,去搶著幫駱母洗碗:“回頭教教我,到底怎麼騎你那個大破摩託車。”
卡牌愣了半天。
陪爸爸媽媽吃了一頓飯,它的能量已經又用完了,光芒暗了不少,搖搖晃晃飄回去。
徹底熄滅前,它也學著系統,笨拙地蹭了蹭俞堂。
……
俞堂順利搶到了洗碗的工作。
駱父和駱母心疼兒子,又不舍得看駱燃失望,沒違逆駱燃的心意,隻是囑咐兒子洗好了碗就趕快洗漱,回房間痛痛快快睡上一覺。
駱父原本還想再說幾句話,被駱母拽走,一並回了書房。
夫妻兩個回到書房,仔細把門關得嚴絲合縫,壓低聲音,悄悄討論起了兒子太過明顯的反常異樣。
俞堂在廚房洗碗,洗好最後一隻,放在水槽邊的手機又震起來。
俞堂看了一眼來電提醒,敲敲系統:“沒問題了。”
溫邇沒來接駱燃,沒用他每次最順手的“我道歉、你反思”的操縱手段,反而是在連續四個電話都沒打通以後,又在半夜打了第五次。
從現在起,遊戲已經進入了俞堂的規則。
俞堂和系統確認:“駱燃睡了嗎?”
系統愣了愣,過去確認:“沒有意識波動了……他今天累壞了。”
“這一次消耗,至少要一個星期才能補回來。”
系統說:“這個階段,我們不論做什麼,他都是醒不過來的。”
俞堂放心了:“那就好。”
系統:“……”
系統:“?”
“幹點兒出格的事。”俞堂說,“別帶壞小孩子。”
駱燃的人生根本就不該被溫邇幹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