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同時給四位大佬當備胎後》, 本章共3852字, 更新于: 2024-11-08 17:30:22

  警員隱約察覺到些不對,抬頭看他:“先生?”


  在剛剛的對話裡,喻堂已經清晰地表述了自己患有一定心理方面的病症。


  但因為他顯得實在太正常,對話的邏輯比普通人還要更加明確清晰,所有人都沒有多放在心上。


  現在,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得出喻堂的異樣了。


  他像是把什麼必須要做的事做完,終於可以放松下來,回到自己的世界裡去。


  警員伸手去扶他,試探著開口:“先生……喻先生?”


  “還能聽見我們的話嗎?”警員盡力放緩語氣,“你的家在哪?我們送你回去。”


  喻堂沒有反應。


  他的神色並不顯得痛苦,柯銘說的那些話,即使在錄音裡被作為證據放出來,也聽得警員們忍不住皺緊眉。


  可喻堂的臉上卻看不出更多的情緒。


  他安靜站著,像是被警員提到的某個字提醒了,眼睛裡露出微微的思考神色,停了一刻,向咖啡廳外面走。


  他的動作又有些遲緩,但沒有停下來,依然在慢慢地、認真地一步一步往外走。


  “……是那個喻堂吧?”


  在人群裡,有壓低的說話聲:“這兩天都在熱搜上,聽說被黑心老板騙了,拼死拼活幹了五年,拿的還是基礎工資。”


  “不是還在吵嗎?隋駟的粉絲說不可能,兩個人還是法定配偶呢,說不定是自家人左手倒右手,拿多少錢都一樣。”


  “法定配偶那件事不也說有蹊蹺?前兩天爆料,說是合同婚姻,兩個人根本就沒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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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感情能看著人病成這樣?能讓人來拿電擊器威脅法定配偶?”


  “這不就是派人來封口了嘛,說不定以前還有多少事,隻要不鬧出來就沒人知道……”


  有不少人悄悄議論,有人拿出手機對著他拍攝。


  警員反應很迅速,及時驅散了人群,依然有不斷投過來的視線,遠遠落在喻堂的身上。


  咖啡廳附近的人少了,警戒線外,聚集起來的人卻越來越多。


  喻堂側過身,回避著這些視線,一步一步向外走。


  他好像不該在這裡耽擱,他答應了別人,要對別人的善意負責,不能讓自己回到那個不見底的深淵裡去。


  很多人為他費了很多心,他還沒有還,他有很多要做的事。


  外面的陽光亮得刺眼,他很冷,隻要邁出去應該就會很暖和,應該就能再回到他該去的地方,回到之前的那個世界裡——


  喻堂站在門口,汗水一點點從額間滲出來。


  ……


  他不記得自己的家在什麼地方了。


  “喻先生?”


  警員的聲音像是經過了劣質的耳機,有些失真,斷斷續續傳過來:“喻先生,我們會聯系您的家人和朋友,讓他們來接您……”


  警員問:“您有他們的電話嗎?除了您的合法配偶,還有其他人可以聯系嗎?”


  喻堂茫然地站著。


  “請不要緊張。”警員對他說,“在您感到安全之前,我們不會離開,會一直保護您……”


  人群裡忽然傳出喊聲:“來了來了!都讓讓……”


  這種時候最忌大聲喧哗,警員示意同事看護住喻堂,回過頭示意人群保持安靜,剛好看見盡力擠過來的Darren。


  人們雖然擠著看熱鬧,這時候卻格外配合,紛紛側身,給來接喻堂的人讓出條通路。


  “您好。”


  Darren匆匆和警員握了握手,來到喻堂面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感覺怎麼樣?抱歉,是我們反應的不夠及時……”


  喻堂努力分辨出他是誰,朝Darren笑了下。


  他的眼睛裡像是有層模糊的霧氣,眉睫被冷汗浸透了,視線並不能完全聚焦。


  Darren愣了愣,正要再說話,心理咨詢師也從人群裡擠出來。


  “不用笑,喻堂,沒關系。”


  心理咨詢師還沒喘勻氣,快步到喻堂面前:“我們不會生氣……沒有人會對你生氣。”


  “你做得很好。”心理咨詢師說,“不會受到懲罰,不會被電擊,放松下來……”


  他在替喻堂緩解高度緊張的應激狀態,一旁的警員忽然聽得皺眉,低聲問Darren:“他以前被用這種方式懲罰的頻率很高嗎?”


  這個問題恐怕隻有喻堂和隋駟工作室的人清楚。Darren剛遞出名片,介紹了自己的身份,聞言也皺眉:“我們是他的新同事,對這段經歷不太了解,但根據我們的推測,應當不會少。”


  發現喻堂手環的數值劇烈波動,Darren就聯系了心理咨詢師,按照手環定位趕了過來。他還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到那個作為物證的電擊器,神色還是忍不住沉下來。


  這個東西給喻堂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在醫院那些天,負責治療的人最清楚。


  Darren其實考慮過替喻堂申請勞動仲裁,但受到勞務合同的限制,適用的法律並不匹配。


  隋駟的前經紀人敢這樣肆無忌憚地折磨喻堂,也是因為拿準了這隻是個什麼時候都能辭退的合同工。隻要隋駟不親自阻止,就沒有任何人能替喻堂說話。


  “聯盟新修訂了法案,勞務合同下暴力、霸凌、嚴重背離市場價格打壓工資的現象,也納入了仲裁範圍,一樣可以提起訴訟。”


  警員拿過一份文件:“目前正在試運行,我們局是試點之一……如果當事人有訴訟意願,我們也會上報給監管部門,一並介入調查。”


  Darren接過來,文件上隻有零星的幾個名字。


  有太多人都有顧慮,提起訴訟後會不會被暗中針對,在工作裡會不會受到排擠和冷遇,會不會被辭退,哪怕真橫下心辭職,會不會因為這種經歷被下一家單位拒收。


  這些顧慮沒有任何問題,有問題的是讓人產生顧慮的工作環境。


  “是為了改變更多人的生存狀況。”


  警員說:“如果喻先生也覺得猶豫,我們完全理解。”


  要站出來,原本就是件不算容易的事。


  “專家對我們說。”


  警員說:“很多人沒有意識到,這其實是一種另類的、很不易被發現的職場PUA,它會逐漸消磨人的意志,讓人逐漸失去反抗的動力和勇氣……”


  半小時的卡牌時效剛過去,俞堂屏息凝神,正嘗試重新導入角色,忽然聽見了熟悉的觸發詞。


  反PUA卡牌受到關鍵詞觸發,再度運轉,把他毫不客氣地彈回了意識海。


  ……


  喻堂被醫生扶著,盡力站穩,冷汗涔涔地抬起頭。


  他的臉色依然白得透明,剛才那些濃霧似的厚重迷茫卻像是被撥散了。喻堂按了按口袋裡的那份名單,慢慢站直,伸手去要那份文件。


  他還不是很能說得出話,剛才和警方的交流已經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氣,但他聽得見。


  他已經出來了,但還有很多人都陷在裡面。


  被輕易拿捏命運,被輕易拋棄,不知道前途也找不到退路,越陷越深。


  心理咨詢師看著他,眼睛裡帶了些笑意,輕輕在喻堂背後拍了拍。


  喻堂接過文件,一筆一劃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


  隋駟正住在柯銘新買的別墅裡。


  工作室他去不成了,隻要一露面,一定會被鋪天蓋地的圍堵。他當初買給柯銘的那套小公寓的地址,原本還隻有幾個狗仔手裡捏著,現在已經被賣得到處都是。


  柯銘那檔節目錄制結束了,把隋駟帶回家,讓他先什麼都不要想,安心休息調整調整。


  ……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想?


  隋駟不想看網上的那些消息,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看。他被一次又一次地質疑、抨擊、揣測,連粉絲會也在工作室長久不作為的靜默裡吵成一團。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懷疑,哪怕花錢買了數據,隋駟每次點開微博,粉絲數目依然一天幾萬地往下跌。


  後臺私信早被塞滿了,不用看也已經能知道裡面都說了些什麼。


  這幾天,隋駟偶爾會想起喻堂剛和他結婚的時候。


  喻堂那年才二十二歲,如果正常讀書,才到大學剛畢業的年紀。在那些秀恩愛的鏡頭背後,喻堂手機一度險些被私信擠爆過。


  那些都是他和柯銘CP粉的私信,罵什麼的都有,比他今天看見的還遠要更難聽,惡毒的戾氣幾乎能穿透屏幕傾瀉出來。


  喻堂那段時間開始做噩夢,有時累得在車上睡著了,忽然一身冷汗地驚醒過來,要好久才能反應過來身邊的人在和他說什麼。


  喻堂越來越不愛說話,每次一碰手機就緊張得渾身冷汗。他把微博注銷了,那些人不知道怎麼打聽到了隋駟工作室的皮下也是他,又追到工作室的評論區來罵。


  隋駟那時候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嚴重。


  他也被人噴過,柯銘的那些不懂事的小唯粉,不能接受那些半真半假的“柯銘靠背後金主出道”、“影帝砸錢為新流量鋪路”的八卦新聞,也來他的評論區和私信裡發泄過。


  都是被人噴,又能有多大的區別。


  時間長了,有了新的熱點八卦,自然就會好了。


  隋駟在心裡覺得喻堂的抗壓能力太弱,他沒有答應喻堂換個人來管工作室賬號的請求,打開自己的微博,點開私信一條條給他看,教他怎麼不放在心上。


  喻堂一向很有拼勁,什麼事隻要大略教給他,不用再管,過段時間自己就能摸索著做成。


  這件事也一樣,過了這段時間,喻堂再也沒有因為這些私信崩過心態。


  ……


  現在,隋駟自己也被放上來煎熬,才終於隱約知道了這是種什麼樣的滋味。


  隋駟用力按滅了手機屏幕,把手機調到靜音,扔回沙發上。


  這間別墅他其實不太住得慣,一樓全是柯銘的練功房,佔滿了一整面牆的落地鏡,他站進去就忍不住覺得心慌,二樓有功能完備的錄音房和編曲室,他不會這些,透過雙層隔音玻璃看了幾次,依然弄不清那些設備的用處。


  地下倒是有個影音室,柯銘給他拷回來了不少電影,什麼題材什麼年代的都有,幾千部混在一塊兒,讓他無聊的時候看著解悶。


  柯銘也知道他住不慣,領著他看了那個格外精致的花園,又帶著歉意解釋,說買下來的時候人家就是裝好的。等過段時間穩定了,按照隋駟的喜好,想怎麼裝就怎麼裝。


  隋駟沒這個心情,勉強笑了笑,隨口答應了。


  這些天柯銘什麼都沒顧得上,為了他的事東奔西跑,四處拉關系,已經足夠辛苦。


  他不該拿這些事來煩柯銘。


  隋駟沒再提住不慣的事,隻是找機會問柯銘,能不能給自己配個助理。他出不去別墅,也不清楚柯銘都在做什麼,有個助理在,至少能幫忙跑跑腿,也能在他和柯銘間通通氣。


  柯銘答應了,說盡快。


  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柯銘大概是太忙,把這件事忘了。


  隋駟吃了兩顆安眠藥,就著水吞下去。


  他最近入睡困難,在藥力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睡了小半個下午。醒來摸過手機,按亮屏幕,是一排通紅的未接來電提醒。


  隋駟的睡意全沒了,心頭“咯噔”一聲,冷汗刷地冒出來。


  時間靠前的,是柯銘的經紀人給他打的電話。


  打了十幾個他都沒接到,柯銘的經紀人又給他發了一大段密密麻麻的消息,一眼看過去,“問訊”、“警方”、“出事了”幾個字眼格外醒目。


  隋駟背後發涼,他用力坐直,點開剩下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聶馳久違地聯系了他,說是隋家找他有事要問,讓他看到後回消息。


  公司來了幾個電話。


  最後一通電話他很陌生,是十分鍾前打過來的,行政司法部門才會用的號碼前綴,是座機,帶著本地的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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