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泊舟笑了笑,銜入口中,也都吃了。
孟歡撐著木桶,搭著下巴看他。
給他洗完了澡,藺泊舟回身去拿屏風上幹燥的衣服,手指修長,正解開衣衫的系繩。
他真的好溫柔體貼一男的。
孟歡莫名想著。
就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狀態,藺泊舟含著怕化了,揣著怕掉了,恐怕給他為奴為婢都沒什麼話說。
阿巴阿巴。
就真的也太幸福了。
第90章
可能是藺泊舟對自己太呵護, 噓寒問暖之下,孟歡讓他帶動,也認為自己好柔弱。
他本來生病了自個兒躺床, 一覺睡醒爬起來還能拎開水幹飯, 可這會兒就開始渾身不利索。
孟歡坐在床鋪上醞釀了會兒,哀聲說:夫君。
藺泊舟坐過來:嗯?
孟歡:腿疼。
藺泊舟掀開了他的褲腳,確實有磨破的血痂,道:不走路了,在床上躺著,有什麼事叫我。這兒有止痛藥,藥性清涼,不疼的,為夫給你抹抹。
孟歡眨巴眨巴眼,特別認真地點了點頭,手背拍額頭:夫君,還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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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
揉揉?藺泊舟摟著他進懷裡,手指放在他太陽穴,骨節細長,在他耳畔捻動。
他百依百順,什麼都照著孟歡說,可孟歡總覺得還有哪兒不熨帖。
可能是,這幾天的委屈還沒發泄出去。
他找不到借口,把臉往藺泊舟雪白的衣襟裡拼命埋了兩把,揉著臉,揉得一腦門蓬亂,再被捏著下颌抬起頭時,兩眼彎著笑了起來,靈動俊秀,探出手臂勾住了藺泊舟的肩。
哎。
我可真是個好老婆。
孟歡心想,他舍不得折磨藺泊舟。
仰頭,笑笑:騙你的,不疼。
說完,就往前,摟進了藺泊舟懷裡,舔他的下颌。
藺泊舟捏著瓷瓶,唇角勾著,苦笑了一下。
他是個端莊穩重的人,更知道軍中疾苦,一點兒小傷可能引起大病,四處也是怨聲載道,可孟歡在軍中待了這麼長時間,還是幹幹淨淨,不染塵埃,這麼溫暖清甜。
活力滿滿的模樣。
讓藺泊舟垂著頭,心口好像震起了整片漣漪。
他能感覺心口被孟歡撕扯,不住淪陷。
孟歡親了會兒他,藺泊舟回吻上來,封住了他的兩瓣唇。
院子裡的窗格和屏風後,兩道身影重疊,慢慢覆在了床榻間。
傍晚的府衙,院落安靜,祝東跟隻無頭蒼蠅似的蹿到院門口,手裡拎著滷好的雞鴨和豬耳朵,準備探望孟歡病情,被衛兵攔住了。
王爺下令,今晚不見任何人。
祝東:我送點兒吃的給我兄弟。
不用你操心,有王爺在,表少爺什麼吃的都有。
可是
別可是了,侍立疲憊,護衛懶懶地看他,王爺和表少爺這麼多天沒見,今晚要敘溫存,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還一直問問問。
但
真的隻是敘溫存嗎?王爺看上的不就是他陳兄弟的美色嗎?祝東嘗試著回憶了孟歡虛弱的模樣,站都站不穩,躺床上挺屍,這他都不在意?
他身子還沒好呢!
護衛說:這你別管,是王爺的事。
祝東還是很擔心。
畢竟藺泊舟是王爺,天潢貴胄,金枝玉葉,生來就是讓人伺候的,更何況他陳兄弟名不正言不順,隻是個外院被僥幸看上的小少年,還在病中。
而王爺,可是在軍隊裡待了許長時間,殺人如麻,血氣方剛,沒聞見過美色,輒待隨便找一個少年泄欲的禽獸。
想想孟歡身子還不好,大概率拖著病體,要跪著伺候藺泊舟穿衣,給他回話,甚至還要經受怎麼說呢,折騰。
有這麼對待功臣的??
祝東很不快,但他不好表現出來,怕被王爺殺頭,隻好無語地拎著滷菜和酒走了,回去找他表哥喝酒。
不過,第二天清早,他惦記著孟歡的病情,很早跑到了院子外來。
這次,院門開著,藺泊舟已穿戴整齊,高挑颯爽,勁甲緊縛,微風吹起了他身側的衣帶,姿態十分的清傲峻拔,威嚴沉靜。他走出來,正好和祝東迎面撞見。
祝東連忙退到路旁,跪下:拜見王爺。
藺泊舟斜他一眼,沒什麼話:去吧,陪他說說話。
說完,藺泊舟就在一群兵將的簇擁下,走出了回廊,去校場練兵了。
操。
真是睡了就走的冷漠男人啊。
祝東心裡念叨著,邊回頭看邊跨進院子裡,今早他又去買了滷好的豬耳朵,還拎著兩壺酒,進門喊:陳兄弟,我來啦!
他跑進去,見孟歡坐在榻上,見他側過臉:這麼早。
你身體怎麼樣了?前兩天燒得還很重,現在沒事了?祝東將他上下打量。
孟歡頭天躺在床上像具屍體似的,唇色蒼白,頭發散亂,甚至有點兒命不久矣的潦倒感。
可現在清清爽爽地坐著,烏黑的頭發綁起來,雙眸明亮,皮膚白皙,唇瓣和雙頰都恢復了血色,隻是人還稍微有點兒清瘦,精神頭還沒完全恢復。
我沒事了,就是沒什麼勁兒,打算再歇歇。孟歡說。
他肩頭披了件鶴氅,祝東伸手幫他拽了拽,觸摸到了蟒龍精致的紋理時,意識到是藺泊舟的衣服,頓時被燙手了似的縮回來。
這是王爺給你留的衣裳。
祝東差點要跪下,不過考慮到沒外人,他也沒太拘禮。
嗯。孟歡語氣自然而然。
祝東抿了下唇,總覺得想說什麼:你怎麼身子還好些了?
他沒有搞得你更不舒服嗎?
孟歡聲音放輕,還挺害羞:王爺回來了,我身子自然就好了。
他本意是,有人照顧他了。
而且王爺可照顧他了,對他可好了。
藺泊舟這個人吧,溫柔體貼起來,會帶幾分陰鬱的病態,甚至能笑著把心挖出來給孟歡看是什麼顏色。所以從孟歡的衣食住行一路照顧到床上,連床上都萬分照顧,既不讓他疼,又足以解相思之苦,讓孟歡對他死心塌地那種。
祝東撓頭:你是妖精嗎?吸食男人的活氣,身體就好了?
兩個人想的應該不是一件事。
但孟歡低頭喝水,耳朵通紅。
他倆說了半天,孟歡才問起:聽說李副郎上吊自盡了?
昨晚藺泊舟無意提了一句。
嗯,祝東擺開酒菜,就在隔壁院子,房梁上栓了根繩子上吊自盡,舌頭伸出來老長,屍體還是我扛下來的。他寫了一封信,聲稱事跡敗露,他心裡有愧,愧對朝廷,愧對皇上,決定自盡謝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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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麼死了啊。
孟歡端著杯子,心情復雜。
做錯事,是一念之間,這人心裡也許還有良知,否則也不會下了那作孽念頭,毫無鎮定,自己先把自己嚇死,也引起孟歡的警覺了。
祝東喝了杯酒:朝廷內,結黨營私,各自為政,如果一群人謀身、謀利重於謀事,甚至在面對外敵時仍是如此,那就是亡國之相。
孟歡聽著他說話。
大宗顯露出亡國之相了,他倒了杯酒,幸好還有像王爺這樣一群人在苦苦支撐,否則,這江山,也許是反手之間。
他說的很有道理。
孟歡,好像也把這本書看透了。
這天色,要下雪了。祝東站起了身。
孟歡從樓臺的屋檐往外看,不遠處,千裡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飛。
他那時候學語文詩歌,閱讀理解總寫不好,詩也看不懂,現在才像走進了情景裡。
遼東的冬天嚴寒難耐,祝東說,一場暴雪下來,能把人的耳朵和腳趾頭凍掉,朱裡真人抗寒,他們不怕冷,可我們的將士怕冷。如果戰事能盡早結束就好了,大家還能趕回去,過上新年。
孟歡小小喝了一口酒,灼燒感沿著喉頭到胃裡,整個人像是暖和了起來。
他對未來希望滿滿。
就等著王爺把朱裡真的騎兵引入坼州了。
嚴寒的冬季用迅猛的速度侵入了坼州。
地圖畫完以後孟歡徹底闲下來了,每天裹著大棉袄在院子裡燒爐子,燉湯,畫畫,偶爾和闲下來的幕僚們到城中逛逛。
這天,孟歡在按照府衙裡老婆婆教的法子,用人參和烏雞還有各種野生菌燉一鍋湯,人參是守備送來的,野生菌是他在百姓手裡買來的,至於烏雞,是從菜市場買來的。
鍋裡的湯沸騰翻滾,色澤澄黃,泛著濃鬱的香氣,誘人垂涎。
孟歡加了柴火,把火捅得小一些,蓋上了鍋蓋,預計還得燉一個時辰,這就打了把傘,將防風的帽兜都戴上,騎馬往城外的營寨中找藺泊舟吃飯。
坼州這座城池並不大,一部分兵安置在城中,另一部分在城外的校場,還有一部分在別的駐所,藺泊舟每天都要去校場監督練兵,忙碌時還會在營寨內留宿。
孟歡進去時,他們認得是王府的人,沒有多加阻攔,風雨無阻地進去了。
司旭一看見他,頓時樂了:王爺的小夫人來了啊。
他是個碎嘴巴皮子,知道藺泊舟寵幸他,但又不知道孟歡到底什麼身份,就酸這麼幾句。
孟歡不和他計較:王爺呢?
王爺不在,出寨巡視去了。
駐守幾萬人的營寨很大,能綿延幾裡,藺泊舟不會犯懶,幾乎每天都會巡視一遍,看看大家的練兵情況。
孟歡哦了聲:那我等著。
司旭嘿嘿笑兩句,看著遠處的練兵場:真了不起,我看等王爺凱旋,回了京,怎麼也得娶你做個小老婆吧?
你媽的,等你回京就知道我厲害了。
孟歡在心裡龇牙。
陳安聽到這番話,回頭看他倆,咳嗽了聲。
司旭知道這是人家侄兒,頓時哈哈笑:開玩笑,開玩笑。
他眯著眼,轉頭,岔開話題:娘的,這北風好大啊!刮眼睛。
北風吹得尤其猛烈,把營門上的旌旗吹得發出鬼叫似的嗚咽,呼啦啦地飄動著。
不幾時,營寨盡頭走來一列兵,為首的披著紅袍,身姿端正,背後跟了一大群護衛的兵馬,顯然是藺泊舟。
他拉著韁繩下馬時,抬起袖子在眼前擋了一下。
王爺回來了!司旭屁顛屁顛跑去,樂滋滋替他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