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頁上寫著字,混亂的箭頭和標注,隻有孟歡能夠看懂,乍一看像是什麼邏輯嚴密的思維導圖。
孟歡正在思索:原書藺泊舟兵敗的原因是什麼?
紙頁上寫著理由:【兵少】
【兵不夠精】
【被人背刺】
但孟歡列完後發現,這沒有一樣是自己能解決的。
費解撓頭,我有什麼用啊。
破大防了。
祝東催促:好兄弟,該我騎骡子了。
哦。
孟歡合上紙卷,翻身下馬,換成他給祝東牽。
這是行軍第八天了,他和祝東保持著這種互相幫助的習慣。
沒一會兒,天空出現了黑雲,隱隱有黑雲翻動,沉悶的雷聲在雲層裡翻滾。
孟歡抬頭,隱約有些擔憂:我們不會要淋著雨趕路吧?
剛說完,察覺到臉頰一湿,睫毛沾上了雨珠,湿涼涼的。
雨勢逐漸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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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啊?
孟歡連忙把紙卷放到了防水的牛皮袋子裡,伸出手接雨水,仰頭看天上的黑雲。他的心情很玄妙,並不狼狽,隻覺得還挺有意思。
從未如此親近過大自然。
趕路的人埋怨了幾句,便踩著腥黃的泥水中,艱難地迎著雲雨跋涉。
下雨天,地面滑,十分費骡子。祝東下來了,老神在在道:現在淋雨,是為了以後不再淋雨。
孟歡直接讓他逗笑了。
孟歡並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他站在這片雨幕中,呼吸著潮湿的雨霧,想到和藺泊舟感受著同樣的溫度,心裡就平和下來了。
從上午走到下午,沒到預定的路程,探馬來說:前方馳道被暴雨衝垮,馬匹和馬車過不去,是原地駐扎,還是立刻補路?
通報王爺?大家七嘴八舌討論。
前去通報了藺泊舟,沒片刻,幾匹快馬過來,為首的穿著黑沉沉的雨衣,勒住馬匹在斷裂的路口看了看,道:不得耽誤行程,立刻修路吧。
是!
士兵拿出器械,挖坑,挖石頭,砍木頭,腳埋進深深的泥漿中,渾身沾滿了灰塵,用鋤頭挖開亂石,鋪展著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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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淋漓,風雨無情,坑底裡積滿水,但馬上要舀出去,士兵們手臂和肩膀沾滿了血水,黃土幾乎沒到腰腹附近,泥土糊得五官一片模糊。
藺泊舟眉眼沉鬱,片刻,翻身下馬。
隨從驚訝:王爺
不止他,人群中也有了微妙的震動。
他們意識到什麼:王爺金枝玉葉,身子尊貴,這種事情讓屬下們來做,請王爺
藺泊舟手中的馬鞭被輕飄飄地甩了出去,他走向泥坑旁,拿起鐵锹將路上的泥土刨到一旁,衣裳被暴雨打湿。
這是王爺。
這是皇族。
這是何等尊貴的身份。
竟然在和士兵一起挖泥坑!
侍從哽咽著上前拿起器械,腳陷入泥水中,刨開擋住去路的泥土,雨幕中的身影一片模糊。
雨淋在臉上,冷的有些麻木,孟歡視線裡這些人都看不清了,以為是雨水,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熱意微燙。
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悲傷的感覺充盈在胸腔內,讓他鼻尖泛著酸澀。
孟歡也說不清這是什麼,這是他行軍這麼久來最感到悲傷的時候。
不多時,馳道修繕完畢,藺泊舟站路旁目視馬匹陸陸續續通過,他一身的衣裳沾滿泥水,瘦削的臉側也沾了泥點,眉眼漆黑,確認馳道無誤後,轉身往他的馬匹這邊走。
一身的汙泥,發縷也亂了些,先前端雅萬方的長目眯著,竟然莫名帶了幾分野。
片刻,他途經孟歡身旁時,腳步似乎頓了下。
走吧。
一聲令下,大軍繼續往前。
他騎上馬,隨從回到了部隊之中,身影越來越遠。孟歡還有點兒發愣地看他的背影。
身旁,祝東聲音欽佩:我們王爺可真懂人心。這一手玩下來,咱們軍營就有魂了。
孟歡遲緩:啊?
咱們這支臨時編建的軍隊,很多都不是王爺的兵,心裡對王爺未必真心呢。現在,他們知道王爺真心愛戴,真心體諒,兵將們便會更加忠誠於他,祝東是個理性的人,我們王爺是幹大事的人。這雨下得好啊,就讓這雨,把大宗的沉疴都衝走吧。
孟歡啟唇,清澈的眼眸斜去看他,似乎有很多復雜的話想說。但他又說不出口,隻是望著綿綿的雨幕,畫面不斷在眼前回溯。
他唇瓣微微咬合,眼睛明亮。
看見其他人陸陸續續行進。
他語調輕快,渾身少年的清爽氣:我們也走吧!
營寨內埋鍋造飯,牛皮擋住了風雨,一片清冷潮湿的環境,士卒們湊在一起說話,氛圍似乎輕松了很多。
他們看見王府的人,沒有先前那樣陌生,甚至會點頭行禮。
這就是人心。祝東語氣篤定。
孟歡忍不住笑了一聲。總覺得他們把藺泊舟太妖魔化了,好像他沒有人性,無論做什麼都是靠著智商和理性在幹一樣。
不過孟歡嘛,心情好,不想和他扯白,回到營帳後偷偷擦幹淨身子,換了幹淨衣裳,這就到篝火堆旁邊烤火。
祝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豬肉:這是王爺從附近村民家買的豬,說我們冒雨趕路辛苦,犒賞我們的,剛殺出來分到每個營帳,祝東滿臉滿足的笑容,真香!
孟歡美滋滋跑去打豬肉湯,不過因為他來得太晚,鍋裡的肉都被人旋完了,隻有一些油猩湯水。
孟歡撇了下唇,憋屈地打了一碗湯。
他滿心不爽的喝湯時,前方走過一列兵馬。
喝湯的手頓住。
孟歡記得,現在他們快要到山海關了,從山東調來的班軍也加速趕到,在此處和藺泊舟匯合。
為首的男人臉帶刀疤,眉頭溝壑深深,表情非常的暴躁,同樣也被風雨淋得渾身湿透。
他快步往前走,背後跟著一列兵,一些兵扛著寶箱和禮品,還有幾個兵,用破爛的衣衫裹了幾個姿容清麗的美女。
孟歡臉色一變,視線挪了過去。
那幾個美人,穿的素淨,但明顯在軍中受到優待,臉龐白淨紅潤,像是農家幹幹淨淨的女孩子。這下雨天衣裳沒打湿,估計坐的還是馬車,目光含羞帶怯,低著頭從營寨走過時,不少士兵抬頭看她們。
確實很漂亮。
但他們走去的方向,也確實是藺泊舟的營帳。
操。
咔嚓。
孟歡聽到自己指甲刮在瓷碗上的聲音。
第76章
孟歡也不是不信任藺泊舟,但一看見這個陣仗,心裡下意識有些憋屈,他把碗重重磕在石面,發出哐當一聲。
祝東看他:怎麼了?
有點事。
孟歡臉頰白白淨淨,模樣俊美,眸子湿潤柔軟,平時看著沒有殺傷力,可此時眉梢烏沉沉地壓下來,幾分涼涼的氣質,像隻豎起爪子和獠牙的貓貓。
祝東懵了:兄弟你
哼,別管。
孟歡語氣冰涼,跟著這群士兵身後走向中軍帳。
來的班軍首領叫司旭,他在營帳口叉腰等待通報,眉峰的丘壑很深,似乎心情非常不快,等接到指令後便抬手讓禮物和美人在外等著,他先進去了。
帳篷裡應該在議事,時間不長,簾子被人撩開:把東西抬進來。
抬禮品和寶藏,幾個美人也被推了進去。
?????
孟歡眼睛睜大,他本以為這群人會被阻攔在外的,沒想到真進去了?!眼睫一垂,心裡湧起說不出的惡氣,孟歡走了過去,被護衛攔下。
站住,王爺在議事。
孟歡一臉不爽:王爺召我來的,不信你去通報。
護衛不敢確定,掀開營帳的門簾。
賬內一派將帥和睦的氣氛。
司旭從豫府跋涉而來,作為主將的藺泊舟此時要為他接風洗塵,桌面擺滿酒肉,他單手端著一杯酒,站在司旭的身旁親手遞給他。
不過藺泊舟側目時,看到了這送入營帳中的美人。他抬了下眉梢:
司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對行軍在外的將軍來說,美人是珍寶,好多武將打仗之餘痴迷於寵幸美人,互相贈送,美人也成為了軍中一種喪失人權的等價禮品。
司旭說:王爺在王府裡有美妻美妾作陪,可這軍營裡太過枯燥,不像王府裡那般輕松愜意,為了替王爺分憂,末將來的途中便搜羅了幾個姝麗美人,獻給王爺解悶
藺泊舟挾著酒杯的手指一頓。
他垂下眼睑。
這說的什麼屁話。
給主將贈送東西確實流行,但並不代表這是對的。
考想著司旭風塵僕僕率領著十萬大軍前來參拜,藺泊舟才沒給他看臉色,唇角的弧度斂了斂。
他還沒開口。簾子外又探出一顆少年腦袋。
傳來幹幹淨淨的聲音:
王爺讓小人送的東西到了。
通報後,孟歡便闖了進來,他表情不太好看,靠著殘存的理智才能惦記住身份偽裝,聲音緊繃。
這是他隨便找的借口,找完低頭走到了營帳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將舞臺還給藺泊舟和司旭,垂下眉眼,滿臉等著看藺泊舟能玩出什麼花來。
孟歡知道藺泊舟不是故意的,這也不是藺泊舟的本意,但是讓美人入帳,孟歡就很生氣很生氣嘛
想想,藺泊舟為了不讓人知道他疼愛妻子才不肯光明正大帶孟歡來,孟歡平時進賬還要通報,偷偷摸摸,小心謹慎。
怎麼會有人直接送美人來啊?把他這個老婆的臉面!放!在!哪!裡!
越想越氣,孟歡抿著牙尖,偷偷瞪了藺泊舟一眼。
藺泊舟那邊看他進來,大致猜到孟歡心裡想著什麼了,似笑非笑,對司旭說:她們我用不著,帶下去。
藺泊舟說用不著就真用不著,以前也有給他獻美人的,那時候他沒娶,尚且回絕,現在有了孟歡,更不會同意這種荒淫的行為。
可司旭沒意識到大禍臨頭,聽藺泊舟語氣,還以為他假意推辭:王爺放心,這幾個美人不是半路搶來的,而是沒田吃飯自願賣女兒的農民託給我們的,她們年紀小,幹幹淨淨,軍中我們都沒讓人碰過。
藺泊舟不不耐煩地嘖了聲,語氣嚴厲了很多:本王說用不著,帶下去。
可這司旭還跟聽不懂話似的,揣摩著他的話,說:聽命,那就帶下去吧。王爺不喜美人,但她們已被父母託到軍裡了,看在可憐無辜的份上,讓她們留下來為王爺洗洗衣服,端端茶,揉揉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