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麼多人恨他啊。
王爺不殺人行不行?不行。這群老滑頭最會看人下菜碟,王爺不敢殺人,他就以為王爺不敢動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祝東說,真該死,大宗兩百多年國祚,這群勳貴祖宗們的熱血和義氣早就被消磨掉了,隻剩下滿腦子肥肉和酒色。
他說的很有道理。
孟歡欽佩地看他:你還是有點東西,這你都懂。不像我,什麼都不懂。
兄弟你這句話就過了,祝東倒是很謙虛,全天下讀過書的人都知道。他望著營帳外,眼中星火微茫,可唯一敢說出來,敢做出改變的,隻有王爺一個人。這也是我要追隨王爺的理由。
他這句話,雖然中二,但也很誠懇。
孟歡覺得有些感動,這是本書為數不多的好人。
孟歡剛想誇贊他幾句。
又聽見祝東嘖了聲:隻是沒想到,王爺是個好色之徒,讓在下多少有些失望。
好色之徒?
孟歡總算懂藺泊舟為什麼不肯帶他來營帳了,這篇權謀文,大部分人沒有愛情意識,都把美色當成危險尖刀和蜜糖毒藥,藺泊舟抵不住美色,那他便會成為其他人眼中心智不堅定的人,有弱點的人,領導魅力會大打折扣。
可藺泊舟,能力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他也真抵抗不住孟歡的美色。
隻要孟歡一鬧,藺泊舟皺著眉,真的會搞一出命都給你。
想到這裡,孟歡耳朵有些發紅。
他慢慢拉著被子,蓋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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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麼辦法,藺泊舟就是很愛他啊。
總不能不讓藺泊舟愛他叭。
哼。
一群不懂愛情的古代人,孟歡心裡嘀咕。
他就這麼嘀嘀咕咕,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清早,聽到號聲起床,孟歡爬起來洗了把臉,站在營帳外犯困地揉著眼睛,陽光照到眼睛裡,他打了個呵欠。
身旁,響起聲音:醒了啊,賢侄。
孟歡扭頭,看到了山行。
他住在一旁的營帳,和陳安等藺泊舟的核心親信住在一起,此時衣服穿得整整齊齊,衣襟扣緊,滿臉笑容,身後站著一批穿戴整齊的人。
孟歡發蒙:你這麼早?
今天王爺要去軍營編排軍隊,夠忙活的,這不得先過去。他問,住得習慣嗎?
他這麼問,一會兒顯然要去跟藺泊舟匯報。
孟歡扯唇:還行。
背後,祝東蹿了出來:表哥,你們去哪兒?我也想去!
你別去了,山行說,你不是會做飯,今天好好煮幾頓飯給叔叔哥哥們吃,別添亂,自己待著。
祝東嘆氣,英雄無用武之地。
沒聽他瞎扯,山行和陳安一行人沿著高築的柵欄,匆匆地走向了中軍帳。
孟歡被落在原地,有點兒意外地看向祝東:怎麼感覺沒有我們什麼事情啊?
那肯定啊!祝東嚷嚷,你以為想在王爺面前露臉很容易嗎?!
果然,這沒有主角光環的人,就是慘。
孟歡安心扮演著小嘍啰。祝東滿臉不服氣,回到了營帳中,把他們從王府帶來的一些菜和燻肉都拿出來,這就起鍋開始煮飯。
孟歡站在一旁幫忙打打下手。
他們的正前方是鎮關侯王府裡的營帳,時不時進出幾個人,往他們這邊望望。
鎮關侯。
許若林的爹。
這個人和清流黨走得近,會不會給藺泊舟使絆子呢?
孟歡情不自禁開始思索。
可他扒著碗尋思了半天,除了幹掉兩碗米飯,什麼計策都想不出來。
孟歡非常憋屈地再吃了一碗飯。
轉眼到了傍晚。軍營裡不能亂跑,今天一整天,孟歡便跟著他們去府庫清點兵器,幫忙記賬,幫一些忙。
等他出府庫大概是傍晚了,陳安和山行一群人終於回來了,風塵僕僕,滿頭潮汗,嘴唇幹燥得脫了皮,想必是一口水都沒好好喝上:王爺今天巡回了大營足足十五座營,從中挑選精壯士兵組成新的團營,十萬人撥走五萬人,再到班軍裡帶走十萬組成編制,忙來忙去,這一整天真是連口氣都沒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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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泊舟是個工作狂,連帶著他們隻好一起奔波。
孟歡給陳安倒了杯水,他雙手捧過:謝謝了。
他們如此疲憊,想必騎了一整天的馬,陳安的膝蓋內側被磨出血泡,坐板凳上的姿勢十分古怪。他是文臣,不太習慣騎馬,山行要好一些,但也是腰酸背痛。
戰事緊急,藺泊舟昨晚連夜殺人,今天便巡回大營編練新軍,讓他們明天便收拾好行裝跟隨糧草辎重,開拔往下一個目的地進發。
營帳內有了戰事前的焦灼感了。
孟歡在一旁看他們歇息,腦子裡想著藺泊舟累不累,可又不好意思問,就眼巴巴站一旁著急,唇瓣開合了幾次。
陳安擰著帕子擦臉,看孟歡黑潤的眸子眨動,他啊了一聲。
接著,拿起一封信遞給他,慈愛道:侄兒,替叔叔遞給王爺去吧。
信裡顯然什麼也沒有,隻是一個見面的幌子。
孟歡心髒懸緊,手指攥緊信,莫名有了初戀時見面的感覺,往中軍帳過去。
守衛通報陳安來信後並未阻攔,孟歡進去,隔著屏風看見半截衣衫褪下的肩膀,曬了一天烈日,膚色通紅。藺泊舟半側過頭,烏發垂落在了肩頸,沒看他:什麼信。
語氣不冷不淡。
孟歡走近,聲音很輕:夫君
藺泊舟目光斜了回來,便頓住。
軍隊裡條件不好,他想洗澡隻得提一桶冷水來衝。
走近,孟歡才發現他這一天恐怕曬得夠嗆,握緊馬韁繩的手背曬脫了皮,膚色深了些,本來是朝廷裡書寫筆墨的文臣,如今渾身躁烈,逐漸磨出了武將的鋒利氣息。
下意識看了看帳篷外,孟歡摸他的手背,語氣沮喪:疼不疼啊?
藺泊舟扶著他的腰一摟,摟到了屏風後,手放在他屁股:不疼。說完親他的耳頸。
有些炙熱的氣息,漫過鼻尖,兩個人一整天也隻有這樣一會兒時間,說一會兒話。孟歡擰起帕子給他擦了擦身,往下看,果然,騎了一天馬,大腿內側都磨脫皮了。
我聽說你騎了一整天的馬,好累啊。孟歡都替他嘀咕。
重新擰帕子擦拭他的肩頸和胸膛,還有腰部結實的腹肌,隻有淅淅瀝瀝的水聲,他給藺泊舟擦拭身子時,藺泊舟似乎趕著時間,掐著秒,動作很快地撫平著他一見到孟歡就開始躁動的東西。
孟歡也沒有在意,早習慣了,專心地給他擦著汗。
不過低頭時,帕子落到水裡,一聲輕響。
伴隨著水聲,溫熱的液體也濺到了唇瓣。
夫君孟歡真沒想到他對著臉,眉眼難掩意外,抬頭,那微紅的唇瓣張開,白淨的牙齒咬緊,眉眼裡全是欲言又止和茫然,你對著我的臉
軍隊這種地方全是男人,雄性激素旺盛,就很容易激發出男人血液裡的殘暴,強勢,重欲,還有粗魯,無禮,變成更偏向隻注重身體素質的原始野獸。
藺泊舟昨晚先殺了人,今晚又躁烈了一天,沒時間讀書,禮義廉恥好像就淡了許多。
孟歡蹙眉不解,藺泊舟指尖掐他的唇瓣,那眼底沉如潭水,微抬起:舔舔。
聲音也低。
救。
舔什麼
很內個啊。
孟歡捏緊帕子,羞恥心搞得耳朵挺紅,潮湿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後,不情不願地探出舌尖舔了下飽滿的唇瓣。唇瓣頓時泛著亮晶晶的水光,氣息頓時席卷入口腔,氤氲開來。
氣氛十分安靜。
真就變成禽獸似的。
藺泊舟眉眼一緩,神色頓時愉悅至極。
孟歡耳朵通紅,來憐惜他的好心情消失殆盡,把帕子往他身上一丟:就想來跟你說一句,我在那邊住的挺好,你不要擔心我,自己照顧好自己,再見。
語氣幹脆,說完就往營帳外跑。
也沒管背後藺泊舟拿起帕子,見簾子被他撩開後便垂了下來,斂著眸子,唇角莫名笑了笑。
夜色昏暗,遮住了孟歡心情復雜的眉眼。
環境對人的影響真大啊他情不自禁想,總感覺藺泊舟在這多待一段時間,說不定一身兵匪習氣,完全改頭換面野得沒邊兒了。
孟歡回到營帳前,先蹭了下唇,確定什麼也沒有。
大伙都在收拾東西,祝東說:回來了?收衣服吧,咱們明天一大早就趕路行軍了。
這麼快?
孟歡回地鋪把衣服先折疊起收進包袱,整座營帳內沒什麼人說話,隻有窸窸窣窣收衣服的動靜。
從掀開的簾子也能看見,對面鎮關侯的營帳裡人忙進忙出也收拾著東西。
連營內很安靜,氣氛又莫名躁動。
這是要準備行軍了。
第74章
清晨的地面泛著潮湿的水腥氣,營寨外響起車馬辚辚的聲音,人群似乎往外搬著東西,顯出一片勞碌時的場景。
起了起了,吃飯,吃完飯動身,趁著天氣涼快多走一段距離。有人說。
孟歡爬起身揉了下眼睛,穿戴整齊後出了營寨喝粥,端著飯碗時還犯困。祝東提醒他:多喝點兒,不然走一上午的路沒力氣,中途走不動掉隊就麻煩了。
孟歡隻好艱難點頭,連旋兩碗。
將碗放回盆子裡,背著包袱走到營寨門口,孟歡發現大軍並未拔營,目光微微閃動:王爺他們不走嗎?
沒聽說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咱們跟著辎重車隊走,辎重車隊走得慢,祝東說,王爺率領著軍隊,騎馬呢,行進速度肯定比我們快,趕得上來的。
意思要和藺泊舟各走各的啊?
孟歡沒忍住,再回頭望了望中軍帳。
他這戀戀不舍的表情被祝東看在眼裡,祝東狠狠皺眉:兄弟,你在看誰?
孟歡:啊?
你不會在看王爺吧?
他有王妃了,你的某些念頭很危險啊。
孟歡選擇不和他說話,背起畫具,轉頭跟上了王府的隨軍隊伍。
祝東雖然屁話多,但某些是對的。
馬匹在古代是稀缺的戰爭資源,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因此趕路時大部分人隻能靠著雙腳。孟歡穿了一雙布鞋,走在那崎嶇陂陀的道路,不幾時鞋底就跟磨穿了似的,腳心生疼,走一步便疼痛鑽心,沿著足底爬到心口。
他都不算慘的,還有人舍不得磨破布鞋,走路穿草鞋和麻鞋,時不時便刮破幾個口子,流出血來。
孟歡腳疼得很,站在原地,回頭四望。
長長的隊伍,綿延了整片山坡,是即將去山海關外保家衛國的人們。
本來又疼又累,孟歡一時也不好說什麼,撇著唇,忍著疼痛往前走。
行軍是一道漫長的過程,除了中途吃飯,枯燥的走路要走上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