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相對的是濁流,濁流,便是以藺泊舟為首的奸臣集團。他和內閣首輔權勢滔天,身份尊貴,在朝廷呼風喚雨,視其他官員的陟罰臧否為心情所使。
但禮部掌管科舉,借著師生之誼,年輕一輩的預備役官員大半依附他們,所以潛力也不能小覷。
禮部侍郎與清流黨過從甚密,清流黨厭惡王爺,他與王爺素來的交情也寡淡。但如今下了拜帖要見您,說是關心王爺的眼疾,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藺泊舟手指撥動著水面的漣漪,嗤了聲:他們倒聰明,這麼快探到了口風。知道本王不願回內閣,有意要逼出一條更大的魚,也知道陛下旨意偏向了本王,這次挑撥計劃落空他特意過來拜見
頓了頓,不出所料,是來求饒了。
陳安:所以這次彈劾,背後的主使者當真是清流黨嗎?
也未必。
說完這句話,藺泊舟從水中哗地站了起身,身體一覽無餘,看得孟歡直接垂下了頭。
他聲音含著很淡的笑,目視孟歡泛紅的耳垂,話對陳安說:讓他在茶廳候著,本王很快就來。
屏風外的人影離去了。
孟歡默默地替他穿著衣裳,穿褲子,覺得自己像在伺候一個殘障人士。忍了半晌說:王爺,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藺泊舟整理衣衫:嗯?
你沒娶我前,都是誰給你穿衣服啊?
藺泊舟:?
孟歡心說:我怎麼感覺你沒有長手一樣。
但他也沒敢說,就低頭系著他身側的結,表情有點兒小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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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泊舟垂眸:怎麼?嫌伺候本王麻煩?
孟歡悶悶的,心說,就您實在太大爺了。
他要是個古代人,一點問題沒有。但他是個現代魂,就多少有點兒不滿。
藺泊舟捏了捏他下颌,捏著那點腮肉,軟軟的,道:去找徐管家,說本王賞你。打開府庫,你想要什麼拿什麼。
孟歡:!!!!!!!
他抬頭,意外地看他。
藺泊舟語氣平靜,卻透露著本王有的是錢:現在還不開心嗎?
孟歡老實了:開心。
去挑喜歡的東西吧。藺泊舟披上了燕居服的鶴氅,道,為夫要忙了。
孟歡愣了下,睜大了雙眼意外地看他,以為那句為夫聽錯了。
不過藺泊舟衣服一穿,氣場頓時變成了權謀風,在簇擁之下離開了沐浴間。
孟歡呆了一會兒,感受著房間內未散盡的熱氣,下颌被他捏的觸感還未消,酥酥的。
還有點兒燙。
他總喜歡捏著自己的下颌,好像在對待什麼小孩兒一樣。先前就是捏著,現在還會擠弄他下颌那塊兒小小的腮肉,更像對待小孩兒了。
按年齡,自己也就比他小了八歲吧。
孟歡咬了咬下唇,用冷水中擰出來的帕子敷臉,心口悶悶的,以為灼人的熱度能降下去。
但等了好久,耳朵還是紅紅的。
孟歡撇了一下唇角,抽離出思緒,也放棄了降下臉部的熱意,轉身踏出房門。
去找徐管家。
拿錢!耶斯!
眼前是一支成色極好的玉簪,通體瑩白潤澤,觸摸的時候像摸著一塊冰。
夫人,這是上好的藍田玉。
孟歡:哇。
夫人,這是獨山玉,色彩鮮豔,質地細膩。
再看。
這是岫巖玉,堅韌溫潤,光澤透亮。
孟歡抱著沉甸甸、滿懷的金銀珠寶,手臂纖瘦,都快摟不住了,想想又放了一些回去。
夠了夠了,到時候拿不動。
夫人不用客氣,看中什麼隨便拿。徐圩給他提建議,夫人原來的首飾都不夠華麗漂亮,多選一些,增添顏色,王爺看著也賞心悅目。
他拿起一支銀蝴蝶花簪:夫人覺得這個怎麼樣?
徐圩沒聽到回應。
他扭頭,見孟歡站在一座博古架前,看著一支翠綠色的玉筆,表情有些怔。
夫人
孟歡拿起筆:我能要這個嗎?
徐圩笑:當然,夫人想拿什麼拿什麼。
孟歡側過頭,左右查看:有紙嗎?
當然有,夫人這是?
孟歡為了拿筆,把其他的首飾放下了些,說:在府裡闲著沒事,想找點兒樂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子裡浮現出了藺泊舟坐在池岸中的場景,清潤俊美,卻深沉不可測。
他看原書的目的便是畫同人,方才不知為何,忽然觸及到了他心裡的靈感。
徐圩順從道:夫人,請。
回到府中,放下了貴重物品,讓下人將桌子擺成幾張,同時鋪上了宣紙。
孟歡以前學過國畫,會用毛筆,細白的手指捏著玉筆,用淺淡的線條鋪染大面積色塊再勾勒出線條。
許是以前畫澀圖畫的太多,筆下自然而然出現了兩個人體構造,眉眼也逐漸清晰。
古代更流行的是山水畫,人體並不吃香。孟歡盤算了一下,等於說自己現在不僅什麼劇情線都記不住,僅存的金手指畫畫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這要是逃出王府,大概率是喝西北風啊。
孟歡認真思索逃出王府的活命本領時,耳畔響起聲音:
咦,夫人畫的這張春宮圖,人物是王爺和夫人嗎?
第10章
孟歡:?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他手到擒來,不僅畫了色圖,主角還畫成了藺泊舟和自己的臉。
孟歡連忙揉成一團,趕緊丟進了垃圾桶。
這也太嚇人了。
一想到和藺泊舟做愛,孟歡會直接嚇哭的。
門口,有人進來了,稟報:夫人。
什麼事?
王爺有請。
孟歡疑惑:藺泊舟現在不是會客嗎?請我幹什麼?
僕人說:不太清楚,據說是夫人的親戚來看望夫人了。
親戚?
原主的確有親戚,可親戚也隻是禮科給事中的親朋好友,誰能手眼通天直接跑到攝政王府來看自己?
孟歡不解,丟下墨筆,洗幹淨了手,跟著下人往藺泊舟待的茶廳過去。
王府會客廳裡,坐在首座的藺泊舟手臂懶洋洋搭著梨花木太師椅,他雖然年輕,拿腔拿調還是有一手,坐著沒有青年高位者的單薄,反多了幾分難以企及的矜貴。
夫人來了。
夫君。孟歡應當地叫。
叫完人,發現他旁邊還有一位中年男子。
穿綢緞的衣裳,胡須飄飄,五官周正,頭發用蟬冠束著,唇角帶著一種虛無縹緲的笑,有種極好說話的溫良感。
這應該就是那位厲害親戚吧?
孟歡愣了一下,卻完全認不出是誰,隻好點頭笑了一笑。
這一笑,讓禮部侍郎盧適的眼圈頓時紅了,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歡夫人。
孟歡還是沒想起來他是誰,但看氣氛尷尬,隻好也勉強做出悲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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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泊舟開口:盧侍郎方才來詢問本王的眼疾,推薦了幾味藥,正好說起他曾是你父親的同年,與你父親交情甚厚,從小看著你長大。而你恰好來了王府,盧侍郎特意想見你一面,敘敘舊。
二位,慢慢聊吧。
藺泊舟半垂眼睫,帶了一種清淡的笑意,明明他就是造成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卻仿佛事不關己,甚至還有種看妻離子散的熱鬧的闲心。
孟歡總算想起他是誰了,禮部侍郎盧適,也就是自己父親的好兄弟。他悲傷得像是要哭,孟歡試圖說幾句話緩解僵硬的氣氛,但又想不到,隻好幹巴巴一句:盧叔
盧適老淚昏花,礙於大奸臣藺泊舟在此虎視眈眈,湧到眼眶的淚水憋回去,問:夫人過的怎麼樣啊?
他代表自己被流杖充軍的父親前來關懷,饒是孟歡再笨,也知道父親得罪了藺泊舟,如果父親的朋友表現得可惜和惋惜,那麼也會引起藺泊舟的不爽,同時將他也打擊掉。
為了讓他盡量不那麼憤怒,孟歡決定報喜不報憂:盧叔,我在王府過得很好,王爺待我也不薄。府中飲食可多了,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幾十種不重樣,我吃的很好。王爺還給了我一個大院子,找了很多下人侍奉我,我每天什麼都不幹就有吃有喝,簡直是完美生活。
為了討好一下藺泊舟,孟歡咬牙加了句:能夠嫁給王爺為妾,是我修來的福氣。
這句話可謂暴言。
盧適頷首,表情變成了隱忍的痛楚。
孟歡心情忐忑,大概也能猜到他為什麼不忿。
自己的父親因彈劾藺泊舟被充軍發放鳳翔,可謂害了父親的仇人,自己卻一口一個王爺待他極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盧適心中雖然不滿,但並未表現在臉上。他鞠了鞠躬,結束寒暄:夫人保重好身體便好。
盧叔也是。
他們闲聊過,藺泊舟對孟歡的回答似笑非笑,揭了揭茶蓋,盧適立刻看懂了他的逐客令:王爺,那下官就告退了。
送客。
身影緩緩從門口退了出去。孟歡對盧適一字不提,問起別的:王爺,什麼時候吃飯?
藺泊舟漆目深沉,把玩似的看了他一會兒,莫名揚起唇角,笑道:現在就去吧,夫人。
攝政王府外,盧適滿臉頹唐地走出了王府。
一位劍眉星目的少年公子正焦急等候,見到他的身影連忙上前:父親,阿歡怎麼樣了?
盧南星是孟歡的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盧適官做得比孟學明高,孟歡還曾擔任他的侍讀。
盧適表情沉痛地說了這次見面的經過。
盧南星臉色大變:什麼?難道阿歡被這狗賊的金錢利益收買,已經開始攀附他了嗎?!豈有此理!
盧適卻下意識搖頭:不可能,孟賢侄不是這樣的人。
人來人往的街道中,他倆靜靜地對視。
忽然,盧適仿佛明白了什麼,臉色驟然一變:我看孟賢侄對王爺如此柔順,斷然不可能啊。難道他是害怕我們擔心,故意說這些話,意在安撫我們?
盧南星立刻贊成地拍手:阿歡性格和孟叔最像,一定不會屈從王爺的胯下。再說,阿歡又聰明機警他此舉,一定有什麼目的。
兩個人開始沉默地思考著。過了一會兒,盧南星突然握住父親的手:孟叔叔此次發配鳳翔,沿途慘淡,生死未卜。難道阿歡已經沒了活下去的念頭,想假意諂媚於攝政王,待取得了他的寵愛,再效仿行刺君主的美人,把他殺了嗎?
盧適表情也起了變化,思來想去,似乎隻有這個推測最符合孟歡性情大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