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滑動鼠標時,邢燁眼尖地看到自己的病歷,他面不改色地問道:“你有U盤嗎?將我需要拷貝這些資料。”
“有的,昨天你就說過這話,我白天發現自己不能走出醫院,不過可以網購,就同城快遞了一個。”嚴和壁從衣兜裡拿出一個U盤。
“我來吧,”邢燁道,“正好我在電腦裡先大致看一遍再拷貝。”
“好吧。”嚴和壁將U盤遞給邢燁。
邢燁趁著嚴和壁轉移視線的時候將自己的病歷飛快看了一遍,並迅速刪除了。
他果然在病情有變化那一類中,病歷上寫著原主躁狂症發作頻率不確定,但以往少有連續兩天發作的情況發生。根據病史,如果不注射鎮靜劑的話,被綁住後過半個小時也會恢復正常。可病患發作時力氣奇大,很難捆住他,所以昨天的醫生建議使用鎮靜劑。
刪除自己的信息後,邢燁將病歷和這兩天的值班名單全部看了一遍,迅速把他覺得有問題的名單列出來,用辦公室的打印機直接打印,隨後再拷貝數據,這些數據是為了方便與明天的數據變化進行對比。
嚴和壁拿起打印出來紙張,一共十幾張,還是縮印版的,一張A4上打印了好幾頁的內容,看起來密密麻麻的。
“這麼多?看都要看好久。”嚴和壁絕望道。
邢燁道:“兩天內連續值班的醫生5人,護士9人,其中有2名醫生5名護士連今天白班都沒有休息,他們7人的嫌疑最大。
病患中該出院卻未出院的一共有15人,其中病情忽然惡化的有7人,剩下8個就是不想出院,死賴著不走。
另外病情忽然好轉的病患有13人,其中三人最有趣,一個是癌症患者,白天突然拒絕下一階段的化療,說自己沒事,連續17天的治療就這麼中斷了;第二個人本來要做截肢手術的,可是她突然發狂一般說不做了,不做也不肯出院;第三位病患得了麻疹,在隔離病房住院,本來不能出病房的,但是早晨醫護人員在急診室找到他,把人帶了回去。
最後是病情惡化的患者,但都是正常數據,有的惡化到癱瘓的程度,行動力幾乎為0,我將這些打印出來了。”
邢燁一邊說,嚴和壁一邊看,他皺眉道:“小葉子,這些記錄全是掃描件啊,醫生是隨手寫在病人日志上被人掃描上傳到電腦上,很多字我都看不懂,你是怎麼在半個小時內看完並且篩選整理記錄的?”
邢燁道:“還好,能認出來。”
嚴和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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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燁著重點了點病情好轉的三個人道:“我們今晚去找這三個人。”
“為什麼?”嚴和壁道,“你哪裡看出他們被寄生了?”
邢燁道:“我不覺得他們被寄生,我認為他們是玩家。你覺得一個已經堅持好幾次化療的癌症患者,為什麼要聲稱自己痊愈並拒絕治療?
還有這位截肢的,因凍傷左腿壞疽,現在截肢隻要膝蓋以下就好,裝上假肢經過復健還可以進行正常生活,繼續惡化下去整條腿都要截,所有手術準備全做好了,快上手術臺的時候患者反悔,是不是很可疑?
最過分的是麻疹這位,傳染病如果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會大半夜在醫院中闲逛嗎?
就這三位的倒霉程度,我懷疑他們是玩家,而且是逆命玩家。”
嚴和壁:“呵,那個……小葉子,你沒有把所有人的病歷都看了吧?這麼多你也看不完是吧……”
“嗯,”邢燁點頭,“我沒有看到你因痔瘡手術住院。”
嚴和壁:“……”
“那小葉子你的病呢?”他氣急敗壞地說道,“我看你面色紅潤四肢健全,打我的動作那麼利落,完全不像個病人,該不會也是痔瘡吧?”
“失憶症。”邢燁淡淡道,“這麼明顯你還看不出來嗎?我連自己有什麼初始技能都不記得。”
嚴和壁悲傷道:“我都不知道該羨慕你好還是嫉妒好。”
“比起那幾位玩家你算是幸運的了。”邢燁道,“根據幸運值,順命玩家就算是生病也不會是太嚴重的病,而且他們很有可能是醫護人員,我們先去找那幾位患者。”
他還記得小鏡子說過自己是有同伴的,還是先去看看這幾人中有沒有他的同伴吧。
邢燁看了下醫院的地圖,距離他們最近的是19樓的截肢少女,兩人決定走樓梯去找她。
至於為什麼走樓梯,昨天的邢燁就已經向嚴和壁解釋過,電梯屬於密閉空間,其他人做手腳的可能性太大,萬一半夜進來一個人就是寄生者,兩人很難躲開。
從12樓爬到19樓,嚴和壁不自在地捂了下屁股。
邢燁一上樓,就見到一個雙腿纏著紗布,身殘志堅的女生自己推著輪椅艱難地向樓梯走去。她似乎不想坐電梯,想要靠著輪椅走樓梯,是不是有點太堅強了?
她一看到邢燁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還一臉疑惑地在胸前比劃了一個手勢。
邢燁面無表情地走過去,身後嚴和壁走出樓梯間道:“小葉子,你等我一下,我這身體狀況……”
“叫我邢燁。”邢燁用餘光瞄著輪椅女生,一語雙關地提醒嚴和壁並暗示輪椅少女。
小鏡子就稱呼他為邢燁,也就是說,他的真實姓名與這個世界的名字是一致的,如果是值得信任的同伴,應該會知道他的名字。
“直接叫名字多生疏,你也叫我嚴哥……哎呀,你幹什麼?力氣也太大了吧!”
嚴和壁被輪椅女生一把撞開,女生正視著邢燁,上下打量他的女裝,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邢燁?!”
若不是在夜晚的病房中,這女生大概會喊起來吧。邢燁暗暗想道。
女生撐著輪椅上下打量邢燁,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忽然說了一句:“我叫曹茜,你這樣子,倒是可以經常照鏡子化妝了。”
曹茜,病歷上並不是這個名字。但隻這一句,邢燁便確定曹茜是自己的同伴,她甚至知道自己有鏡子。
他對曹茜說:“我身患失憶症和躁狂症,失憶症會每天凌晨12點重置記憶,躁狂症不定時發作。昨天發作後醫生為我注射鎮靜劑,讓我白白浪費一天時間,今天不能再注射了。躁狂症發作時間半小時,需要有人制服我。”
曹茜道:“我力量上是沒問題,但這具身體情況太差了,目前我急於找到關嶺為我治療。昨天我硬是從手術臺上爬下來,坐著輪椅在醫院找了一天關嶺,卻始終沒有找到。”
邢燁摸摸鏡子,鏡子在他的斜挎包中劇烈地抖動起來。
鏡子相信她,我們的確是同伴,可同伴就值得信任嗎?我現在連鏡子都不太信任。邢燁微微眯眼看著曹茜。
好在曹茜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繼續說道:“對了,你不記得關嶺。我們一共有三個人,你和我是逆命玩家,關嶺是順命玩家,他應該不像我們這樣慘。”
“會住院的病人沒幾個狀態好的,”邢燁瞄了眼剛做完痔瘡手術的嚴和壁,“照你這麼說,我們另外一位同伴應該是醫護人員或者陪床家屬,想找他先從醫護人員入手吧。”
他不能相信曹茜,但自己過去的隊友總比嚴和壁這個陌生人強,最起碼曹茜的表現證明,她認識的邢燁是男性,代表他們之前確實是相識的。
邢燁推著曹茜的輪椅下樓,嚴和壁說道:“哎呀,你們兩個女生實在太不容易了,我來幫忙。”
他忍著疼痛搭把手。
曹茜聽到“兩個女生”眼角一抽,不由得看向邢燁。她見邢燁表情始終鎮定如初,心中不由敬佩,大佬不愧是大佬,被系統削成這個樣子也能保持鎮定。
病患陪床家屬在醫院的電腦中是找不到信息的,他們隻能從醫護人員找起。
邢燁第一個目標是1號住院樓的20樓隔離病房,就是那個麻疹患者的病房。
“麻疹患者應該是逆命玩家吧?”知道他們要去找同伴的嚴和壁表示他要保護兩位女生,邢燁趕都趕不走,他一邊抬曹茜一邊問,“你們的隊友不是順命玩家嗎?”
邢燁道:“麻疹患者不僅有可能是逆命玩家,他甚至可能被寄生了。”
嚴和壁回想了一下病歷上的記載,覺得自己完全得不出這個推測,曹茜倒是一臉平靜的樣子,大佬說有可能被寄生,那就是九成九寄生了。
“為、為什麼?”嚴和壁問道。
邢燁道:“病歷上記載,麻疹患者是早晨在3號樓1樓的急診室中找到的,他當時正發著高燒,處於半昏迷狀態。麻疹本身會伴隨高燒,醫護人員懷疑他是晚上在外面吹到涼風病情惡化,但我覺得這其中有很大問題。
他一個傳染病患者會從1號樓的頂樓20樓,走到3號樓1樓急診室,這本身就說明他在找什麼,證明他是逆命玩家的可能性很大。但一個經歷了很多世界的玩家,得有多糊塗才能讓自己暈倒在急診室?處於一種虛弱、無助的狀態中?這本身就象徵著某種訊號。”
曹茜道:“我明白了,他正是昨夜被寄生了,所以才會暈倒。此時的他已經不是玩家,而是寄生物了。可我們是要去找關嶺的,在人手不齊的情況下,不該與寄生物硬碰硬吧?我現在腿不行,打不動的。”
邢燁道:“這一天兩夜中,共有7名醫護人員一直沒有休息,其中有2名就在傳染科,是一名醫生和一名護士。傳染病科的醫護人員本來就很危險,他們有什麼理由不休息一直值班?”
“你懷疑這兩個人是順命玩家或者寄生體!”曹茜恍然大悟。
“不僅如此,麻疹患者的被寄生讓我更加確定他們中有一個人是順命玩家。”邢燁道,“因為傳染病科可能會有寄生體的存在,所以麻疹患者才會出事。已知兩個寄生體在一夜之內隻能寄生一個人,可以得出這兩人沒有被寄生。而身在寄生體旁邊本就比我們更容易獲得情報,他們還幸運地沒有被寄生體選中,不是順命玩家又是誰?”
曹茜已經習慣了,她手頭沒有筆記本,隻好拿手機記錄,等過後買了筆記本再抄錄下去。
嚴和壁聽到後來已經麻木了,他不敢直接與邢燁說話,轉而去問曹茜:“茜茜,小葉子一直是這樣用上帝視角看世界的嗎?”
曹茜被“小葉子”的稱呼雷到不行,但她見邢燁沒有說出自己真實性別的意思,就尊重大佬的選擇,不去揭穿他。
她嘆口氣道:“已經被系統的惡意削了不少智商了,否則我們也不會兩天才會合,記憶如果沒有問題,他應該第一天就能集合我和關嶺的。”
嚴和壁:“……小葉子以後結婚了,一定能把老公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