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臨先問了聲“叔叔好”,然後探頭一看:“這車能坐得下嗎?一會還得接依然呢。”
後排座位得擠四個人,要是四個小姑娘就算了,他們幾個連餘依然在內,沒一個能跟“嬌小”扯上關系的,擠在一起,估計連腿都伸不開。
“坐得下,這離我們單位不遠,我溜達過去就行,”老成他爸笑呵呵地下了車,拎走了自己的公文包,回頭囑咐老成,“你剛拿的駕照,慢點開,路上熄火別著急,撞一下蹭一下什麼的也沒事,爸是全險!”
說完他就走了。
徐西臨:“……”
他有點知道老成的二百五是從哪遺傳的了。
徐西臨正要上車,被竇尋一把拉住了。
竇尋:“我坐中間。”
副駕駛的位置當然是給餘依然留著,夏利車裡很窄,後排坐三個人非常勉強,中間的更是沒地方放腿,時間長了會窩得很難受,徐西臨剛開始還天真地以為竇尋心疼他,隨口說:“沒事,你坐邊上吧。”
竇尋固執地按著車門不讓。
吳濤高高興興地從車裡探出頭來:“來來,大仙兒挨我坐,我沾點仙氣!”
徐西臨:“……”
他這才反應過來竇尋那點不願意讓他挨著別人坐的小心眼,頓時發起愁來——感覺豆餡兒這這症狀越來越嚴重,快沒治了。
幾個人好不容易掰扯出座次,上了車,老成躊躇滿志地啟動點火……結果花了五分鍾,沒能把檔掛上。
徐西臨更愁了,問老成:“你到底行不行?”
老成一拍胸脯:“沒問題!你看你看,動了吧?我說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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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夏利正好磨蹭到了徐西臨他們小區門口,對向開來一輛大約二十邁左右的小轎車,徐西臨順口提醒:“別吹牛了,看著點車。”
老成仔細一看,大驚失色地“臥槽”了一聲,在距離對象來車還有五十多米的時候一腳急剎車踩了下去,當即把車踩熄火了,對面司機慢悠悠地與他們擦肩而過,還頗為奇怪地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吳濤開始叫:“放老子下去!我走著去!”
徐西臨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提前寫封遺書。
隻有竇尋非常淡定地說:“以你剛才的爬行速度,加上反應時間的剎車距離不會超過三米,半個車身就差不多了,淡定點。”
老成大驚失色地回頭問竇尋:“大仙兒,你也會開車?”
竇尋頓了一下,大言不慚地回答:“沒本,理論上應該可以。”
他研究過機動車的構造,小時候爺爺帶他去親戚家的時候,開過一次拖拉機。
老成:“那一會到沒人的地方換你來開?”
拖拉機駕駛員竇尋想了想,矜持地點了個頭:“也行。”
徐西臨是領教過他所謂“理論上可以”是個什麼水平的,頓時一陣心累,感覺飛天遁地、挖墳掏蛇,沒有什麼事是他們家豆餡兒不敢幹的。什麼都想試試,當即一把拽住躍躍欲試的竇尋:“你讓我多活兩年吧,寶貝。”
這一路走得人心驚膽戰,路上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聊天,餘依然一直捏著她胸前的小佛臨時抱佛腳,念念有詞地求保佑,在經歷過無數次熄火、走錯路、並道並不過去錯過拐彎路口之後,一行人總算是活著抵達了目的地。
餘依然的小叔倒是很靠譜,在一個路口等他們,把他們帶到了私人馬場裡,馬場裡設施完備,有穿著護具的小孩一板一眼地跟教練學動作要領,還有在人工冰場上溜冰的,沿著冰場一圈,是一排專門的燒烤區,肉是跟馬場提前訂的,都已經給串成肉串腌好了。
“咱們那張卡裡有小兩千了。”老成提前練手藝,操刀替眾人烤肉,“按這個速度,我看有個七八年,咱們真有戲。”
徐西臨這半年多連軸轉,又被竇尋限制得死死的,消息不靈通,趕緊問:“老蔡那事怎麼說,有結果了嗎?”
老成:“我前兩天去看七裡香,聽說是判了,聽說不算重,不是十八年就是十五年。”
幾個人一起沉默下來,對於一群還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來說,十八年幾乎有大半輩子那麼長了。竇尋從徐西臨手上叼走了一塊雞心,心裡十分極端地想:“要是我,我就幹脆不活了,回來重新投胎都能重新考上大學了。”
然而他畢竟長大了一歲,比以前懂了點事,這話隻在心裡轉了一圈,沒說出來。
“別聊這個了,”吳濤說,“大家伙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能說點高興的事嗎?你們學校好玩嗎?哎,團座,你先交代,有幾個女朋友了?”
徐西臨笑罵:“滾!”
吳濤為了活躍氣氛,把哗眾取寵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手舞足蹈地說:“以前咱們徐團座抱著籃球一出場,別管球扔誰家籃筐裡,那下面的小姑娘……”
竇尋“嘎嘣”一下嚼了一塊脆骨,面無表情地蹲在旁邊聽,徐西臨總感覺吳濤這個人可能跟自己犯克,張嘴就踩雷,趕緊打岔:“滾蛋,哪來的小姑娘——我們專業總共倆姑娘,一個剛開學倆月就因病休學了,還有一個受不了一翹課就被老師看出來的心理壓力,正琢磨著轉專業呢。我一天到晚被我們那缺德班主任支使得團團轉,今年國慶節隔壁班剛有個出車禍的,過兩天我還得按著通訊錄挨個給同學打電話,防止他們有人出意外。”
“我們也得打!”餘依然叼著個烤蘋果,“嘶嘶”地說,“前一段時間有個喝多了掉湖裡淹死了,學校人工湖旁邊都裝上柵欄了。”
愛情和意外死亡是中二末期最喜歡的話題,老成慢吞吞地說:“我們學校今年有個研究生跳樓了,有說是畢不了業的,還有說是讓人甩了,他上樓頂威脅那女的,結果前女友沒來,他自己失足掉下去了。”
“你們這種正經大學真是沒有新鮮事,我跟你們說一個長見識的,”吳濤把吃完的小竹棍往地上一戳,眉飛色舞道,“我們住的宿舍一層十六個房間,三樓正對著樓梯間的那個307是鎖著的,聽說上一屆有個男生死在裡面了,成了個兇……”
眾人:“切——”
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校園鬼故事,每個學校裡的校園鬼故事結構都差不多,往往是從“某某教室/宿舍是鎖著的”開始,中間穿插某片操場或者圖書館是建在亂葬崗上的……可能全國各地所有的亂葬崗後來都被徵地建大學用了。
“別笑,我還沒說完呢!”吳濤在餘依然和徐西臨腦袋上各拍了一下,“結果有一天,我們下午訓練完回來,就看見307門口被人擺了一張遺照,旁邊還套了一圈鮮花,宿管知道了趕緊上樓帶人清理了,我聽我們宿舍一兄弟說,那花是死了那人他‘那什麼’放的,對學校不滿,故意惡心學校的。”
餘依然聽的一頭霧水:“哪什麼?你說什麼呢?”
“那什麼就是……唉,你們女的不懂,一邊去,別聽!”吳濤帶著一點詭異的興奮和隱秘扒拉開餘依然,壓低聲音說,“死了的那個跟他們一宿舍的一個人,放假的時候都沒回家,在宿舍那什麼來著。”
他比劃了一個很下流的手勢:“倆男的,懂了吧?然後正好有另外一個人回學校辦點事,推門就看見了,捅到了學校裡,學校給那倆人一人一個處分,有一個想不開……”
吳濤十分鄙視地聳聳肩,雙手一攤。
第42章 第二次衝突
吳濤用了一個肢體動作表達了“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諱莫如深,然後等人接話茬,好繼續發表見解。
但是很可惜,沒人理他。
餘依然可能根本沒聽懂,老成不愛背後說人,這回連徐西臨都沒給他面子——徐西臨正聚精會神地往一把肉串上撒孜然,撒得均勻適中,堪比專業級別。
吳濤頗有點沒意思,正想打個岔把自己的尷尬圓回來,忽然聽見竇尋說:“那怎麼了?”
吳濤一愣,一是沒想到他會接話,二是沒想到他會這麼接話。
“放假的時候寢室樓裡沒人,又不是當著人面。你們學校假期沒人的時候叫女朋友來過個夜也開除?”竇尋眼皮也不抬地說,“要是我,我就不死,我還得去教育局問問自己犯了哪條校規。”
吳濤以為他沒有領會精神,嗤笑一聲:“竇尋同學,你剛才上課開小差沒認真聽講吧?要是女朋友就好了,誰闲得沒事舉報他們,那是倆男……”
竇尋看了他一眼,吳濤莫名其妙地從他的目光裡看見了居高臨下的鄙視。
“我聽見了,”竇尋漠然說,“同性戀怎麼了,強奸你了?”
“竇尋,”徐西臨在吳濤翻臉之前開了口,“你再說一遍,聽聽自己說得像人話嗎?”
竇尋脖子僵硬了一會,終於還是低了頭,愛答不理地不吭聲了。
吳濤心裡有火,伸出手在竇尋後背上重重地拍了幾下:“哥們兒,你這狗慫脾氣我知道,犯不上跟你一般見識,到外面可別這樣,要不然到時候挨揍我們都不知道去哪撈你。”
徐西臨說了竇尋兩句之後,興致就一直不高,肉串吃了兩口就沒什麼胃口了,烤了一大堆,都順手遞給了竇尋。
竇尋不知怎麼又犯了他的“地盤病”,徐西臨遞給他的肉串,他是來者不拒,喂多少吃多少,吃撐了也不吭聲,給就伸手接,並且一點沒有分給別人的意思。
到最後徐西臨自己回過神來,被一地的竹籤震驚了片刻,問他:“都是你吃的?你到底吃了多少?”
竇尋沒回答,隻是說:“撐得有點胃疼。”
“有點胃疼”是個委婉的說法,餘依然大概清點了一下竹籤數量,感覺他胃沒有當場炸裂,已經說明身體素質不錯了。
其他人也震驚了,老成說:“團座的手藝是能上米其林三星了嗎?竇尋……你要不要站起來走兩步?”
竇尋一站起來,冷汗就下來了,居然有點直不起腰來,臉色難看得有點嚇人。
“什麼情況啊?兄弟,你們這種學習特別好的人是不是在別的方面都有點缺陷?”吳濤幸災樂禍,話裡有刺地說,“哎,我看不行去醫院吧?不是鬧著玩的,電視劇裡那鄭老屁好像就是撐死的。”
餘依然:“……濤哥,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