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重星暫時沒有想出來,他閉上了眼睛,心想,來日方長,至少秦鍾越對他一片赤誠,他也該報以真心才對。
周末結束,謝重星該去學校了。
早餐吃的很豐盛,一杯鮮牛奶,阿姨親手做的小籠包和水晶蝦餃,脆皮薄煎餅,烤鴨和大蔥等等,擺了整整一桌。
一上桌,秦鍾越又開始殷勤地伺候謝重星用早餐。
他用薄煎餅卷了烤鴨大蔥,刷了點不太辣的辣醬送到了謝重星手邊,“來吃這個,烤鴨也是阿姨做的,做的很地道,我爸都愛吃。”
謝重星實在不習慣秦鍾越伺候他,於是開口說:“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煩你。”
秦鍾越不在意地說:“哦沒事,我有時間嘛。”
他是不是過於熱情了?
謝重星接過他卷好的煎餅,問:“你對誰都這樣嗎?”
秦鍾越愣了一下,“就你啊,我幹嘛給別人卷煎餅,他自己沒手嗎?”
謝重星:“……”
秦鍾越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趕緊補救道:“我不是說你沒手,我的意思是,我不忍心看著你自己動手。”
這時候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句話,他想也不想,就立即說出來賣弄,“因為男人,就是拿來疼的!”
謝重星沉默了。
怎麼聽都感覺他這句話有點奇怪。
秦鍾越還覺得自己說的很好,猶如驚世之才,不禁沾沾自喜起來,“不會疼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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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重星:“……”
雖這麼說,謝重星卻也跟秦鍾越學,給秦鍾越卷了一個煎餅,遞到他面前,“你也吃。”
秦鍾越感動地說:“你對我真好!”
謝重星對他如此誇張的反應感到奇怪,他隻不過是做了跟他一樣的事情而已。
磨磨蹭蹭地吃完早飯,謝重星換上了自己的校服。
別的學校不清楚,但南陽高中每周一是要舉行升旗儀式的,所以每周一是必須穿校服的,如果沒有校服,會被扣班級分,被罰掃教室。
幸好秦鍾越家裡有洗衣機和烘幹機,所以本來還有些髒汙的校服,這會兒倒是幹幹淨淨,像是新的一樣了。
謝重星坐著秦鍾越的車去學校,秦鍾越一上車,就主動地給他系安全帶,謝重星緊靠在座位上,看著眼前秦鍾越深邃的五官,低聲說:“我自己會系。”
秦鍾越說:“沒事,我已經給你系好了。”
說完,抬眼看謝重星,又忽然吸了吸鼻子,語氣裡染上了幾分高興,“你身上的味道和我身上的一樣了。”
謝重星眨了一下眼睛,說:“是那個浴鹽球的味道。”
秦鍾越說:“對,那款浴鹽球留香時間挺長的,帶著淡淡的酒香味,我很喜歡。”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了,小心地窺了謝重星一眼,問:“你應該不喜歡喝酒吧?”
謝重星點頭,“不喜歡。”
似注意到秦鍾越的目光,他微微彎起唇角,肯定秦鍾越道:“不過這味道的確很好聞。”
畢竟都是金錢的芬芳。
秦鍾越一下子就笑了起來,“那你就住我那兒,這樣就可以天天泡澡了!”
謝重星含糊地說:“再說吧。”
秦鍾越就當他答應了,心情不由得很好。
到了學校,謝重星剛坐下沒多久,王俞學就找他了。
謝重星並不感到意外。
王俞學對他說:“你爸昨天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晚上沒回家,你這是去哪兒了?”
謝重星能將自己的懷疑跟秦鍾越說,但無法跟王俞學說,這種事情,也隻有秦鍾越會相信他。
他垂下眼,看著自己的腳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去秦鍾越家裡睡了一晚上。”
王俞學說:“這樣啊,你和你爸媽吵架了?”
謝重星抬起眼,撞進了王俞學充滿關懷的眼眸裡,他心裡微暖,回答道:“沒有吵。”
王俞學說:“老師也沒有孩子,早就把你們當做是自己的孩子,如果有困難,一定要告訴我,無論是經濟上的,還是生活上的,都能跟我說,能幫的我肯定會幫。”
她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但看謝重星沒什麼反應,她沒忍住,繼續道:“……你不要多想,如果你家裡不讓你讀大學,老師有錢,他們不供你上大學,老師來供你上學。”
說著,她打開抽屜,拿出了一封信紙,遞給謝重星,“這筆錢,我一直想給你,但也一直找不到機會,現在還有兩個月高考,別的事情你不需要多想,隻要心無旁騖隻取目標就足夠了。”
謝重星有些驚訝,他說:“不用,老師我有錢。”
王俞學說:“我知道你有錢,但這是老師的一份心意,如果你能考上清北,那老師臉上也有光,很有面子,出去逢人就能說今年我班上有個學生考上清北啦,別人一看,诶你班上有人考上清北,那你這個當老師的還是很優秀的嘛,我孩子一定要放你班上念書。你看,我當老師這口碑不就有了嗎?都是你的功勞,這筆錢就當宣傳費了,到時候我拿你出去吹牛,你可別發脾氣。”
她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謝重星也笑了,也跟著開起了玩笑,“要是我沒考上怎麼辦?”
王俞學說:“那不可能,你現在這個成績清北是很穩的,保不準還能拿個省狀元,這省狀元一拿,你知道市裡、學校會給你發多少獎金嗎?我去問了,市裡給你發15萬,我們學校有錢,校長松口,答應給你50萬,加起來也有65萬了,買套房夠了吧?”
謝重星平靜的面容瞬間起了波瀾,“這麼多?”
王俞學笑了起來,“對啊,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考,別的事情都不需要想,你要是和家裡人吵架,我去跟你爸媽說,你到我家裡住,正好我家裡隻有我一個,還能給你補補課。”
謝重星聽了王俞學這些話,心裡終於有了些希望,他一直知道考第一會有獎金,卻不知道省狀元可以拿到那麼多錢。
隻要有了錢,那麼他的所有問題,也的確不會再是問題了。
謝重星心裡湧動著無限的希望,他沒有收王俞學的錢,但是表情十分認真地說:“我會考上的。”
王俞學從高一那會兒就知道謝重星到底有多倔強了,所以也沒有勉強他收錢,她表情同樣認真地跟他說:“我是你老師,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老師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所以如果有事,你也一定要多想想老師。”
謝重星眸光閃動,鄭重地說:“我知道。”
走出辦公室,謝重星垂著眼,慢慢地笑了起來。
守在走廊上的秦鍾越,被他這個笑容直擊心髒,心髒驟停。
有些頭暈目眩地想——
草,他老婆笑起來真好看。
*
謝重星抬起眼來,看見了秦鍾越,彎起的唇角慢慢地落回了原處,雖然沒有繼續笑了,但他的表情明顯變得輕松了起來,他看著秦鍾越,問:“你在這兒幹什麼?”
秦鍾越吭吭哧哧地說:“我在等你啊。”
謝重星說:“走吧。”
秦鍾越忍不住問:“你剛剛在笑什麼?”
謝重星看了他一眼,“我笑了嗎?”
秦鍾越說:“笑了啊!笑的可好看了!你就該多笑笑。”
謝重星說:“我受過專業訓練,輕易不會笑的。”
秦鍾越:“……什麼專業訓練?”
謝重星:“特工訓練?”
“……”秦鍾越說:“你不要跟我開這個玩笑了,我早就識破了你的謊言,我不會再上當了!”
謝重星說:“哦,不會‘再’上當。”
秦鍾越:“……”
謝重星彎起唇角,笑了起來。
他那雙眼睛弧線清晰圓潤,一旦笑起來,便會彎成一雙月牙形狀,格外的漂亮,整張俊秀而沉穩平靜的面容好像都被這抹笑容點亮了一般,變得神採飛揚。
秦鍾越從來沒想到自己還能看到他這樣清晰的笑容,一時之間心裡湧起一種不可言喻的激動與幸福感,他喃喃地說:“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謝重星看他看自己看呆了的樣子,不知為何,有些古怪的窘意,便慢慢地收起了笑容,看了秦鍾越一眼,說:“回教室吧。”
秦鍾越應了一聲,還有些魂不守舍呢,結果一聲粗粝的聲音瞬間將他從天堂帶回了人間。
“謝重星!你讓我好找!”謝國旭很突兀地出現在了樓梯口,他盯著謝重星,臉上有著怒氣。
秦鍾越下意識地擋在了謝重星面前,語氣不好地問:“你誰啊!?”
謝國旭瞪了他一眼,“我是誰?我是他爹!”
他嗓門之大,瞬間就吸引來了許多學生的目光。
秦鍾越一聽,將謝重星護得更緊了,“是就是,你幹嘛那麼大聲,嚇唬誰呢?”
謝國旭不理秦鍾越,他大步走過來,要去拉謝重星,“你跟我回家!快點!”
秦鍾越攔住他,“你幹嘛啊?別亂扯!”
謝國旭怒道:“你給我滾開!我跟我兒子說話,容不得你插嘴!”
秦鍾越比謝國旭還高上不少,身板又壯實,想護住一個謝重星還是很輕松的,因此謝國旭無論如何都碰不到謝重星的衣角。
謝國旭這話秦鍾越可不愛聽,跟他鬧了起來,“我就插嘴了怎麼了?等會兒還要上課,你讓他回家是什麼意思?诶你別拉,我告訴你你別想打他啊,要是家暴我馬上就報警!”
劉秀這時候氣喘籲籲地爬了上來,埋怨道:“在哪樓不好,偏偏在五樓,累死我了!”
她還沒勻口氣,就看見了謝重星被人護著,不肯出來,不由得叫了起來,“星星啊,你趕緊過來,跟我們回家一趟,你外婆生病了,我帶你過去看看她。”
謝國旭停了手,粗著嗓門說:“對,你外婆病了,趕緊收拾一下,跟你媽去看看外婆。”
謝重星拽著秦鍾越的袖子,從他身邊探出了半張臉來,他靜靜地看著謝國旭和劉秀,說:“我不去。”
劉秀怒道:“你外婆從小疼你,生病了你也不去看看,你這顆心白長了?”
這兩口子一鬧,走廊裡的學生越來越多,看著他們的目光裡也滿是好奇探究。
謝重星說:“我去了還能回來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就是帶你去看看外婆,怎麼就不能回來了?”
謝重星還沒說話,秦鍾越就語氣激動地開腔道:“能不能回來你們心裡清楚,你們就是想賣掉他!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有想賣掉自己兒子的父母,我真的是大開眼界!”
“你們敢做就承認啊,撒謊說看病有意思嗎?把人騙回去後是不是就要拘、禁起來,然後賣掉?他一個活生生的人,你們說賣就賣?”
謝重星:“……”
他抬頭,看著秦鍾越擋在他面前的寬闊脊背,他說信他,就真的全信了?
這話一出,在場旁觀的所有學生都愣住了,竊竊私語起來,“不會吧?賣兒子啊?謝重星都這麼大了,還能賣啊?”
“這個是重點嗎?重點是謝重星成績這麼好,他爸媽還要賣他?怎麼賣都是個賠本買賣吧。”
“是誤會吧,這年頭誰會賣孩子啊,又不是雞鴨魚隨隨便便就能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