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黑我好不容易找到尚香書苑,敲了好久的門,才有人應聲,「你且等等,三更半夜的是誰啊?」
打開門,林青木看見蓬頭垢面的我吃了一驚,「你這是?」
「說來話長。」
他忙將我拉進去,拴上門閂,狐疑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來轉去,「你莫不是去秦宣閣錢不夠,被人打了出來。」
我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怪惹人生疑,笑了笑,「大木頭,我好餓,有吃的沒?」
「家裏就剩這些餅子了,你先吃著,明天我出門給你買旁的吃的。」
我用力咬著幹硬的餅子,咳嗽兩聲,「倒楣催的,我錢袋子被小偷摸跑了,搞成這個樣子。」
見我神色自若,絲毫不心虛,他嘆了口氣,「你啊!要不是去秦宣閣尋伶人,能被人偷錢袋子嗎!」
「色字頭上一把刀,你遲早得在這上面吃點虧才收心。」
「今晚現在我處住下,我去給你收拾房間。」
我點點頭。
林青木和我算是青梅竹馬,四歲那年,我爹初初落腳惜福鎮,買的就是他家房子的前院,也就是現在住的宅子。
從小帶我上樹捉鳥、下河摸魚。
可以說我出落成現在這樣,他有不可磨滅的貢獻。
家中有個寡母供他讀書,我爹見其可憐,隔三差五地照顧他們生活。
當然,林青木這棵窩邊草我爹自然不會放過。算起來,他是我爹第一位風投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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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三年前寡母去世,林青木便來了宣城做教書先生,一邊講課一邊備考功名。
21
這天晚上我睡得並不好,夢境斷斷續續,耳邊感覺總能聽見什麼聲音,第二天眼角沉沉,整個人都無精打採。
「你喜歡吃的薺菜餡的包子,剛出鍋的。」
「你知道我買包子時聽說什麼了嗎?宣城來了一個大官,好像姓杜,是刑部的官員。」
「噗!」我差點沒被粥嗆死。
林青木嫌棄地看著我,「你慢點吃,又沒人給你搶。」
隨後又自顧自地講:「聽聞他性格陰沉,手段狠辣,掌管京城詔獄,百種酷刑,凡在他手下的犯人,沒有一個敢不說真話。」
「不過他最近好像在找什麼人,被他盯上的人估計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嗓子眼都要跳出來了,後背有些發涼,心底打怵,應該發現不了吧!
吃完早飯,當機立斷,我借了林青木幾兩銀子,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換上林青木的衣衫,用灰將自己塗黑幾個度,快步朝城門方向走。
雖說城中多了士兵巡邏,但城門口審查倒像平日般鬆散。
遞上路引,乖乖地回答守城軍爺的問題,「走吧!」
我大喜,拿回路引,腳下生風過兒關卡,忽然間,一聲高喝自前方傳來,「把城門關上,今日不許任何人進出。」
22
一陣疾風,我眼前閃過一抹飛快的身影,男人一襲白衣,頭戴玉冠,頭發高高豎起,精緻的臉龐毫無表情,高貴又冷漠。
我幾乎是在看到杜若卿那張臉時,馬上低下頭,移開視線,心中祈禱『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怎麼感覺今日的他好陌生,和從前給我的感覺不同。
還有他是怎麼知道我沒死的?
駿馬的馬蹄停在眼前,杜若卿高高坐在馬背上,眸光熾熱,氣勢逼人,「抬起頭來。」
「嗨!好久不見」我微微揚起臉龐,心虛道。
他猩紅的眸死死盯住我,一字一句道:「好、久、不、見,嬌、嬌。」
我被硬拽上馬,手腕像被套了個鉗子,鉆心得疼。
駿馬疾馳,片刻工夫,到了一處陌生的宅子。
杜若卿連拉帶拽把我拖進房間,毫無憐香惜玉地把我丟到床上。
他的目光朝我射來,嚴厲且熾熱。
我心虛得壓根不敢看他的臉。
「銀簪子、密道、尚香書苑,嬌嬌可真聰明啊!」他冷笑,嗓音沙啞,「不僅把林夕兒算進去了,連我也不落下。」
我不斷往角落裏縮,「你你你······別這樣,我害怕。」
「怕?你還知道怕?」被他緊緊按在柔軟的床上,慢慢貼近我耳邊,滾燙的呼吸都要把我給點著了。
「你這種眼神誰看了不怕!」我濕漉漉的目光對上他漆黑的眼瞳。
緩了緩,試探性問道:「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那你是想讓我想起來還是想不起來?」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管哪種結果反正都沒有好果子吃。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軟下聲音,「不要氣了好不好?」
「昨晚把你送出去之後,大火將房梁燒得砸落下來,我根本就沒辦法出去,再說了就算出去林夕兒的人也不會放過我。」
「更何況她和你十幾年的感情,等你恢復記憶,肯定會厭棄我,我還不如還她個清凈,現在就走了呢!」
杜若卿的暴怒被安撫下去不少,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處,深呼吸幾許。
過了好久,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誰說會厭棄你,這不沒有厭棄啊!」
「你真的恢復記憶了。」我有些吃驚。
這和我想的不一樣啊!
他輕柔地摸摸我的小腹,「有沒有鬧你?」
「沒感覺。」我實話實說。
22
「大人,你要的東西送來了。」侍衛恭敬地在外問道。
「拿進來。」
我好奇地看著,一個是他藏在衣櫃中的包袱,另一個是一個大箱子。
他解開包袱,漏出裏面的信件。
一臉高深莫測地看向我,「過去的十幾年,嬌嬌可真忙啊!」
這裏面一部分是我爹投資女婿寫得契約,另一部分是秦宣閣伶人給我寫的情信。
我咽咽口水,不好意思道:「年少輕狂,遇到你之後我不都改了嗎?」
「再說你不也是如此,隻許官洲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還有理了」他淺淺一笑,一雙桃花眼彎成月牙「我壓根沒見過林夕兒幾面,那玉佩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我一直以為隻有半塊。」
「至於那婚約估計是我父親口頭約定,不過他不重要。」
說完走到大箱子旁,掀開滿滿一箱子鐵制的刑具。
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弱弱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想和嬌嬌分享一下我認為好玩的玩具。」他笑得像個溫柔貴公子。
變態啊!拿刑具當玩具。
「這隻是詔獄中刑具的冰山一角,待有機會帶你去那兒瞧瞧。」
我撥浪鼓似的搖頭。
「不用怕,若嬌嬌不再跑,自然用不到這些。」他安撫地揉揉我的發頂,將我圈在懷中。
心底淚流滿面,如果能重來,我一定不會撿他,讓他凍死在雪裏。
果真應了那句話,路上的男人輕易撿不得。
23
後來我託杜若卿陪我去見林夕兒奶娘。
「你當真不認得我?」
奶娘唾了一口,「不要臉的狐媚子。」
我笑出了聲,「我是狐媚子,林夕兒又是什麼貨色?不過是隻假借身份的貍貓。」
「你忘了?我就是那個當年被你扔在雪地裏的嬰兒。」
「你胡說,夕兒才是林府的嫡出大小姐。」她目漏震驚,當年的事她做得很隱蔽,怎麼可能會有人知道!
杜若卿心疼地抱住我,一陣後怕,如果沒有老爹撿到我,我們就不可能遇見了。
證明林夕兒是假的林府嫡女這件事,我做難如登天,他可是信手拈來,一點沒有心慈手軟。
我調笑他,一點都不念舊情。
結果被他按在床上好一番磋磨。
這廝沒恢復記憶以前是悶著騷,現在是明著騷。
後續的結果是,我並沒有認親,因為林府既想要親生女兒,也不舍得放棄養了十幾年的林夕兒。
不過在刑部尚書的宣傳下,林夕兒的名聲也壞得差不多了。
24
婚後半年,我早產下一名男孩。
生產那天有些難產,嚇得刑部尚書滿頭大汗,一直嘟囔道:「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我無奈笑道:「你忍得住嗎?」
25
林若卿番外
我失憶了,一個叫孟嬌嬌的女子告訴我,我叫梁二牛。
這個名字真俗氣。
她說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我見她顏色俏麗、身調前凸後翹,不得不感慨自己眼光真好!
她似是以為我不信,差人去拿我倆的婚約。
明明十幾年的婚契,紙張卻如此嶄新,官印也是新蓋的。
本來信,這下徹底不相信了。
肯定有陰謀!
擔心打草驚蛇,我假意扮乖巧。
她臉皮真厚,不知羞,總愛調戲我,卻又對我很好。
真的有些看不透她。
我本意不做追究,在成親當晚離開。
結果誰知被下了藥,迷迷糊糊和她在一起了。
醒來的我有些驚慌,但身上的暢快感令我十分饜足。
我深深嘆了口氣,心道隻能對她負責了。
當晚她睡著之際,我越發委屈,伸出手掐住她的脖頸。
她的脖頸很細,一隻手就能環住,明明用力就可以掐死她這個累贅,看著她安靜地睡顏,卻於心不忍。
後來我生了半個月的悶氣,她換著花樣地哄我,我很享受這種感覺。
某天她醉醺醺回來,哭著和我道歉,說要對我好,心疼我。
我都心動了,結果第二天酒醒她竟然忘了。
我有些後悔那晚怎麼沒掐死她,這樣就不能惹我生氣了。
這個女人真的很遲鈍,我明裏暗裏地暗示她,我願意留下來,和她過一輩子,結果她倒好,直接打地鋪。
去宣城時,碰到林夕兒,也說我是他未婚夫。
不過我下意識地排斥她。
她沒有我娘子漂亮,也沒有她身材好,更何況娘子都有我的娃娃了。
誰知我沒同意,這個心腸惡毒的醜女人竟然派人刺殺我們。
幸虧我娘子機智,不然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很生氣,將她和她那個奶娘一起關了起來。
許是那晚場面太過血腥,刺激得我恢復記憶。
我娘是藝館中的官女子,賣藝不賣身,被我父親辜負,有了我。
但杜家家室嚴苛不許我娘進門,在我九歲那年逼死我娘。
我恨他們,因著杜家一直未有男孩降生,遂將我領回去。
娘臨死時說:「宣兒,答應娘,這輩子做個無心無肝,冷清的人,且不可以情為食,莫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我謹遵娘的囑託,孤孤單單過了二十多年。
遇到孟嬌嬌在我意料之外,不過我不想放手。
得知她沒死時,我心有餘悸,差點失去她。
又知她假死脫逃後,我很憤怒。
在沒見到她人前,是真的想過在她身上使手段,讓她這輩子再也不敢想逃跑的事情,真正看見她後,那些可怕的念頭全部消失了。
幸而上蒼待我不薄,我的嬌嬌是一個值得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