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情況有變?他要醒了?」
在那個夢裏,帝君自重傷後便陷入沉睡,一直不曾蘇醒。
直到最後,在我睡夢中隕落,反倒讓澤越有機會登位做了帝君。
夢笙面對我們的詢問,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立刻搖頭。
「比較難說,連翹仙子說帝君仙軀有變隻有一瞬間,她眨了下眼就恢復正常了。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她正糾結要不要上報醫歲上仙呢。」
「是何變化?」
夢笙的臉突然紅透,支吾著說不出口,叫離她近的古瑟附耳過來。
接著,臉紅就像會傳播一樣,一個接一個地爬上姐妹們的臉。
最後由琴語傳到我耳朵裏。
聽聞那話,我腦子裏第一反應想起了某些畫面,
第二反應便是爆紅著臉,大呼不可能!
「不可能!帝君他清心寡欲,冰清玉潔!他一定沒有長!定是連翹看錯了!」
姐妹們一臉無語,「怪了,帝君沉睡時你還沒誕生,你怎麼這麼維護他。」
「他為了守衛仙凡兩界與魔族大戰才重傷沉睡,我當他是敬重的長輩。」
我得一個人回寢殿靜一靜。
平復了好一會兒,我才想起內視自體,探查一下仙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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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骨通體冰藍,附在我的鎖骨上。
細細看來,上面布滿細密的裂紋,卻並沒有完全毀去。
我心中大驚,不由脫口而出,「顧斐不行?!」
天啊,那般痛苦的事難道還要再經歷一次嗎?
念頭剛閃過我就搖了搖頭。
不不不,還是讓我緩一緩吧,一段時間之內,我都不想下凡了。
12
謝邀,人在凡間,剛下天庭。
耳畔傳來青梔弱弱的聲音,「都是我不好,修為不精,這次下凡除妖還連累梵音姐姐。」
我沒好氣地回道,「知道就好,哭哭哭,除妖的武運都被你哭盡了。」
青梔:「……」
青梔被噎得說不出話,捂臉轉身投向澤越的懷裏。
澤越皺著眉,「梵音,你不要……」
我根本沒耐煩聽,直接打斷,「你也一樣,閉嘴!」
說罷,我轉頭就向與凡間昆侖派弟子接頭的茶樓走去。
真的有被無語到,我已經很遠離澤越和青梔了,怎麼還是會被卷進來。
在夢中青梔進了司音殿,非要也做一些工作,說「不能白吃白喝」。
可她一個凡女能做什麼?
沒想到她竟趁殿中仙娥輪換偷了仙符,向凡間百鳥播撒鳥啼聲,卻不小心失手賦予了一隻雉雞口吐人語的能力。
那雉雞通曉人語、學會了修煉,專抓嬰兒啖其唇舌,成了作惡的妖物。
夢中也是我與他們二人下凡解決此事。
但現實中,青梔根本沒進司音殿,那雉雞怎麼還會成妖?
思索間我來到接頭的茶樓,不知為何,我見這樓莫名眼熟。
「思音閣?這茶樓名字好生奇怪。」身後青梔二人也趕了上來。
澤越看了我一眼,開口道,「待會見了昆侖派弟子,不要暴露仙人的身份。」
「昆侖地處仙凡交界之處,雖有引路之責,但在他們普通弟子眼中,我們隻是共同除妖的道友。」
青梔立刻應下,點頭道,「好,那我一會兒就叫你凡間的名字,陸澤哥哥~」
我在心裏嘔了一下,趕緊離這對哥哥妹妹遠點。
思緒被打斷,我索性也不想了。
自我上次下凡,仙界已經過了數月,人間怕是百年已過,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13
來到茶館二樓,一位圓臉小少年早就在等待。
他身著月白雲紋的道袍,臉上明明稚氣未脫,臂彎裏卻託著一柄拂塵。
見我們幾人上樓,他迎了上來,抱手行禮道,「在下昆侖山溪元,見過諸位道友。」
澤越隻略微一點頭,青梔站在他身側。
「我名陸澤,這位是我的妹妹,名喚青梔。這位是我未……」
我打斷澤越的介紹,對小少年回禮,
「同行人而已,喚我音音即可。見過溪元小道長。」
溪元小圓臉一紅,手忙腳亂地引著我們往包間行去,
「此行還有一位我的同門師兄,隻不過他剛才登高遠眺時不知看到了什麼,竟摔了一跤,於是便沒能出門相迎,還請諸位莫要見怪。」
這時房門打開,裏面正端坐一人。
那人身著赭色暗金紋圓領袍,頭束銀冠。
我與他視線交匯,心中猛地一顫。
顧……顧斐青春版?
細細看去,這人大概十八九歲年紀,雖也是一雙上挑鳳眼,可眉宇之間盡顯英氣與朝氣,面龐弧線也與顧斐不盡相同。
我努力安慰自己,或許世間美麗的皮囊總是相似。
再強調一遍,沒有那麼巧的事!
身邊的溪元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時候換的衣服…」
一邊介紹道:「這位便是我的師兄。」
那人眼神定定黏在我身上,嘴上說道,「在下裴念,見過各位道友。」
眾人落座後,裴念很自然地坐在我身側,拿過茶壺為我沖洗杯子。
青梔眼神遊移在我與裴念之間,「啊真羨慕音音姐姐,這般美貌,出門總是有男子爭獻殷勤呢。不像我……」
裴念眼都沒抬,繼續手上的動作,「不像你,醜死了,話也密。
再說你看上去比她大好多歲呢,怎麼叫她姐姐?」
青梔氣得不行,「陸澤哥哥,你看他呀。」
澤越眼見著裴念斟了杯茶放在我面前,臉色漆黑,伸手就要將那杯茶拿走,卻被裴念擋住。
澤越眼眸微瞇,「裴念道友請自重,音音是我的未婚妻。」
「哈!」裴念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我感覺他瞪了我一眼。
「未婚妻?人家承認了嗎?別以為我在房間裏沒聽見,你身邊妹妹可都要哭了,你個同行人!」
「你!」澤越壓著怒火,好像要證明什麼一般對我道,「音音,坐到我身邊來。」
還未等我回應,裴念桌下的腳悄悄踩上我的裙擺,嘴上諷刺道:
「一條板凳上可坐不下三個人,要不你起來?」
我伸手,用力把裙擺從裴念腳下抽出來。
拜託,我本來就沒想坐過去好嗎。
那邊又打起了口舌官司,溪元兩邊勸,
「陸兄息怒,不好意思,我師兄平時不這樣,今天不知道怎麼了。」
「師兄你也少說兩句。」
我無語地把目光移開,一樓大堂的臺子上戲班子正在唱戲。
一人正唱到,「不要離開我!」
「姑娘也喜歡這戲?這戲還是我祖母的祖母親自寫的呢,她老人家最愛看戲了。」
我抬頭,原來是送茶點上來的老闆娘。
我好奇道,「這戲講的什麼?」
「說是當年的顧小侯爺被歹人陷害,流落青樓,卻有那仙女下凡來救他出苦海,可惜仙女最終不告而別,將那顧公子始亂終棄。」
「噗!」我一口茶水噴出來,旁邊立刻遞過來絲帕,我捏著絲帕深呼吸,
不會的……不會有這麼巧的事的……吧?
「老闆娘貴姓?」
老闆娘呵呵一笑,「嗐,免貴姓張。」
我捏絲帕的手緊了一些,「那你可知這顧小侯爺最後結局如何?」
老闆娘嘆口氣,「話說這仙女離去之後,顧小侯爺大病一場。又過了半年,顧府案子平反,聖上親自來青樓接人。可顧小侯爺卻謝絕了聖上的封賞,隻是拿了青樓的地契,遣散眾人,一個人住了進去。」
「唉,不過兩年,顧小侯爺便鬱鬱而終。臨終之前,他將地契給了我祖母的祖母,隻有兩個條件,一是給這茶館取名思音閣,二是好好保存他那房間,誰也不準進。」
14
「咣當」,我手中茶杯落地,不知不覺間,眼淚顆顆滑落,
老闆娘手忙腳亂,「哎呦,姑娘別哭呀,都是百年前的事了,也許是我祖母的祖母編來的呢。」
澤越冷評,「無聊的故事,哪有這樣無聊的仙女。」
是真的,隻有我知道是真的,顧斐他竟那麼早就去了。
是我害了他。
耳邊突然傳來幹凈低沉的嗓音,「溪元,把菜單遞給我。」
「哦哦好的。」
溪元伸手,寬大的道袍擋住了對面人的視線。
身側之人突然抬手,用指腹拭去了我的淚珠,
語氣是那般的溫柔與熟悉,「別哭。」
完了,我更想哭了。
青梔陰陽怪氣,「這故事有那麼感人嗎?音音姑娘不會是故意這般,要引人憐惜的吧?」
我拍桌而起,「真是夠了,這茶太濃了,我出去緩緩。」
說罷我便離開,循著記憶,我又來到了那個房間。
百年時間沖刷,屋子裏的床幔木漆都褪色了。
我曾送他的禮物卻被好好地裝裱起來,放在琉璃罩子的架子裏。
一個糖人早就化成水了,旁邊豎著一幅畫,畫著它原本的樣子。
「吱呀」,身後房門被推開,是裴念。
「音音,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與我而言不過是幾個月。
於他而言,卻是隔了生死輪回。
我咬著牙走過去,「我明明祝福你平安喜樂,一生順遂,你怎麼能……你怎麼能……」
裴念笑著握住我的手指,「音音真厲害,我平反之路一切順遂。後來就連皇上也來給我賠罪呢。隻可惜相思入骨,世上再沒有什麼讓我留戀。」
我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對不起……」
裴念伸手為我拭淚,「別說對不起,是我自己要死的,怎麼能怪你。」
「今生能再次與你相遇已是意外之喜。我原本還以為,我要苦苦修煉個幾十年幾百年的,才能抓到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小騙子。」
我下意識反駁,「誰始亂終棄,我隻是想解決完我的事,再去尋你。」
「你還說你沒有,饞我的身子,得到了又不珍惜……」
我聞言大亂,趕緊過去捂他的嘴,卻被他順勢攬進懷裏。
裴念緊緊抱著我,聲音中帶著喜悅,
「我的音音果然還是愛我的,竟然這麼快就認出我來了。」
我聞言無語,「你倒是裝一裝啊。表現得那麼明顯,一直盯著我不放,還知道我喜歡的茶,愛吃的點心。」
「不管,音音就是愛我。」
我有點疑惑道,「說起來你怎麼記得我?轉世之後應該會忘卻前塵的。」
裴念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記得。」
裴念突然想到什麼,直起身來,「你那未婚夫怎麼回事,你真的背著我找了別人?」
「……亂講。再說,他比你前的。」
裴念瞬間黑臉,咬牙切齒道,「……我是小三?」
我急忙解釋,「我們隻是口頭婚約,我已經單方面和他劃清界限了。」
「哼,好吧,那你為何下凡?」
我嘆氣道,「那位青梔姑娘要修仙除妖……」
「這又與你何幹?」
我也想知道這與我何幹,但是……
「雖是形式所迫,但那雉雞妖確實作惡多端,若不盡早除去,會有更多的百姓受害。」
「好,那我們即刻啟程。」
15
我們一行五人踏上行程,一路循著線索尋找雉雞妖的藏身地。
說來好笑。
在夢中這一路上,澤越與青梔卿卿我我享受偷腥的樂趣,而我一路忍著心中酸澀,還要一邊探查妖物。
而現實卻恰恰相反。
雖然我幾經暗示,但裴念這傢伙一點也不知收斂,像個開屏的孔雀。
一路上就看他秀了,就連他師弟溪元也直呼沒眼看。
更有趣的是,澤越見裴念對我大獻殷勤,他不知吃錯什麼藥了,竟也不停地往我身邊湊。
對此我隻能評價一個字:賤。
這一夜,我們來到了雉雞妖藏身的淮南嶺下。
我把澤越給我準備的小凳一腳踢飛十米遠後,澤越終於破功。
他怒火沖沖地把我拉到一邊,「梵音,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你到底記不記得自己是誰的未婚妻。」
我抱著胳膊冷笑,「你帶凡女上天庭,還讓我照顧她時,就不覺得過分?你和她親親熱熱哥哥妹妹時不覺得過分,現在倒覺得我過分了?」
「梵音,你是個女子!」
「女子怎麼了?女子就合該忍氣吞聲,任你踐踏?你呢,你又多了些什麼,讓你覺得你有被赦免的特權?你配嗎?」
澤越氣得臉色發青,「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般牙尖嘴利。」
我冷笑,「以前我給你臉了,現在我不願意,你又算什麼東西。」
澤越還想再辯,我卻勾唇諷刺道,「快省省吧,你的好妹妹又負氣出走了。」
澤越回頭一看,青梔見到我和澤越獨處,一臉「我看到了什麼?你們怎麼這樣」的表情,嗚嗚哭著跑了。
澤越轉身追去,臨走前還對我說了句等我回來。
我在心裏呸了一句,誰等你。
夜半,一處山腳小屋,澤越追青梔去了。
溪元也被裴念打發進村搜集情報去了。
一時間,這溫暖小屋裏竟隻剩下我與裴念。
裴念湊過來問我,「音音,你是有琉璃仙骨嗎?」
我面露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裴念回道,「聽那個青茶和渣男聊天聽到的。」
我被這稱呼逗笑,「他們怎麼說?」
「女的問你一直和我交往甚密不要緊嗎。男的回不用擔心,她身懷琉璃仙骨,定會守身如玉。」
「嘎巴」一下,我把手裏的草梗折斷,對澤越的厭惡更上了一層。
他當琉璃仙骨是什麼?我的貞潔牌坊嗎?
我平復下情緒,對裴念解釋道:「傳言要冰清玉潔才可修煉琉璃仙骨。可惜我修了幾百年,一直不得其法,就把它破了。」
「破了?」裴念有點驚訝,「怎麼破的?」
我:「……」
我懷疑他在裝傻,於是我故意道:「和你一起破的,你忘了嗎?」
「可惜,顧斐不行,隻破了一半。」
「嘎巴」,這次是裴念手裏的草梗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