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熬到要跟倒追多年的男神訂婚,我卻想要反悔了。
曾經我覺得隻要他不嫌棄我,我能一直陪在他身邊。
可是,和他在一起的這三年,我從沒感受過他的好。
他記不住我的生日,也從沒陪我去過醫院。我總是隨叫隨到,不會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資訊。
可是他呢,裝不在,看見了也不回,嫌我煩。
1
我給江眠打電話的時候,他的氣息有點混亂。
夜晚的車燈在周身流光般劃過,我捏緊了話筒,單刀直入。
「我不想和你結婚了。」
他那裏有片刻的安靜。
「又開始作了?」
半晌,嗤笑一聲。
「江眠,不是作,你聽我說,我是認真的。」
我盡量讓我的聲音清晰了些。
「別鬧了好不好?阿澈,我今晚會回來。」
他的聲線已有了一絲不耐煩,倒還在低低地哄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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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眼桌上的熒光鬧鐘,淩晨一點半了。
我不知道他這個回來的決定,是不是臨時起意。
「你別回來了,我就跟你說下,我們分手了。」
「不是,顧澈。」這次他喊的是我的全名。
「當初是你求著跟我在一起的。你說你不會吵不會鬧,隻要我跟你在一起,你什麼都能接受。是你說的吧?」
「是。」我輕輕地說。
「那你……」
「我反悔了。」
黑夜中有什麼在靜靜流淌,他似乎窒了下,而後幹凈俐落。
「你別後悔。」
2
掛了電話,室內就完全陷入了黑暗。
「分了?」
耳邊忽然響起低啞的聲線,接著就是熾熱的呼吸燎遍肌膚。
我抬眼,望著玻璃上倒映著的我們。
其實我沒回家,我在酒店。
玻璃中的女人隻穿著白色的襯衫,而從她身後抱著她的男人,上身什麼都沒穿。
陸思淵的輪廓其實鋒利而漂亮,可他天生似乎就是藏在陰暗裏的人。
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他的眼瞳就黑漆漆地望著我。
現在也是,我一直覺得他笑起來才是能把一切驚艷住的好看,可他不愛笑。
他輕輕地摟住我,吻落在我的肩頭。
「你怕了。」
陳述句。
「明明他都背著你和不知道多少個女人發生過關系了,你怕什麼,嗯?」
我嘆了口氣,觸上玻璃中他的眼。
「陸思淵。」
他哼了聲,當作應我。
「你就不像個十九歲的人。」
3
第一次見到陸思淵,是我幫江眠處理俱樂部的事。
我不懂電子競技,也不玩遊戲,那次大概是一場比賽,大螢幕上切著閃爍的畫面。
我百無聊賴,抬頭看的時候,熒幕就切到了他的側臉。
他戴著耳機,睫毛微垂,在隊友激烈討論的時候,安安靜靜地不說話。
漆黑的眼瞳,睫毛長得過分。
臺下是排山倒海般的尖叫聲,閃爍著熒光的應援牌,解說激動的語氣,喊著他的 id 是 storm。
風雨。
確實像是能掀起風雨的人。
我到底看不懂那電子屏上的戰爭,卻也感受到導播每每切到他時,現場躁動的氣氛。
聚光燈打在他臉上,他的神情漠然。
4
那天比賽結束的時候,江眠給我打了個電話。
「你在哪呢?」
他劈頭蓋臉地問我。
「在場館……」
「我不是讓你去休息室接那群小崽子嗎?他們剛打贏了比賽,一個個都得好好犒勞,助理怎麼都找不到,你先幫她頂一下。」
我沉默了好久。
「喂?」
他的聲音有點不耐煩。
「知道了。」
我深吸了口氣,到底沒告訴他那件事。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估計他不記得,其實他一直都這樣,不拘小節,對我的一切也不怎麼上心。
連跟我在一起,說不定都是因為我聽話。
掛了電話,我去找休息室。
場館非常大,之前我也就來過一兩次,終於兜兜轉轉找到地方,比原先遲了二十分鐘。
「不好意……」
慌慌忙忙地推開門,我就愣住了。
休息室裏有點雜亂,東西都還亂擺著,可房間空蕩蕩的,窩在沙發裏的隻有一個人。
那人聞聲抬頭看我,他的眼眸很黑,光落在裏面的時候,像是灑著細碎的星。
是剛剛在臺上的人,叫風雨。
他看了我兩秒,又低頭扒拉著手機。
「我來晚了,不好意思,其他人呢?」
我走過去幫他收拾東西。
他壓著好幾個包,應該是外設,我不知道助理該幹什麼,估摸著大概也得幫人背包?
包有點重,我剛一拿上,包帶就被一根修長的手指勾住了。
打遊戲的手都這麼好看嗎。
他已經站起來了,但不說話,眼睛還在看著手機螢幕,倒是自顧自把我手上的包背在了身上。
「其他人……」
我又問他,這次他把耳朵上的耳機摘下來了,直直地看我。
他的眼型很漂亮,眼尾有個微妙的弧度,半勾不勾地看人,我才知道什麼叫魂都會被吸走。
「我餓了。」
嗓音算得上少年的清爽,含著點喑啞。
我卻被說蒙了。
印象裏,我的任務是護送一隊的人上包車就完事,先不說其他隊員,餓了是要我怎麼辦?
見我不說話,他抿了抿唇,忽地拉住我手腕往前走。
「你等……!」
我站定住,甩開了他的手。
他就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把壓在下巴的口罩勾上,隻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樣子。
「其他人都走了。」
過了會,口罩裏傳出他悶悶的聲音。
「你以為呢,你遲到二十多分鐘了。」
輕佻著眉毛,話語裏有一點揶揄。
「那你為什麼還在……」
他顯然不想回答我現在的問題,而是重新發問。
「會開車嗎?」
5
等紅綠燈的間隙,我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人。
他的手搭在脖子上,眸子裏倒映著窗外霓虹的燈。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輕輕解釋。
「去年剛成年,還沒時間考駕照。」
噢,才成年。
比我小六歲。
電子競技似乎也是吃青春飯的,二十五歲就到了職業生涯的末端是常有的事。
江眠以前就喜歡打遊戲,所以現在才會投資電子競技俱樂部。
一想到江眠,我的心就像被別人猛地扯了下。
導致最後的剎車有點急。
旁邊的人一直在若有若無地揉著手腕,我看過去的時候,他大大方方地展示給我。
他的手腕很白,所以那道紅痕尤其明顯。
「老後遺癥了。」
有點輕嘲。
職業選手的手腕因為長期大量的練習,多多少少都會落下點毛病。
我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在想著江眠,現下有點抑不住心中的波動。
今天我生日。
他不記得。
我也不想記得他是我男朋友了。
我忽然俯過身,拉開身旁人那一側的儲物櫃,裏邊有鎮傷的噴霧。
對著他的手腕噴了會。
他安安靜靜地任由我動,沒有聲音,過了半晌我抬頭看他,才發現他露出的那雙眼輕彎了點。
在笑。
6
他給我的地址是家牛肉麵館,上海的深井小巷中總能找到這種地方。
好吃,但不便宜。
面前的人似乎就輕駕熟,等面上來的空隙無聊地轉著竹筷玩。
那根筷子順著玉白的手指啪地跌落,滾到我面前。
「吃完了就可以回去了吧。」
我抬頭問他。
他嗯了一聲,被墨色暈染開的眼瞳垂著,也不知道在打量哪,總覺得是沒聽進去。
「storm,你其他隊友是不是都已經回基地了?」
我喊他,那時候我隻知道他叫這個名字。
他聽我這麼說,輕輕笑了聲。
「陸思淵。」
「叫我陸思淵。」
他的嗓音果然有點啞,但不妨礙好聽。
我點點頭,記下這個名字。
這時候面端上來,他隔著蒸騰的霧氣,輕瞥了我一眼。
「今天為什麼是你來接我們?」
「說是你們那助理不見了……等等,你認識我?」
這點,我有點意外。
我來俱樂部的次數其實不多,每次還都來去匆匆,印象裏,我是第一次見他。
他沒再說話,低著頭吃面。
面館裏的人不少,嘈嘈雜雜的,就在我以為他會全程閉麥吃面的時候,他輕輕開口。
「當然認識你。」
「老闆娘。」
老闆娘,他那時候是這麼叫我的。
咬著那三個字,像玩味一樣。
7
我出來的時候,他正叼著煙。
打火機在他手上轉了轉,看到我後到底沒點上。
我猜到他會抽煙了,他那帶點啞的嗓音就是抽煙抽的。
重新把煙塞回口袋裏,他瞇了瞇眼,睫毛在眼瞼上灑下一片陰影。
「姐姐。」
「加個微信。」
這會,倒又叫起我姐姐了。
我借著路燈暖黃的光看他。
他的眼裏像是有被打碎的星星,低著頭。我張了張口,拒絕的話到底沒說出來。
把他送到基地門口的時候,將近晚上十一點了。
我坐在車子裏,盯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等著四周寂寥下來,再按開手機,有江眠給我發的消息。
「今晚有酒局,不回了。」
有酒局啊。
突然嘆出的一口氣,把我自己也嚇一跳。
離我的生日結束,好像就剩一個小時了。
其實,我本來就不奢求他給我過生日的。但是他去年說過,今年一定會給我過。
他估計早就忘了,自己還有這種承諾了吧。
我居然還傻傻地等著今天呢。
我吸了吸鼻子,身邊的手機又震了下。
陸思淵的頭像居然是隻頂著小黃鴨的貓,一點都不像他這個人。
他給我發的消息也很簡單,四個字。
生日快樂。
過了會,手機又震動兩下。
姐姐。
晚安。
8
我起來的時候,窗外的日光正透著簾子向酒店內照著。
揉了揉頭發,回想起來我昨天跟江眠提分手了。
房間裏並沒有人,要不是沙發上有散亂著被子的痕跡,我都懷疑昨天陸思淵沒來過。
再按開手機,有十幾個未接電話。
江眠打來的。
我盯著通話記錄,想著以前都是我給他打十幾個未接電話。
這會,手機又震起來了。
「喂?」
「你昨天沒回家,阿澈。」
他的嗓音有點啞,沒什麼起伏。
「嗯。」
「你什麼意思?」
「不是說了分手了嗎。」
「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生氣了?能別給我鬧了嗎?」
「我沒鬧。」
「顧澈你真以為我不敢跟你分?到時候我勸你別哭著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