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場摔壞腦子後,我失憶了。
我忘了自己跟周渡糟糕的七年婚姻。
也忘了一直吵著要換個影後媽媽的周夏夏。
我無助地坐在街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時,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我面前。
周渡的死對頭走下車。
在商場上素來冷靜持重的許經舟,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問:
「喬星河,還記得我嗎,我是你高中三年的小跟班。
「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1
再次睜開眼後,我看著病房的天花板,腦海中一片空白。
我是誰?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想起這些問題就開始頭痛。
偏偏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
備注是一個叫「周渡」的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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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了?」
周渡聲音很冷淡。
還不等我問清楚他是誰,周渡又嘲諷地說:
「為了不離婚,癌癥、跳樓全演了一遍,現在是失憶。
「你要是拍戲的時候也有這種好演技,怕是早就拿獎了。」
他話說得很絕情。
但我分析出幾條資訊:
周渡是我老公,我倆感情不好。
我是個演員,我演技也不太好。
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催促著:
「爸爸,快來幫我給芭比娃娃穿裙子啦。」
「你媽『失憶』了,要不要和她說幾句,讓她好好回憶一下你是誰?」
周渡說著就把電話遞了出去。
話筒一下子湊到那個小女孩嘴邊。
她帶著哭腔的厭惡聲音被放大無限倍地傳出來——
「我才不要!
「媽媽失憶了正好,那我就換阮姐姐當媽媽!」
我難以置信地拿遠了手機。
這小尖叫雞真是我女兒?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3
「今天下午,你在片場被道具砸了頭,醫生說你暫時性失憶了。
「周渡是你老公,你們是家族聯姻。後來你家破產,他就一直想方設法跟你離婚。」
經紀人黎沐嘆了口氣。
「夏夏是你女兒,但那孩子……被周渡洗腦得很厲害,也不太喜歡你。」
「阮姐姐是誰?」
我問出這個問題後,黎沐不忍地移開視線。
「阮綺然是周渡的白月光,也是你的對家。
「當年你的出現,迫使她傷心分手,遠走異國他鄉。後來,她被周渡接回國內發展,前幾天剛拿了影後。
「那個獎項你原本也有機會的,可惜被她內定了。」
聽完黎沐的話,我氣得捶床。
「大的對白月光念念不忘就算了,另一個小的還想換媽媽,我生她不如生一塊叉燒!
「我以前是不是腦子有屎,這都不離婚!
「離,我這就離!」
我打開手機,給周渡發了一條資訊:
【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去離婚,我同意了。】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小叉燒歸你。
【但是該給我的錢,一分也不能少。】
4
我並不知道的是,此刻收到我消息的周渡,正坐在沙發上給周夏夏的洋娃娃系蝴蝶結。
可他不擅長這個,嘗試了幾次,隻好將蝴蝶結散在那裏。
尤其是看見消息後,周渡心頭忽然沒來由地一跳。
他很快就忽視了那種異樣的感覺,輕輕勾起嘴角。
雖然不知道喬星河說的「小叉燒」是什麼,他還是覺得終於結束了這場漫長而又折磨的婚姻,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夏夏,走。」
「怎麼啦,爸爸?」
「我們去『換媽媽』。」
5
我站在醫院門口,想摸出一根煙抽,卻發現口袋空空如也。
黎沐也讓我不要擔心劇組的進度。
可我茫然地站在街頭,根本不知道剛離婚的自己該去哪兒。
家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要不,先去租個房子?
打開手機,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根本記不起支付密碼。
我隻好繼續蹲在原地發呆。
就在我打定主意,在醫院睡一晚的時候。
不遠處,駛來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地停在我面前。
駕駛位上走下來一位管家打扮的男子。
他恭恭敬敬地向我問好:
「喬小姐,晚上好。」
隨後,他拉開車門。
裏面邁出一雙長腿。
男人戴著銀邊眼鏡,穿著黑色風衣,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襯得人愈發挺拔修長。
看起來非富即貴。
我正在腦海中努力搜索對於這個人的記憶。
男人卻率先蹲下身,連黑色風衣沾了地上的灰都渾然不自知。
「喬星河,還記得我嗎?」
我憋了半天。
「周渡?」
男人臉色有點黑了。
他啞然失笑。
「你從哪兒看出來我是那個薄情寡義的狗東西?」
這句「薄情寡義的狗東西」,忽然讓我有幾分安心。
我隱隱約約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跟我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
「聽說你失憶了,看來是真的。」
男人臉上有關切之情。
他似乎是真的很擔心我。
「我是許經舟,高中給你當了三年的小跟班。」
見我努力思考,許經舟安慰道:
「忘了也沒關系,總會想起來的。
「不過,喬星河,如果無處可去的話——」
他頓了頓,緊張而又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6
剛失憶,這個陌生男人就跳出來自報家門,想讓我跟他回家。
恐怕他別有所圖。
「你別誤會,我隻是想幫你。」
許經舟趕忙解釋道。
但好像多說多錯,更引人誤會了。
車裏傳來另一道稚嫩可愛的聲音:
「誒呀,爸爸,你的嘴可真笨!」
車門再次打開。
一頭羊毛卷的小女孩抱著洋娃娃跳下車,走到我面前,撲扇著大眼睛。
她見到我,開心地笑起來:
「喬姐姐,我是小寶,我最喜歡看你演的電視劇啦!
「你怎麼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啊?我好喜歡你呀!
「如果我們邀請你到家裏去做客,而你正好又無處可去的話,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的請求呢?」
我靠。
好萌!
她是我粉絲,還喊我姐姐,還說我上相!
我難以抵禦這樣可愛的攻擊,尤其是看見那隻小小的手牽住我,心裏快融化成一團。
「好的小寶,可那也要經過你媽媽同意才行哦~」
我忍不住開始用夾子音和她說話。
「我……沒有媽媽。」
她忽然委屈地低下頭,有幾分哽咽。
我真該死啊!
我開始後悔自己說錯話了。
隻好一邊把她洋娃娃的蝴蝶結重新系好,一邊慌亂地打圓場:
「啊,那個,沒事沒事,你剛才說什麼來著,讓我去你家玩兒?」
小女孩眼裏像是盛滿了星星。
「可以嗎?」
那句「當然可以」還未說出口。
我就感受到有一股寒意,直直地射向我。
轉過身。
就對上一個陌生男人冰冷的目光。
他手上牽著一個長相精緻的小女孩。
那一大一小,雖然面容不是很相似,神情卻出奇地一致,死死地盯著我的方向。
湊巧的是,兩個小女孩的手裏抱著的,居然是同款洋娃娃。
不同的是,小寶手裏的那一隻,蝴蝶結剛剛被我系好。
「喬星河。
「這麼急著離婚,原來是想去給別人當後媽。」
周渡嘲諷地開口。
7
他看著許經舟,臉上沒有露出半點笑容。
「看不出來,許總除了喜歡搶我生意,還有當接盤俠的癖好。」
許經舟垂眸摸了摸小寶的頭,淡淡地回答:
「生意場上,大家各憑本事。生意場外也是一樣的道理。
「你耍手段搶走別人珍視的東西,就別怪別人加倍討回來。」
另一邊,周夏夏沒說話。
她眼神無聲地落在小寶懷裏的洋娃娃上。
周夏夏忽然揚起手。
同款洋娃娃就滾落到泥土中。
她一身奢侈品,像個閃亮的公主,揚起下巴,大聲又倨傲地說:
「看來有沒有蝴蝶結都一樣醜,我才不稀罕呢。」
我忽然覺得失憶是件好事。
和這樣一對高傲、刻薄的父女相處的日子,確實沒什麼值得回憶的。
嘴角牽起冷笑。
他們對我的病情不聞不問,反而聽見我說要離婚就馬上聞著味兒來了。
怎麼,一刻都忍不了,恨不得立刻抓我過去把手續給辦了?
一個是我結婚七年的丈夫。
一個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還真是……悲哀。
可我沒有讓心底那股負面情緒停留太久。
「彼此彼此。
「你這麼急著趕過來,跟兜不住屎似的,不也是想給小叉燒換個媽媽嗎?」
周渡沉下眉眼。
「我說過,不要總是當著孩子面說這些粗話……」
「爸爸,什麼是小叉燒呀。」
周夏夏搖了搖周渡的衣角。
周渡臉色變得難看,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許小寶慢慢悠悠地說:
「意思就是,早知道你這樣,不如生一塊叉燒出來。叉燒還能當肉吃掉,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孩卻隻會氣人。
「哈哈,你~媽~媽~不~要~你~啦!」
許小寶的笑聲回蕩。
周夏夏漂亮的小臉有些繃不住了。
「阮姐姐是影後,又漂亮又溫柔,我最喜歡她了!」
許小寶「哦」了一聲。
「那她也最喜歡你嗎?她肯定是因為喜歡你爸爸,才故意裝作對你很好的吧?
「你不知道白雪公主的故事嗎?有些後媽還是很惡毒的。」
周夏夏驕傲的表情徹底垮掉。
她抬眸,憤怒又委屈地瞪向我。
不知道是因為我沒有阻攔許小寶說下去,還是生氣我害她丟了面子。
周夏夏一跺腳,忽然沖過來,惡狠狠地推向我!
8
我吃痛地向後跌去,卻被許經舟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扶住。
「說我是叉燒,還幫著別人家的小孩,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壞的女人!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喬星河,我討厭死你了!」
周夏夏氣得在臟兮兮的娃娃身上踩了兩腳,轉身跑開。
周渡冷著臉,將離婚協議書遞給我。
「把孩子惹生氣你就痛快了?
「你真是個失敗的妻子,也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
「把字簽了,對你我都好。」
我冷笑道:「又是失敗,又是合格的,你這麼嚴苛,給自己打幾分?」
嘴上在逞強。
可不知道是不是腦海深處的那些不美好回憶在作祟。
我看著離婚協議書的時候,竟然下意識鼻子發酸,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是從前的喬星河在偷偷難過嗎?
停!
不要哭啊。
你人生的苦難馬上就過去了,往後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我大手一揮,乾脆俐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9
我跟著許經舟回了家。
一路上,許小寶都很興奮,她拉著我在偌大的別墅裏,一會兒介紹這個,一會兒介紹那個。
許經舟寵女兒也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許小寶有一個專門的房間,三面墻都是各種動漫手辦,地上全是許經舟帶她環遊世界收集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她將周夏夏丟掉的那隻芭比娃娃洗幹凈,也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我問她為什麼。
她說,如果玩偶知道被主人丟棄,一定會很傷心的。
可撿過來的話,既能跟她的娃娃做伴,又能擁有一個新家。
我笑了笑,跟她頭挨著頭,將兩隻娃娃的蝴蝶結都重新系好,小手手也搭在一起。
路過一個房間的時候,許小寶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
「小喬姐姐,這個房間不是小寶的,是爸爸的。
「你想知道裏面是什麼嗎?」
初來乍到就在人家房子裏亂看,我已經覺得很不好意思了。
「嗯……既然是單獨放在一個房間裏面,一定是爸爸很看重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