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有意留給兩人說話的空間,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好培養感情。
謝青鬱壓根兒就不知道跟齊嫣說什麼,他不大擅長這種事情,和趙羲姮相處的時候也說不上話。
他隻抿著茶水。
好在齊嫣很喜歡他的樣子,一直在找話題和他聊,她眉眼彎彎的笑模樣很可人,氣氛才不算太僵硬。
她拿出一雙厚厚的鞋墊,遞給謝青鬱,“春日裡化凍,我見你前幾日鞋子被春水湿透了,這個給你。”
謝青鬱怔怔接過來,瞥到她手指上紅彤彤的,纖纖食指上微微磨破。
這……是她自己做的……
針腳又細又密,不知道做了多久,一看就很用心。
他登時覺得這副鞋墊有些燙手了,下意識攥緊,慌張道,“你不用親手做的。”
“伯母一直生病,我照顧你是應該的。”齊嫣大方笑了笑,長長的睫毛顫動,粉潤的唇微微翹起。
她利用謝青鬱的權勢,當然要予以相應的回報。如果他需要的話,她並不吝嗇飾演一個全心全意隻有他的妻子。
謝青鬱啞聲,其實……真不用的……
他母親自他記事起就是病著的,自然沒有精力打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
謝青鬱心裡如螞蟻撕咬一樣,又燙又麻。
不過鞋子湿了的小事就被人放在心上記掛,這種感覺很不差,但他又很愧疚,平常他對齊嫣關心太少,齊嫣對他奉獻太多。
他不知道怎麼好,隻低下頭,連聲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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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謝青鬱的侍人送了滿滿當當一匣子的藥膏來,面色略有些尷尬,“這是郎君一個一個親自買的,跑了很多家藥鋪。”
他覺得郎君送東西有點兒不通女孩心思,哪有送藥膏的?
齊嫣捻了捻指尖,磨破的食指處還是火辣辣的疼,她淺淺一笑,露出一對梨渦,“替我謝過你們郎君了,我很喜歡。”
第127章 畫畫
趙羲姮拍拍手,一字一頓,教栀栀說話,“寶寶,跟我學。”
栀栀仰起頭,看著趙羲姮的臉,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阿耶,爹爹……”
趙羲姮也不是不想栀栀第一個叫的是“阿娘”。
但這樣的話,衛澧會很嫉妒吧,看在他孕期又吐又抑鬱的份兒上,她勉為其難把栀栀的第一次叫人讓給他。
趙羲姮湊近栀栀,用誇張的口型,又重復了一遍,“阿耶~”
栀栀看著娘親,拍手表示這個自己會,然後張口,“呀呀~”
她上下攏共四顆糯米小牙,初初冒了尖兒,說話的時候忍不住流口水,但很可愛。
趙羲姮搓了搓栀栀像糯米包一樣的臉蛋,又給她擦口水,“不是呀呀,是阿耶!”
已經學了一個多月了,打栀栀六個月的時候,她會衝著衛澧呀呀呀呀的喊個沒完。
現在七個多月,還是“呀呀。”
趙羲姮重復了好幾遍,栀栀對娘親耐心很好,一直跟著她,“呀呀呀呀”。
栀栀忽然眼睛一亮,然後扯著嗓子衝趙羲姮背後喊,“呀呀!”
趙羲姮一個激靈,回頭正瞧見衛澧進來。
他頭發湿噠噠的,剛洗完澡,渾身都冒著白花花的水汽,頂著一隻長長的布巾,看著母女兩個齊齊看他,下意識把眨了眨眼睛,把頭頂的布巾拿下來。
這樣衣冠不整,好像給孩子做了個不好的榜樣,衛澧拉了拉衣襟,把紋身擋住,“她一個勁兒呀呀什麼?”
趙羲姮沒當衛澧面兒教過栀栀叫人,她才不要衛澧知道她偷偷教了栀栀,到時候栀栀喊他的時候,會感覺不到驚喜的!
衛澧雖然一天總說栀栀是個小混蛋,栀栀也總是不找衛澧抱,但爺倆感情還是很好。
栀栀每天下午一定時候就會撅著屁股趴在窗口等衛澧回來,衛澧不回來,她就垮著一張肉包子臉;而衛澧一邊嫌棄她,一邊抱著又不肯撒手。
“她瞎叫的,你看著她,我去洗澡。”她不想多解釋,怕露餡兒了,匆匆忙忙去了隔間。
栀栀眼睛盯著衛澧,然後,“呀呀,呀呀。”
衛澧一把把她抱起來,啃啃她的臉蛋,“你又瞎叫喚什麼?”
栀栀很掙扎,阿耶身上硬邦邦,沒有阿娘抱著舒服,一個勁兒叫,“喃喃!喃喃!”
衛澧抱著她往空中拋了幾圈玩兒,她才咯咯笑起來。
“教你這麼久了,怎麼還是喃喃喃喃的?這麼笨呢?”衛澧把她放下,看了看趙羲姮的確沒出現在身後,一字一頓教導,“是阿娘!”
“喃喃!”
……衛澧氣得在屋子裡轉圈兒,十分暴躁。
但是又想想,趙羲姮要是知道,栀栀第一個會喊的是她,估計得高興死吧,他如此一想,便又按捺下性子,一邊教栀栀說話,一邊盯著趙羲姮出沒出來。
“喃喃!”歷史重演,栀栀眼睛锃亮地盯著衛澧背後,這次輪到衛澧渾身一顫了。
果不其然是趙羲姮出現了,衛澧咳嗽兩聲,開始裝模作樣,“趙石榴,你第一個要喊的是我你明白嗎?我是你爹!”
他不能讓趙羲姮知道趙石榴第一聲叫她是有人刻意引導的結果,那樣驚喜就沒那麼大了!
趙羲姮抽了一下他的腦袋,“你別老趙石榴趙石榴的叫,多難聽!”
衛澧不服,捂著腦袋,“她不就叫趙石榴嗎?”
栀栀坐在褥子上流口水,“呀呀喃喃”的叫個不停。
衛澧兜著趙羲姮的頭發,給她拼命揉幹,遭到她的不滿,“我自己擦。”
“不用,客氣什麼,我給你擦。”
趙羲姮拍掉他的手,“誰跟你客氣了?把我頭發都揉毛糙了,一會兒打結了。”
她是那麼客氣的人嗎?
衛澧隻得罷了手,悻悻坐在一邊,託著腮幫子看她擦頭發,時不時給她遞梳子和精油,“陳若江說櫻花和梨花都開了,就在不遠處的小山上,坐馬車一個時辰就到了,特好看,老多小情人都去玩兒了。”
他也想去!
“我最近有空的,你有空嗎?”趙羲姮有點兒心動。
“有的有的。”他點頭,什麼能比一年一季和媳婦兒看花更重要?
就算他能活到一百歲,那現在大概還剩七十九年,這輩子隻能和趙羲姮看七十九季的花。
人間的花,看一次少一次。
“那我們明天或者後天一起去?”
“好呀好呀。”衛澧想,到時候挑幾朵最好看的花,給她戴,“我們穿那身同款的衣裳好不好?”
諸如權貴出行,都是要將山封鎖,不允許旁人進出的,但衛澧才不要,這樣的話他和趙羲姮穿了那樣的衣裳給誰看?他到時候給趙羲姮簪花,也沒人看見了。
“那我們要給栀栀帶尿布,溫水的小鍋……”趙羲姮扒拉手指頭數算,果然生了孩子之後出行,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衛澧笑容垮掉,就像遲遲等不到阿耶回家的栀栀,“為什麼要帶她?我們兩個一起玩兒不好嗎?”
到時候栀栀哭了拉了尿了,那場景想象起來就不唯美。
“有拋下孩子自己去玩兒的父母嗎?也太不負責任了。”
衛澧還想說,但被趙羲姮威脅的眼神看著,隻能把話噎回去。
他嘴噘的快能掛個油壺了,有些時候,他真恨不得把趙石榴小朋友塞回去,就恨他當年年輕不懂事,但凡……
“呀呀!”栀栀迷迷糊糊,舉起自己手裡的小玩具給衛澧。
小孩子是能感知到大人情緒的。
衛澧看著懷裡的布老虎,忽然心頭眼眶一酸。
他再也不說把趙栀栀塞回去這種話了。
花季就那麼短,一家三口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收拾東西去了開滿櫻花和梨花的小山。
正趕上春種,賞花遊玩的人不算太多,大多還是一對一對的情人,或是父母帶著孩子,另有些畫師在這兒採風。
春風送暖,流水潺潺,是很美的意境。
迎面都是櫻花和梨花的淡香。
到了陌生環境,栀栀也不排斥衛澧抱了,下意識摟緊他的脖子。
一家三口,看起來有錢,似乎感情好,而且長得好看。
嗯……這樣的組合,倒是很打人眼球。
衛澧對著一棵樹瞅了瞅,然後揪住它的花枝,準備揪下來一枝給趙羲姮戴。
如果可以的,給栀栀整兩朵插她那短不溜秋的頭發上也行……
他左手抱著栀栀幫不上忙,右手用力往下一薅,整個樹枝隨之顫抖傾壓,窸窸窣窣的花抖落他們滿身,跟下雨似的。
美人,花雨,這樣的場景美則美矣,但實屬有些憨。
衛澧左右瞅瞅,沒多少人,跟趙羲姮解釋,“我就想揪一枝來著。”
他一松手,樹枝向上一彈,哗啦啦又是一場花雨。
一次已經很憨了,兩次簡直憨到家了。
衛澧眾目睽睽之下,腰板是挺直的,耳根子卻不易察覺的紅了。
他抬手,把落在趙羲姮頭上的幾朵花攢在手裡,然後一朵一朵挑好位置,給她戴到頭發上,剩下最後一朵,簪在栀栀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