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穿著挑人。
所有人都說,白衣非氣質出塵者不能穿出其高雅的氣質。趙羲姮覺得這話像是放屁,明明所有衣服都挑人,都挑長得好看的人。隻是白衣醜的穿著更醜,俊的穿著更俊罷了。
衛澧穿上,不是說不好看,就是有點兒奇怪,顯得不倫不類的。
趙羲姮看著別扭,上手搓搓他的臉,“你別這麼兇,柔和點兒?”好好個小伙子,咋就一臉匪氣痞氣。
衛澧聽她的,將臉部肌肉松懈。
嗯,稍微好了點兒。
門簾子哗啦一響,衛澧挑眉警惕看過去,是狗蛋兒鑽進來了。
趙羲姮肩膀塌下來,好家伙,功虧一簣,衛澧穿白的,跟那才從良的山匪似的。
她收回那句,白衣服挑氣質是屁話這句話。老祖宗傳下來的話,誠不欺她。
趙羲姮捏捏他肩膀處的那處,皺眉,“這兒是不有點兒擠?”
看他剛才轉身的時候有點兒崩的慌。
她好像隻叫人加了長度,沒加寬度。
“還……還行吧。”衛澧摸了摸袖子,“我感覺正好的。”
是微微有些擠的,許是近日胖了,但他肯定不願意同趙羲姮這樣講。
實則他這些天連日奔波,哪裡會胖,不過抽了個,骨架也跟著壯實起來罷了。
趙羲姮眯了眯眼,誰家長個兒不長骨頭的?就連地裡那苞米杆子抽條兒都得長粗數呢,若是光長個兒還同以前一般粗,那就成隨風搖擺的小枯草了。
Advertisement
“那你試試紫的那件。”
黑的就不用試了,他日日都穿黑的,穿著還挺好看的。
“白的穿著不好看?”衛澧用眼神示意她。
趙羲姮覺得她要敢說一句不好的話,他便要生氣了。
“挺好挺好,就是不如剛才那紅的和黑的好。”趙羲姮略微點頭敷衍。
男子漢大丈夫,也不知道跟誰學得小心眼兒。
衛澧實際上,也是不想趙羲姮說他不好看的,畢竟,他也就這張臉和身材拿得出手了,若穿衣裳再醜,他想不出趙羲姮會從哪處瞧得出他好來了。
四身衣裳都試過了,也就那紅的和黑的稍微出挑些,紫的和白的都顯他不倫不類,不過紅的被撕了。
攏共做了四身衣裳,就隻留下這一套能穿的。
順和皇帝在床上癱瘓著,眼歪口斜的度過了一個新年。
眼看著他身體不行了,那些該動心思不該動心思的都打起了小算盤。
趙氏皇族子嗣不豐,膝下女兒隻有趙明心一個,兒子也仨瓜倆棗,所以每個都看得格外上心,也養大了有些人不該有的心思。
太子趙明瑾是嫡長子,卻非長子,前頭還有六個哥哥,夭折了五個,剩下個五哥趙明晨。
大周的規矩,皇後所生長子,無論序齒第幾位,都是稱嫡長子。
六個裡頭活了一個,在趙明瑾未出生之前,趙明晨那便是萬頃地裡一根獨苗,獨得寵愛,甚至還有個乳名叫福福,可見寵愛一般。
寵愛是種習慣,這習慣就算趙明瑾出生了,順和帝一時半會兒也改不掉。
雖趙明瑾被立為太子,但趙明晨哪裡甘心,都是父皇寵愛的兒子,憑什麼我就要退居賢王。
順和帝一倒,兩邊兒就開始折騰起來了。
趙明晨從封地連夜趕回來,集結權臣,對趙明瑾造成了不小的威脅。
“母後,父皇的玉璽放在何處了?”太子趙明瑾近日被逼得口舌起泡,終於按捺不住,連夜進宮拜見皇後。
他半蹲在皇後榻前,目光定定的看著皇後。
皇帝中風,朝野動蕩,庶子野心勃勃,皇後不到半個月蒼老了將近十歲。
她冷不丁聽兒子這樣說起,渾身一顫,連動作都忘記了,嘴唇發顫,“我兒,你,你這是要……”
要玉璽,這不就是要篡位嗎?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兒子,你讓她如何抉擇?
太子握住皇後的手,動情的喊了道,“阿娘,阿娘,兒子的性命,難道要白白交付出去嗎?若兒子不能登上那個位置,你,我的性命如何能保住,小妹又怎麼能從高句麗回來?”
“阿娘,您最疼兒和妹妹了,當真忍心看到那樣的情景嗎?”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皇後握住兒子的手,掉了幾滴眼淚,終究像是下定決心般,“你父皇將玉璽放在他的寢殿了,我隻能幫你打掩護,你能不能拿到,便看自己造化。”
太子將懷中一卷聖旨拿出,放在皇後懷中,含淚道,“阿娘,再幫兒子一次,將它放入父皇的床下。”
母子兩個相顧垂淚,母親終究是拗不過兒子,應了他。
太子擦擦眼淚,微斂的睫下,眸子古井無波,仿佛方才母慈子孝的並非他一般。
皇後懷揣偽造的聖旨,來到皇帝寢宮,正與前來探望的趙明晨生母嚴夫人打了個對面,兩人眼神交鋒,誰也不讓誰。
兩人的底氣,都不是躺在床上的順和帝給的,是她們自己的兒子給的。
“臣妾告退。”嚴夫人勾唇,微微一禮,毫不畏怯道。
“聽聞福福進京不帶正妃,隻帶了個妾來,這有失體統,畢竟妾終究是妾,天家的妾也是上不得臺面的。聖人想周遭侍奉的,可不是個賤妾。”皇後不甘示弱,傲慢回敬。
嚴夫人笑容妍妍同皇後作別,轉頭臉冷了下來。
勝者太後,敗者罪婦,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趙明心一開始被送往高句麗嫁給年邁的高句麗王做繼室,實際上是萬分不甘願的,她端著架子,鬧著別扭,反倒讓那老王得了幾分年輕人才有的情致趣味。
趙家的公主生的都不差,趙明心一看便是那種嬌嬌蠻蠻需得人哄著的,高句麗王對她也有幾分耐心。
衛澧掠奪樂浪郡的事兒,不但沒牽連到趙明心,反倒她哭了兩嗓子後,高句麗王更覺得他的小王後背井離鄉不易,特意給她在王宮裡,按照晉陽的建築風格修建了一座小鎮,用來給她緩解思鄉之苦的。
恰逢大周太子夾帶書信給趙明心,令她稍安勿躁,他繼承大統需高句麗王相助,要她多多逢迎,等事成之後,便滅掉高句麗為她出氣,再讓她風風光光回家養面首。
趙明心這才委屈求全的同那老頭你儂我儂起來。
老夫少妻蜜裡調油,甚至高句麗王醉後放言,若趙明心生下兒子,便廢掉世子,立她的兒子為世子。
酒不能輕易和,喝多了容易說胡話,胡話也不能隨意說,說多了容易壞事兒。
這話傳到現在世子耳朵裡,令他不禁悲從中來,心寒至極。
悲從中來的不僅是世子,還有一些老臣,他們眼見著王色令智昏,如今還為了一個不知在哪兒的小娃娃,說出那等葷話,傷的不止是世子的心,也是他們的心。
衛澧隻覺得他買了盒口脂,天居然就變了。
第36章 二更
他穿著新衣裳在軍營裡繃著臉走了一圈兒,回到帳中翻了個白眼,一天了,那群眼睛當擺設的家伙愣是沒發現他換新衣裳了。
白痴,蠢貨。
你讓他主動說?
那絕無可能。
他最終放棄了,又往演兵場扎了一頭,便帶著人往家走。
衛澧帶著人馬穿行過不鹹主幹街道,街上鴉雀無聲空無一人,更甚至連條狗都看不見。
他彈彈衣角,自己有那麼嚇人嗎?
三月,平州的天冷一陣暖一陣,白天可能化凍滿地泥水,晚上可能又冰封千裡雪花飄飄。
今日算是半個月以來最為暖和的天氣,冰雪一化,街道上流淌著泥水,其中還摻雜了樹枝枯葉。
衛澧看著暖暖的太陽,微微眯了眯眼,停在一家脂粉鋪子前。
今日新換的衣裳,總不能白費了,總得讓個人瞧見。
他斜眼看了地上髒汙的泥水,抽著馬鞭不下馬。
後頭人聞弦知雅意,將自己衣裳脫了,鋪在地上,衛澧踩著那人的衣裳進了鋪子,留了個頗為贊許的眼光給他。
會看眼色,是個當宦官的好材料。
侍衛莫名雞兒一涼。
主公今日換了身衣裳,為了配這身衣裳,還特意換的新靴子,給整埋汰了,回頭又得發脾氣不樂意。
平常是沒這麼矯情嬌氣的,但衣裳是夫人前個月給讓人做的,這衣裳一穿,人也跟著衣裳變得嬌氣矯情起來了。
鋪子因衛澧經過而緊閉門戶,護衛拼命敲門,將門敲的乒乓作響,裡頭的人糾結再三。
開還是不開,開肯定是不想開的,但不開的話,衛澧帶人衝進來,他們可能比不開門死的還要慘。
糾結再三,終於還是帶著人將門打開。
恆娘腰彎的老低,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地縫裡去,心想自己是哪兒得罪了衛澧,要他這麼興師動眾大駕光臨,思來想去,同衛澧有接觸的,便隻能是上個月賣他夫人胭脂水粉了。
不待衛澧說話,她便連忙道。
“主公明鑑,咱家做生意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那都是揚州千裡萬裡運來的好東西,不說成本,就是車馬費也是一大筆開銷,現在正亂著呢,胭脂運過來路過各州,那過城門費是翻了翻兒的往上漲,小人賣夫人的胭脂水粉也沒多要錢。
質量就更不用說了,咱小本生意,不敢摻假,若夫人用著不合適不喜歡,咱就把錢都退了,還求您放過小人一家老小,也放過這鋪子,咱家還得靠這個吃飯呢。”
衛澧冷聲一聲,嘴倒是巧,怨不得能糊弄的趙羲姮那沒主見的一口氣連下輩子的口脂量都買出來了。
他隨意找了把交椅,將下袍一撩,坐在上頭,左腿搭在右腿上,往後懶懶一倒,跟那惡霸一樣。
恆娘腿肚子一顫,心想他莫不是當真生氣了?
“口脂拿來我瞧瞧。”他鼻間發音,含糊不清,耳尖帶了點兒紅。
恆娘沒聽清,壯著膽子又問一遍,“啥?主公,小人愚鈍沒聽清,還請您再說一遍。”
“口脂。”衛澧摸摸鼻尖,偏頭過去,又發出兩個含糊不清的音,臉也沾上點兒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