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史蒂文闲暇的時候喜歡倚在牆邊, 點根煙然後和朋友們吹噓自己過往的種種,又或者聊起時政,聊起國家的同性戀法律,什麼都聊, 可是卻唯獨避開了那起綁架事件。朋友們時不時談起那件事,他便沉默不開口或者直接掉頭離開。
這更加堅定了原修心頭的疑慮。
喬星野嫌棄市場太髒,不肯和原修一起蹲點。鮮有的幾次,他穿著幹淨的名牌襯衣,和原修一起站在溜達在市場裡, 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弄髒了衣服。
“哎哎,看著點兒路。”
“當心當心,別碰著我。”
“喂!水濺到我身上了, 衣服很貴的。”
原修說:“你可不可以滾。”
喬星野:......
倆人來到僻靜的角落裡,喬星野對他說:“我聽安德警官說起過,這種案子,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成了懸案,就像之前有個什麼強奸碎屍案,警方同樣毫無頭緒,拖了好幾年都沒有線索。還是有一次,在跨了好幾個州的酒吧裡,有個喝醉了酒的小子和朋友聊天,誇海口吹噓自己過去的光榮事跡,說到過去在某某地方強奸了女孩,還分屍拋河,這僥幸才破了案。”
原修點了根煙,眯起眼睛望向正在搬運貨物的史蒂文,他穿著深藍色背心短袖,胳膊肌肉矯健猙獰,肘部還有橫亙的刀疤。
“我們運氣可能不會這樣好,能等到他親口說出來的那天,這家伙嘴巴比城牆還嚴實。”
喬星野漫不經心將他手裡燃了一半的煙頭拿過來,塞進自己嘴裡。原修側眸看他,皺起了眉頭:“惡心不?”
“我還沒嫌你呢,你就嫌棄我了。”他毫不在意地砸吧砸吧煙頭:“我和w談了那麼久我都沒親過她,現在抽你的煙,我就相當於跟她間接...”
一個“吻”字還沒說出來,喬星野就讓原修給重重撂倒再地,幹淨的襯衣也沾湿了汙泥水漬。
“間接什麼,嗯?”
“哎喲哎喲,沒什麼,辦正事要緊!快放開我,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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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修松開喬星野,冷哼一聲:“少跟我犯惡心。”
喬星野拍打著自己的褲腳,十分不服氣哼哼說:“粗暴的男人,不知道她看上你什麼好。”
“自己問她去。”
兩個人還沒吵吵結束,阿科急衝衝跑過來,找到倆人,上氣不接下氣:“有線索了。”
喬星野連忙問:“有什麼線索?”
原修道:“別急,慢慢說。”
阿科喘勻了呼吸,對倆人介紹身邊的另一個黑人男孩:“這是我朋友馬庫斯。”
馬庫斯個子不高,身形細長跟竹杆子似的,看上去像是沒發育的小孩,皮膚黝黑,甚至比阿科還要黑一個維度。
“馬庫斯的朋友,其中有一個認識史蒂夫的朋友,無意中聽那家伙說走了嘴,說那天晚上史蒂夫和他的朋友們的的確確是綁架了一個基佬,帶回家裡虐待戲弄了一整晚,本來想把他直接扔河裡淹死掉,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電視裡報紙上全部在說這件事,街上也有不少人在自發幫忙找人,他們嚇壞了,不敢鬧出人命來,又怕被人發現,所以就連夜放走了那家伙。”
“這是史蒂夫的朋友說的?”
馬庫斯道:“不止,我估計應該是同謀者,一起做了這件事,他知道很多細節。”
“怎麼找到他。”
馬庫斯連忙道:“我帶你去。”
***
當天下午,馬庫斯帶著原修幾人找到了史蒂夫的朋友,都不需要“嚴刑逼供”,兩個戰隊以韓援為首的肌肉猛男往那兒一杵,渾身散發著流氓作風,拍著那人的臉蛋一頓威逼利誘,嚇得那家伙忙不迭交待了情況。
當然他並不是主犯,隻是幫忙開車,接到貨之後轉交給史蒂夫,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事,他就全然不知情了,隻知道史蒂夫和幾個朋友把路易斯掠回了史蒂夫的家。
於是當天晚上,原修叩響了史蒂夫的家門。
狹長陰暗的樓道裡仍然能嗅到生鮮的腥臭味。時不時有衣著暴露的女人拎著包,醉醺醺說著囈語,路過樓道的時候不住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誰啊。”門裡傳來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外賣。”原修平靜道。
“沒點外賣,滾。”
原修依舊敲門,頻率急促。
這下子可把史蒂夫惹怒了:“找死啊!”
他拉開房門正欲發作,卻不曾想好幾個男人直接衝進房間,逼得他連連後退:“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喬星野一個擒拿手將他撂翻在地,怒聲問道:“路易斯是不是你綁架的?”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綁架,我什麼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好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衝進來:“史蒂夫,出了什麼事?”
“這幫家伙突然闖進來,弄死他們!”
任翔和李銀赫反應最快,率先幹翻了離他們最近的兩個男人,剩下的家伙雖然能打,但是絕對不如隊員們能打,而且人數上也不佔優勢,分分鍾地上七橫八豎倒了好幾個。
原修和顧折風兩人在房間裡四處搜尋,房間是典型的單身漢公寓,桌上有潦倒的空啤酒瓶,地上也隨意散亂著舊衣服和雜物。
“隊長,找到了!”
顧折風在史蒂夫的衣櫃裡找到了滿是陳舊血跡的粗麻繩,繩上的血,如無意外就應該是路易斯的血,證據確鑿。
他繼續在衣櫃裡翻找,同時找出了許多讓人心驚膽顫的“刑具”。
原修拿著麻繩走到客廳,臉色冷得仿佛結了冰,喬星野看到那些玩意兒,簡直頭皮發麻,揪起史蒂夫的衣領,將他往牆上狠狠砸過去:“老子弄死你。”
原修立刻按住了喬星野的肩膀,示意他冷靜。
不曾想,原修拉開了喬星野之後居然自己上,拳打腳踢,幾番下來把史蒂文打得跪在地上支不起身體,看得喬星野目瞪口呆。
說好的冷靜呢!
任翔問原修:“隊長,這家伙怎麼處理?”
“報警吧。”
原修轉過身,然而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史蒂芬突然暴跳起來,衝到廚房的櫥櫃邊,從裡面拿出一柄黑乎乎的東西,對準了原修。
真槍。
“去死吧。”他嘴角咧起惡魔般邪惡的微笑:“你跟那個臭基佬一起,去死吧。”
***
原修從來沒有想過,前半生玩遍了各種型號的假槍的他,會真的有一天與子彈這般近距離地接觸。
槍聲驟響,子彈彈出彈道的那一剎那,離他最近的任翔想也沒想,飛起來就是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將史蒂文踹飛了出去。
原修被人撲倒,所幸閃躲及時,僅僅隻是手臂的臂膀被子彈輕擦而過,沒有生命危險。李銀赫和顧折風一起合力制服了史蒂文,將他手上的槍卸下來。
李銀赫將槍踢開,心有餘悸罵罵咧咧說:“媽耶,老子這輩子還沒見真槍呢。”
警車很快鳴著笛呼啦呼啦地趕到,警察將史蒂文捉拿歸案,家裡的刑具和那條沾滿路易斯血跡的麻繩,幾位同伙的供認不諱以及憤怒的群眾,已經足以讓他餘生在監獄裡度過。
陸蔓蔓急匆匆跑到醫院,一口氣沒停跑上了四樓,見到坐在走廊邊玩手機的原修。他垂著腦袋,斜劉海松垮垮遮住眼睛,左邊手臂上還纏著白色紗布。
這家伙,正單手跟顧折風玩遊戲呢。
“啊啊啊!輸了!”顧折風泄氣地放下手機。
原修淡淡一笑:“說了單手贏你。”
陸蔓蔓氣衝衝跑過去,摘下書包便往原修身上砸:“混蛋!原修混蛋!”
顧折風見勢頭不對,拔腿就跑。原修一邊閃躲,一邊抓住顧折風,用他來當擋箭牌,陸蔓蔓的暴力毆打全部落在顧折風身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哎哎!別動手啊。”程遇剛去樓下藥房拿了藥回來,見顧折風挨打,趕緊跑過來拉住陸蔓蔓,急聲勸說:“小姐姐看準了再打,別傷及無辜,放過我們家小孩。”
她將顧折風兜走了,原修和陸蔓蔓隔著一個醫院過道,面面相覷了許久,陸蔓蔓緊咬著下唇,跟看仇人一樣死盯著原修,呼吸急促。
原修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雙腿打開迎著她。
兩個人對峙幾分鍾,原修才稍稍皺眉,摸著手上的手膀,喃了聲:“痛噢。”
陸蔓蔓抽了幾聲氣,他連忙打住她:“不準哭。”
在眼眶裡打著轉兒的眼淚,又被他的呵斥給生生堵了回去,小丫頭看上去委屈巴巴,真可憐。
原修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用大腿圈著她,手捧著她的腰,輕輕拍了拍,柔聲說:“這不是沒事兒嗎。”
陸蔓蔓終於泄下氣來,手指尖輕輕掃過他吊著紗布的手臂,雖是埋怨,但調子好歹軟了下來:“這能叫沒事嗎,你比賽打多昏頭了,難不成以為子彈打在身上隻會撲粉,那是要命的啊。”
要命的,他還能不知道嗎。
“我蔓蔓寶貝大媳婦兒沒給我生小子,我能舍得就這麼死了?”
陸蔓蔓給了原修腦袋頂一個大爆慄:“你下次再敢瞞著我做這種危險的事,就沒有兒子,也沒有媳婦兒啦!”
“那還敢有下次。”原修下颌抵在她軟軟綿綿的胸部,服軟道:“這次是碰巧,剛好喬星野那邊有線索,順藤摸瓜,就摸到史蒂文這條線,如果提早報警,難免打草驚蛇,不如自己親上。”
陸蔓蔓往後退了退,避開他下颌的摩刮,奈何他右手緊扣她的腰身,將她桎梏著。
“真蠢,以為還在國內嗎,敢做出綁架的事情來的亡命之徒,家裡肯定會有槍!”陸蔓蔓氣呼呼地教訓他:“你就這樣闖過去...唔...”
敏感的地方被他找準,陸蔓蔓剩下的話語堵在喉嚨裡,臉色漸漸泛起了潮紅。
這裡是醫院,這家伙莫不是瘋了吧。
“啪。”
某人腦側捱了一記清脆的巴掌,立刻老實下來,暗搓搓移開了腦袋,不敢再弄她。
這時候喬星野剛好拎著盒飯上樓,陸蔓蔓一看見喬星野便要朝他撲過去:“臭小子自己送上門了,我修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喬星野渾身一聳,盒飯落地,背靠著牆腳都軟了。
原修大腿緊扣著陸蔓蔓,攔腰抱住她,沒讓她上前痛扁喬星野。
“喂,快走吧,當心今天第二輪的血光之災。”原修揚著調子提醒他。
“噢!”喬星野拔腿開溜,倉皇離開。
等到他跑遠了,陸蔓蔓才消停下來,不解地問:“你幫他幹什麼?”
原修眉毛動了動:“他人還不錯。”
“你居然和喬星野站同一陣線了!”陸蔓蔓難以置信:“不吃醋了?”
原修十分不屑,挑眉道:“我什麼時候吃過他的醋。”
“沒有嗎?”陸蔓蔓不信,恍然想起來:“對了,剛剛你說什麼...他第二輪血光之災,第一輪是什麼。”
“噢,史蒂文開槍的時候,是喬星野撲過來把我撞倒。幸好任翔反應迅速,踹翻了史蒂文,不然可能我倆真可能有一個被一槍爆頭了。”
陸蔓蔓心驚膽顫地沉默了。
原修呼吸漸重了許多,這麼驚心動魄的場面,本來不想告訴她,不想讓她太過擔心,但是他總覺得,應該得說。
“那家伙剛剛告訴我,有過一次追悔莫及,他就不想讓你再哭第二次,所以他撲向我,想幫我擋槍。”
......
“如果我死了,你會哭吧。”
第112章 思念
原修收到了陸蔓蔓寄來的明信片和照片。
明信片裡是被漫山櫻花簇擁的富士山。而那張照片中, 大簇的淺粉櫻花樹下,有一家三口的合照:
女孩穿著藕色連帽衛衣,鬢間已有斑白但身體依舊健壯的艾力克斯將她高高舉在肩膀上,他的另一隻手牽著神情略顯茫然的路易斯。
背後大片粉色櫻花打底, 一家三口的幸福感不需要任何言語組織, 隔著照片也能深深感受到。
陸蔓蔓每去到一個地方, 給原修寫信同時附寄明信片,這儼然已經成了一種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