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比賽那天和以往一樣,圍觀的人很多,全場氣氛熱烈。隻是比較煩的是,他每進一個球,場下女生尖叫的聲音就吵得他耳膜發顫。
後來比賽結束,他們毫無懸念地贏了。他剛一下場就有很多小學妹過來給他送水遞毛巾。
他本來一個都不想接。可是從那些面孔裡掃過一眼,他忽然發現一個眼熟的。
他很快想起她。那個在階梯教室裡一個人分飾三個角色,變聲音變造型答到的大一小女生。
他朝向她伸長手臂,抽走了她懷裡的水和毛巾。她立刻傻笑起來,嘿嘿嘿的,呲著一排整齊的小白牙。她扎著馬尾辮,看起來又小又嫩,一笑時眉彎眼彎的,也嬌憨也機靈。
其他人退開了,把她剩下。
她笑眯眯地拍馬屁誇他在場上打球是多麼帥,誇他英明神武偉岸英俊,說他是隊伍的靈魂、隊伍的太陽、隊伍的神。
他繃著面孔聽,心裡其實有點想笑。
他真是服了這姑娘,能把馬屁拍得清新脫俗又自然有趣。他平時最煩別人跟他講拍馬虛話,但她講的,他竟意外地有點想聽。
他一直繃著表情,她漸漸變得有點訕訕起來,開始沒話找話地硬憋話也要跟他聊天。
他心裡覺得有趣,臉上卻不表現出來,故意做出有一搭沒一搭的樣子回她的話。其實他是願意聽她繼續聊下去的,他想看她還能憋出什麼有趣的話來。
她忽然眼珠嘰裡咕嚕一轉,眨著眼問他:“學長,其實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我嗎?”
他擰開她送的水,喝一口,再擰回去,假裝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嗯?”
她沒因為他表現出不記得她而氣餒,她活力十足、眼睛發亮地幫忙喚起他的記憶:“就是之前,上大課,階梯教室,我答到,我一個人答仨到,到到到……你還記得我不?”
他看著她白生生的臉蛋上,表情瞬息萬變,靈動得不得了。
他有點繃不住了,點點頭:“嗯……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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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一拍巴掌興奮地說:“學長你看我們好有緣啊是不是,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哈哈哈!”
他想逗逗她,故意拆她的臺:“你不是特意來見我的嗎?”
她的笑容一僵,但馬上又笑:“啊?這個啊……哈哈哈哈哈……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再見即是緣啊學長!”
他真是服了她生掰的本事,都把他掰得也快信了這是緣了。
忽然她身後飛來個籃球。隔壁球場有人運球運飛了。
他趕緊上前,情急之下攬著她的腰把她往旁邊一帶,抬起另一隻手擋開了那隻籃球。
再低頭時,那姑娘正靠在他手臂上傻樂,小花痴一樣。可他居然不覺得煩。
她一邊樂一邊站直身體,從他的臂彎離開。
他又想她花痴得倒不是很徹底,換了別人恐怕不會這麼主動離開。
她又站回她剛才的位子,為了和他盡量平視她往後退了一點,踩上球場邊緣的臺子。
她變高了,和他平視,笑得眉彎眼彎地對他說:“剛才那球飛得真好,我還想讓它接著砸我!”
他知道她的意思,那樣他就能繼續攬著她的腰把她帶開了。
他剛想笑,那籃球真的又奔這邊飛過來了。
他想她可真是長了一張烏鴉嘴。
他說了聲“小心”,還沒來得及伸出手臂去帶她離開,就看到她無比敏捷的應聲一蹲。
結果那顆球,直接砸在他臉上。
她再站起來時,一臉的懵。他的鼻子出了血,臉也脹脹的疼,應該是腫了。他同學過來讓他抬頭,半帶半扶著他去了醫務室。
那姑娘也跟在他後面。他在醫務室裡面止住了鼻血後,悄悄起身打開了醫務室的門。門外是白布簾子,隔著簾子那姑娘不知道醫務室的門已經開了,她在跟她同學抓心撓肝地痛訴自己的愚蠢。他站在屋裡,靠在門邊的牆上,抱著手臂,聽著屋外她的痛訴,邊聽邊無聲地彎起嘴角。
“你說我是不是太缺心眼了?為什麼我的身手要這麼敏捷?我當時腦子裡明明想的是再來顆球把我被砸昏吧,砸不昏也沒關系,砸到我就行,這樣我就可以趁勢裝昏,倒進他懷中了對不對?”
“可結果,啊啊啊!我一聽到‘小心’兩個字,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我控制啊啊啊,它背叛我!它居然自己做出反應,躲!開!了!”
“這都是我發小她爸我幹爸的鍋!都賴他這個體育老師,從小給我和我發小訓練得身手過於敏捷身體素質過於硬實了!”
他靠在屋裡門旁的牆上,邊聽邊笑。他從來也沒有這麼情緒外放過。他想這姑娘真的很有意思。
“你說說我在學長心裡得多不靠譜,我上一秒還說希望再來一顆球,好嘛球真的來了,結果他喊小心我一躲,我是沒事了,直接把他給砸破相了……好糗啊……救命啊……完了完了,學長一定煩死我了!……算了,我不等他出來了,我沒臉見他……”
他一聽這話趕緊撩了簾子走出去。但她已經拉著同學跑掉了,撒丫子似的,真跟沒臉見他一樣。
後來他還真是隔了好久才又見到她,那時她正在助人為樂。
耳邊一陣陣地傳來那幾個人聊天的笑聲。笑聲把他從回憶中牽引出來。
他看著她給劉立峰遞著水,說愛喝不喝。劉立峰滿臉的嫌棄,卻又在臉上漲起了紅。
他眯眯眼。
一晃這麼多年,他也想再被她送水喝了。
他叫了劉立峰一聲,劉立峰回頭。
他衝他招手:“過來。”
劉立峰氣喘籲籲跑到任炎身邊,問著:“領導,什麼事?”
任炎從石凳上站起來:“你歇歇,下半場我替你打會。”
劉立峰一抹汗說:“領導,那我可謝謝您了!我還真是跑得嗓子眼發腥!”
那邊楚千淼一回頭時,看到劉立峰朝著長條石凳一屁股坐下去。她同時看到任炎從石凳前站了起來。
他拉開運動外套的拉鎖,脫掉上衣。
他裡面穿著件半袖的運動體恤,裸露在空氣中的手臂修長勻稱,擴胸時一運力,那上面的肌肉浮現肌理分明。
楚千淼覺得他經過自己時,好像垂眸瞄了她一眼。
然後他擦著她的肩,走到場上去。
他一上去就變了個人。斯文冷淡沒有了,強勢的控球走位上籃,他變得無人能敵。
楚千淼在場下看著場上的任炎。眼前的時光和過往好像漸漸重合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幾年前,也是春天,也是她和他。他在場上打著比賽,她這個無名的小學妹在場下被他帥得心悸。
他又進了一個球。耳邊響起的呼嘯聲破掉了重合在一起的時光,她回到了現實世界。周圍觀戰的人都在為他大聲叫好。他確實打得好,值得這些歡叫。連企業的眾多女員工也倒戈了,她們旗幟鮮明地放棄了場上的同事們,改為興奮地為“好帥啊”的任總加油。
她站在場下覺得有趣。她們怎麼像多年前的她呢。
忽然他在場上轉頭向這邊看了一眼。她身旁站著的企業女員們又興奮又臉紅,湊在一起啊啊啊地說任總真的帥,顏值好能打。
他手裡的球突然松脫了 ,咕嚕嚕地一直滾到她腳邊。她抬腳一擋,彎腰抱起球,起身抬頭。
任炎正對她勾手。他的肢體在說:來,把球給我送過來。
她反手一指自己鼻子。
——我嗎?
他又對她勾勾手。
——對,就是你。
她身後的劉立峰都忍不住了:“楚千淼你怎麼這麼墨跡,趕緊把球給任總啊!抱著籃球等著它給你生籃球崽子呢?平時精得跟猴似的,現在笨得像豬!”
楚千淼顧不上回頭懟他,她趕緊抱著球跑到場上,把球交到任炎手裡。
“領導,給!”一種完成一項光榮使命的榮譽感在她心頭油然而生。
任炎接過球,拍著。球撞在地面上又彈起,然後再撞,再彈,砰砰砰地,撞出了和心跳同樣的節拍。
他在這樣的節拍裡忽然對她挑著嘴角一笑。
那一笑裡,她好像看到當年的花樣美學長。
“你把球扔過來就好,不用人也特意跑過來。”
“…………”
楚千淼現在看著那笑容,覺得怎麼看怎麼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
領導你大爺哦!
作者有話要說: 任炎:隻是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你瞅瞅,這心一酥手一麻的,球直接脫手滾了。
第86章 未有的溫柔
楚千淼跑回到場下, 磨著後槽牙繼續看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