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炎不動聲色地伸手過來,手指搭在楚千淼的手腕上,一壓。她端在手裡的酒杯被順勢放回了桌子上。
“她就別喝了,我和小秦都喝了酒,沒法開車,等會我得請小楚律師當回代駕。”
餘躍想了下:“您那車是得開走,擱這放一宿別說您,我也不放心,萬一讓哪個喝多的給劃一道子呢!”他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說辭,再一次放過楚千淼。
楚千淼低頭看著自己手腕,有點心猿意馬。
剛才被任炎按的地方,天啊,她覺得那裡的皮膚好像變得高檔了呢。
吃吃喝喝地又過了一個小時,酒席終於散了。大家例行的用酒言酒語彼此寒暄後,各自告別,各踏各的回家路。
秦謙宇自己打車先走了。楚千淼也想打車,卻被任炎叫住。
任炎把車鑰匙往她手裡一丟:“不是說了讓你做代駕嗎?你真當我隻是說說?”
“……”她還真當他隻是說說。
任炎先上了副駕。楚千淼於是也跟著上了車。
楚千淼坐在駕駛座上,動來動去動來動去,調了好一會座椅距離和方向盤高低,調得都有點神經質了,她才終於對任炎說:“好了,任總,可以出發了!對不住我處女座,調不到最舒適那個值,我就渾身難受沒法開車!”
任炎斜睨她一眼,嫌棄很無聲。
“任總您住哪?”楚千淼忽略那份嫌棄地問。她小人不計大人過。因為計也計不過。
“就往你家那邊開吧。”任炎說,“我順路。”
???
——您知道我住哪啊您就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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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說往麗澤橋那邊走,您順路是嗎?”楚千淼問。那是上回和餘躍吃飯那次,吃到很晚之後,任炎開車把她捎回去的地方。但上個月那房子到期了,房東一個開心就把房租價漲得巨猛,她和谷妙語扛不住,已經搬了家。“任總那什麼,我不住麗澤橋那邊了,我現在住洋橋。”
任炎轉頭瞥她一眼,語氣輕淡:“那就往洋橋那邊走。我也順路。”
“……?”
——您到底住哪啊,我去哪您都順路?您這樣到處遷就我的住地我可要想入非非了我跟你說!
楚千淼心裡噼裡啪啦地閃著胡想亂猜的小火花。
任炎看著她,一眯眼,像個消火栓似的開了口:“我房子多。”
“……………………”
楚千淼覺得自己一天天的心可真大想的可真夠多。
第17章 重新認識下
楚千淼又虛心地問了任炎一句:“任總,您說個具體地址?我先把您和您的車安全送到地兒!”
任炎默了兩秒鍾後,說:“就先往你住的地方開,等到了那裡再說。”
“得嘞!”楚千淼也不再追問,準備開路。
她想任炎應該是很寶貝自己家庭住址的那類人——除了爹媽和快遞,誰也別想知道他住哪。一般這樣的作風都是防異性防出來的。
楚千淼準備啟動車子前,搞了一套很隆重的動作:她一邊深呼吸一邊把兩手編在一起,前撅撅後撅撅,又把編在一起的手拆開甩啊甩,再把一手壓在另一手的關節上,咔咔地按出響……整個流程很像準備和人動手幹架之前的熱身。
任炎本來目視前方,後來沒忍住瞥了她一眼。
“緊張?”任炎微微一皺眉。
楚千淼嘿哈一笑:“不緊張,就是頭回開大奔,我隆重一點也算是對它有個起碼的尊重!”
任炎嘴角微微一挑。
楚千淼往方向盤旁邊歪歪頭,研究怎麼打火。
但第一次,她居然打火沒打著……
任炎微皺的眉變成了正式皺:“楚千淼,你確實有駕照嗎?”
回應他的是車子轟轟轟被打著了火的聲音。
在發動機的哼哼聲中,楚千淼轉頭對任炎一笑:“當然!”她話音一落,一腳油踩下去,車子跟加了摻了興奮劑的油似的,呼地蹿了出去。
任炎整個人被慣性頂得用力朝後壓向椅背。
“嘿,大奔就是不一樣,這推背感,絕了!”楚千淼打著方向盤,順著停車場的彎道往地上爬。
輪胎在停車場地面上擦出滋滋聲,像小耗子被捕鼠夾夾著了尾巴一樣。
車子爬到地面上,爬進夜色裡。這是北京難得擁有好夜色的一個晚上,沒霧沒霾,月明星亮。
楚千淼扒拉著方向盤,指揮著車子從輔路衝進主路。
並好道,她又加了一腳油門。
任炎終於忍不住又叫了她名字一聲。
“楚千淼。”
“啊?”楚千淼看著前面的路,應答著。
“我年薪高,命值錢,你慢點開。”
“……哦。”
她把車速降了下來。但沒過一會,就一腳油又把速度踩了上去。
任炎沒再說什麼,他隻是抬起了右手臂,手肘支在車窗稜上,手掌撐住額頭,擋住了眼睛……
忽然他被一聲喇叭驚了下。他馬上發現這聲喇叭響是楚千淼制造的。
他轉過頭,看向楚千淼。他想告訴她已經半夜了,別按喇叭。
但沒等他開口,楚千淼先怒氣衝衝落了車窗,衝著車窗外並排的一輛車喊:“大哥你雙黃線上也隨便掉頭?你自己倒是方便了,害別人撞車怎麼辦!”
任炎一時看愣了。在他印象裡這姑娘一直嘻嘻哈哈的,從來沒這麼衝過。
楚千淼隨後升起車窗,呼呼喘氣。
任炎瞥著她。
氣居然還沒消呢。
驀地車子猛地一停,隨後他又被“啪”的一聲嚇了一跳。
這回是楚千淼把車緊急踩停在十字路口,因為前方的黃燈跳成了紅色。
他給震蕩在安全帶和座椅靠背之間。他現在有點後悔沒叫真正的代駕了。
他聽見她生氣地拍了下方向盤之後說:“前面那人怎麼紅燈還過馬路,太不注意安全了吧!怎麼拿自己命這麼不當命?哎呀好氣!”
任炎瞥著眼前的楚千淼,他感覺像看到了她的另一種人格。
紅燈變綠,楚千淼松剎車踩油門,把車子開出了速度。
“前邊那車過分了啊,並道不打轉向燈!這些人也不能因為是半夜開車就這麼放肆吧?交規又不是一到半夜就失效!”楚千淼看著前面的車怒氣衝衝地說。
任炎忍不住了,他叫了一聲:“楚千淼。”
“哎?”楚千淼一邊看路一邊應著。
“你是不是有路怒證?”
“……”楚千淼愣了下,怒氣衝衝的氣勢軟了下來。“不,路怒症太局限了,我是怒症!我……我到哪裡都路見不平一聲吼!”她強行狡辯。
任炎卻哧地輕笑出了聲。
楚千淼扭頭去看右側的後視鏡,順勢她瞄到任炎把手搭在領帶扣上,一左一右輕輕地拉松了它。他把第一顆襯衫扣子解開了。他臉上的笑痕還沒有退幹淨,微眯的眼睛有一點迷離和慵懶。
月色太美,夜色太溫柔,他笑得太突然,樣子太性感。楚千淼手一抖,把車開得也一抖。她趕緊收回眼神看前方的路。她的路怒症不見了,被那噗嗤一聲笑給治好了。
她能感覺到任炎隨著這一抖在轉頭看她。
“你是不是要逼我酒駕?”
她看著前方的路連聲保證:“任總!不,學長!你放心啊放心!我肯定能給你全須全尾全乎身地送到家!”
任炎聽到那聲“學長”,轉過頭看向車窗外。樹影倒流,月明天高,真是個景色不錯的夜晚。他嘴角輕輕抬了抬。
“楚學妹”。他突然開口,叫得楚千淼渾身過電似的一愣。
“記著你打賭輸給我一個賭注。”